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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谋篇布局
公冶离喘了口气,将长刀丢给了李新秀:“多谢。”
李新秀瞧着黑衣人,他自是看出了方才二人搏斗的凶险,心有余悸道:“公冶离兄弟,这是……”
他仔细想来,公冶离似乎对这黑衣人的到来早有预料,就连方才搏杀之时的应对之法也进退有度。
这几日,公冶离每日来得早、去得晚,似乎就是在蹲守这个黑衣人!
想到这,李新秀未免有些懊悔、惭愧。
此番,倒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公冶离道:“前些天我便注意到有人在保仁堂周遭转悠,猜测是姚掌柜多日不曾开门营业,惹了有心之人的注意。原以为是飞雷武馆的人又来滋扰,不曾想原来是另有其人。”
李新秀上前去,将黑衣人面上的方巾拉了下来,显示出一个形销骨瘦的面庞来。
公冶离瞧了一眼,心下暗道果然。
此人他认得,正是第一次模拟中将他杀害、第二次模拟中送他去崆梧山的马夫,彭贤。
第二次模拟中,公冶离与不少被掳走的药师有过交流,其中有一人家住北岭地界,大约就是在公冶离、王优文拜入落苍剑派前后被落雨堂的人掳走。
如今看来,那些失踪的药师中,只怕有不少都是被彭贤掳走的。
李新秀仔细打量着彭贤的五官,眉头紧锁:“此人看着面生,也不知是何来头。左江城内,何时出了这般高手?”
公冶离道:“何掌柜不是万通商行的人吗?万通商行素来消息灵通,不妨问问。”
眼下正是深夜,保仁堂虽然地处偏僻,但方才公冶离与彭贤的打斗动静不小,难免惹得周遭邻里探查。
更何况,就这样将彭贤的尸体撂在这里,显然不是个办法。
当下,李新秀便忙活起来,拉来板车,将彭贤的尸体盖着拖走。
不久,二人便到了何记米铺。
姚淑云见着二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无事便好!”
何顺元瞧着少年衣服上沾染的血迹,道:“公冶小哥,可还无恙?”
公冶离道:“无妨,多亏了李兄弟的刀,不然,只怕得费些功夫才能将此人拿下。”
何顺元瞧着彭贤胸膛上的刀伤,眉头微皱:“这刀伤,一时半刻应当要不了命。”
公冶离点头:“不错。此人方才施展了一门颇为厉害的武功,整个都膨胀了起来,变得力大无穷。我猜,这门武功的副作用应当极大,甚至于直接将他耗死了。”
姚淑云仔细瞧了瞧,摇头道:“不是的,此人应当是服毒身亡。”
当下,姚淑云便将尸首核验一番,指出了种种可疑之处。
众人一番合计,为彭贤的死亡下了定论。
服毒是主要原因,古怪武功是其次,至于那一道刀伤,反倒无足轻重。
公冶离叹道:“事先踩点、夜半袭杀、手段尽出、悍然自杀……这般训练有素,背后说不得有大隐秘。”
何顺元瞧了公冶离一眼,点头道:“公冶小哥说得甚是。也不知姚姑娘因何招惹了这等歹徒?”
姚淑云皱眉思量,道:“玄芝膏的销售,何先生应当有保密罢?”
何顺元一愣,忙道:“这是自然!鄙人这边绝对不会有问题!”
李新秀这时道:“我猜,是王家。”
说话间,他将观江楼大宴的请柬取了出来:“应是调虎离山之计。此人的目的,大概率不是要打杀姐姐,而是想要无声无息将姐姐掳走。我若在场,即便不敌,也会闹出动静来,惹人生疑。”
此话一出,姚淑云也想通了:“想让我炼药。”
她除炼药外,别无所长。能被人惦记的,也就是炼药了。
说话间,二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公冶离。
公冶离无奈道:“姚掌柜,你我什么关系?要你炼药,我何必大费周章,找人来抓你?”
李新秀道:“话虽如此,公冶兄弟常年在王家,对他的动向,莫非一无所知吗?”
公冶离想了想,道:“王优文的大哥王优亭自青玉山庄学成归来后,预备开通一条前往落魄川的商道。据我所知,王优文唯王优亭马首是瞻。若此事果真与王家有关,想来,定然与王优亭脱不了干系。”
说到王优亭,何顺元、李新秀都若有所思了起来。
何顺元叹道:“王家势大,若果真是王家对姚姑娘图谋不轨,那就该早做打算了。”
姚淑云沉默片刻,忽然道:“我要习武。”
公冶离撇了一眼女子,摇了摇头:“姚掌柜年纪还是大了些。”
姚淑云盯着公冶离,坚定道:“我可以炼药。”
公冶离笑道:“以姚掌柜的炼药天赋,若还能炼出比玄芝膏厉害的武药,那说不得真能一览武道盛况呢。”
无声无息间,公冶离与姚淑云便达成了一个交易。
李新秀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味,但也没多想,道:“姐,左江城不能待了。此番多亏公冶兄弟警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姚淑云道:“去哪儿?”
何顺元道:“我与南方望川城内万通商行的方管事有几分交情,姚姑娘不妨去望川城经营。过些时日,新秀便南下去陪你。”
姚淑云瞧了一眼公冶离,后者面色没有变化。
女子于是点头道:“好,我且先去收拾一番,天亮便走!”
公冶离道:“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叨扰了,告辞。”
待到公冶离远去,李新秀由衷道:“师尊,我算什么武道奇才?”
瞧着少年黯然的模样,何顺元眉头一皱:“何出此言?”
李新秀摇了摇头:“劳请师尊随我们一道去店里看看,收拾残局,顺道也看看,这位李兄弟的武功如何。”
片刻后,何顺元到了保仁堂后院。
瞧着满目狼藉的后院,公冶离与黑衣人交手的场景历历在目,李新秀感叹道:“这位李兄弟年纪与我仿佛,但若是动起手来,恐怕一招便能将我了结……”
何顺元没有在意混乱的后院,而是皱着眉头,蹲下身子。
院子里有大大小小的脚印,何顺元身前的脚印便是偏小的。
脚印的中间嵌着一枚黄豆大小的石子。
何顺元伸手想要将石子抠出来,但指甲划过石子,却传来一种酥糕的质感,直接化作齑粉粘在了手指肚上。
何顺元瞪大了眼睛,心中惊道:“刚柔并济,此人劲力把控之强,简直匪夷所思。”
“他果真只是区区奴人吗?”
“还是说……”
何顺元的心中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起身,果断道:“新秀,你随姚姑娘一道南下罢。左江城之事,你不必理会了。”
“顺便,替我带一封信回念苍山,交给秋薇一脉的王狂侠,切记要他带你去见他师尊、秋薇一脉的太上长老,薛龙则、薛长老。”
“记住,除薛长老外,任何人都不得翻看我给你的信件。”
……
公冶离还不知道,他的来历、根源,在何顺元眼中已经成了另一番模样。
当下,他还有一事要忙活。
此事,与他未来的谋划亦息息相关。
他找上了章奇峰,道:“章师傅,我如今恢复自由身,预备回家看看。”
章奇峰闻言道:“你家在何处?”
“城外环垄村。”
章奇峰点头:“去罢,早去早回。”
他对公冶离是放心的。
毕竟,少年过去十余年的人生一览无余、清清白白。为人如何,行事如何,章奇峰都了如指掌。
若这都不放心,那天底下也没有值得放心的人了。
公冶离与章奇峰闲谈几句,旁敲侧击之下,已是确定,章奇峰并不知晓彭贤掳人之事。
如此看来,彭贤的动手在落雨堂内应当属于保密事项了。
说来也是,落雨堂堂主因修行出了问题,气血衰微,需要海量补充气血的药物,故而方才命人四处劫掠医师。
这等隐秘,自然不能随意泄露,哪怕在落雨堂内部,只怕也是极高的机密。
回忆第一次模拟的最后,彭贤说话的语气,言语中似乎并没有将自己视作是落雨堂的人。
莫非,落雨堂堂主手下,不止有落雨堂?
公冶离心中思量不断,最终决定搁置争议。
等到他两次换血、练成脱胎之后,这些疑惑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公冶离思量一二,取出一本空白书册,书写了起来。
正午时分,公冶离到了保仁堂,瞧见正在收拾行李的姚淑云、李新秀,道:“姚掌柜备好车马了?”
姚淑云点头道:“不错,左江城待着实在让人如芒在背,还是早日离开得好。只是可惜了这份祖业……”
公冶离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掌柜的放宽心便是。”
姚淑云道:“保仁堂同城西的许多采药人、供货商有积年的交情,我已为你打好了招呼。我走后,你去采购药物,报我名号便是。”
“嗯,有劳掌柜的了。”
公冶离顿了顿,将他方才写好的秘籍递了出来:“此乃《内炼法》,算是一门颇为新奇的武功。姚掌柜若要习武,不妨先练练这门武功,料想日后修行能容易些。”
李新秀的目光投了过来。
虽然何顺元没有直说,但他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公冶离身上必然有大秘密,甚至,足以惊动定尘宗的脱胎宗师。
而现在,公冶离将一门武功给了姚淑云。
李新秀忍不住道:“公冶兄弟,这是什么武功?我姐姐此前没有练过武,若是胡乱修行,反倒不好。”
姚淑云还未说话,公冶离便抢先道:“李兄弟若是信不过,也可修行。”
李新秀忙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公冶离叹道:“我知李兄弟对我心有猜忌,这也属情理之中。不过,人生在世,又有能多少称意的?”
李新秀张了张嘴,低声道:“公冶兄弟,你太过高深莫测了,我……”
公冶离摆了摆手:“李兄弟不必多说。我倒也不是自谦,这《内炼法》我虽瞧不上,但放在江湖上,却绝对足以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我是乐意给李兄弟修行的,不过,李兄弟务必向我保证,法不外传。”
李新秀瞧了一眼姚淑云,终究放心不下:“好,我答应你!姐姐,这门武功我先练,若无错,你再练。”
李新秀将对公冶离的不信任就这样直晃晃地说了出来。
公冶离似是打趣道:“李兄弟这话说得未免太伤感情了。我倒是丑话说在前头,若这武功非但无错,李兄弟更因我这武功博出了天大的机缘,那这份人情,可千万记得偿还。”
李新秀肃然道:“昨夜全赖公冶兄弟出手,姐姐方才安然无恙,我已是欠了人情。而这武功……若果真是我占了大便宜,将来,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公冶离点了点头。
他就喜欢李新秀这种直来直往的性子。
虽说公冶离有自信,以他的积累,修行者不出的情况下,红尘无敌只是早晚的事。但他的志向显然不是区区红尘可以束缚的。
修行界之事,公冶离了解有限。
如何自红尘前往修行界,说到底,他也没有多少把握。
因此,落雨堂这边要抓,定尘宗那边也不能放过。
此番李新秀有更加强大的《内炼法》、玄芝膏,势必能够更快练成养元,借助定尘宗的手段离开红尘。
到时,便是公冶离收获善果的时候了。
李新秀接过了秘籍,行了一礼,接着去打包行李了。
姚淑云叹道:“新秀他说话直来直往,你莫怪他。”
公冶离笑道:“李兄弟说话坦荡,我反倒放心。”
说话间,公冶离又取出了几张纸。
“《内炼法》的修行,玄芝膏凑活,但关键还是要提升气血。‘养血丹’正合适。”
“除此之外,还有黑云丹、元衍丹,都是内功修行的好药,成本应该也不贵。”
“掌柜的去了望川城,习武之余,也顺道经营罢。将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姚淑云将几张药方郑重收了起来,旋即将一个木盒子递给了公冶离:“这是保仁堂的地契、钥匙,还有你的钱。”
公冶离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说完,公冶离没有留恋,直接离开了。
他接下来的目的地有些凶险,还是得准备些压箱底的手段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