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记当铺
梦云镇，坐落于青云门山脚下的一方村镇。
小镇规模不大，远离富庶都市，幸得仙宗庇护，遂来往商贩络绎不绝。
除了少数祖祖辈辈生活在此的凡夫俗子，镇上大部分有权有势的皆是外乡云游而来定居此处的散修。
当然也有不少从青云门走出的，根正苗红的正派修士，只是其中缘由无从细纠。
“该是此处了。”
少年一身俭朴麻衣，头戴帷帽，手捧简易地图，兜兜转转去到一条不算热闹的街道。
待到经过一处巷道时，抬头看到门上一方不起眼招牌，才驻足观望。
林记当铺是镇上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店。
街坊邻居只知当铺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平日里就典当些金银器皿，生意算不上红火，但足以维持生计。
不过也有少数眼尖的人注意到，一些顾客进了当铺一待就是半天。
出来的时候，又往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谨慎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店里顺走了什么宝贝。
“咱家店小，只做些糊口的小买卖，概不赊账。”
午后的阳光正好，林记当铺的大门前，一位绿衫青年正舒坦地躺在红木制成的摇椅上。
他半睁着眼，呼吸之间就将眼前来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见不是什么肥羊，态度也就散漫了许多。
“林老板说笑了，在下慕名而来，就是想要直接购置一些实惠的物件。”
换做常人，被人看轻难免会有三分火气，可来人不仅不受影响，反而低声恭维，“杂役处的兄弟们，哪个没听说过秋宇师兄的风光事迹……”
话音刚落，原本悠哉游哉的林秋雨猛地睁开眸子，身体紧绷，眼神充满戒备。
待定睛观察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松懈下来，来人不过是个年岁不大，境界不高的少年，想来又是外山来的记名弟子。
“师兄早些年在宗门里名声不好，结了不少仇家，还望师弟莫要见怪。”
挂上“暂停营业”的告示牌，锁上连墙的柜门，点燃一只香烛。
林秋雨拍了拍手，三排对墙的货柜隆隆作响，平日陈列其上的金银器皿逐渐露出原本的面貌。
……
林记当铺当然不是一间平平无奇的凡人典当铺，而是一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修真界二手倒卖店。
当铺倒卖的灵器符箓不知出处，胜在价格公道，质量有所保障，在杂役处一众热衷于淘金的贫寒子弟群体中颇受好评。
归其缘由，还是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林记当铺的掌柜。
二十年前，年仅八岁的林秋雨挂名青云门杂役处，于齐霄而言乃是货真价实的师兄前辈。
此人生性跳脱，不与寻常弟子般安分守己，整天不思修行长生，满脑子净是黄白之物。
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上的了台面的，见不得光的，只要能搞到灵石，他便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林秋雨凭借着一己之力垄断了杂役处的所有私人交易，彼时的能量，说是在外山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晚辈齐霄，见过林师兄。”
少年摘下帷帽，露出清秀面孔，抱拳作揖，“今日慕名而来，还望前辈不吝赐宝。”
“前尘往事，不必多言，告之需求，小店自是童叟无欺。”
林秋雨摆了摆手，嘴上说着不必在意辈份上的繁文缛节，可脸上颇为受用的笑容却是没能藏住。
“一枚入门储物戒，十张偷梁换柱符，外加十二柄玄铁飞刀。”
心里计较着不算丰厚的预算，齐霄略带犹豫地补充道，“不知林师兄这里是否有危急时刻能自动防御的灵器……”
昨日晨间，楚景渊和赵瑞九离去后，齐霄便开始着手调查敌情。
可一天下来，除了从同样受邀采药的记名弟子那里得知二人姓名外，就再也套不出更多的细节了。
神识内敛的楚景渊，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
有意无意气息外放、故作震慑的赵瑞九，却是实打实的练气六重。
齐霄直觉楚景渊的境界比赵瑞九只高不低，甚至怀疑他是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这般年纪，动辄就是练气大圆满、筑基初期的天才，想要抹杀练气初期的记名弟子，真的是弹指间的事。
再三权衡后，齐霄不再犹豫，总不能仗着自己现在皮糙肉厚就万事不惧，该未雨绸缪的布置一概不能少。
除了不能轻易外露的筑基丹外，此行他基本带上了全部家当。
奈何贫寒如他，苦心积攒的灵石仍需细细盘算，就算是在以实惠著称的林记当铺消费，也要万分注意。
“此行吉凶难料，也顾不得许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齐霄心中思忖着，如若实在无法在这当铺换到心仪的护身灵器，那他就得带上筑基丹往黑市走上一遭了。
“这是一阶储物戒，内部的空间堪比小型粮仓，装上一栋外山的小破屋都绰绰有余。”
林秋雨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一只女款绣花银戒，抹了口唾沫，不讲究地用袖子擦了几下，“看在同门的份上，算两块上品灵石吧。”
“可别觉得我坑你，这银戒看起来埋汰了些，可说到底也是货真价实的一阶上品灵器，卖你就挣个转手费。”
林掌柜是个天生的商人，三两句话将让原本准备杀价的齐霄整的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点头称谢。
“偷梁换柱符我这里一般一扎一卖，十二张就算你十张的价钱。”
弹了弹被红绳串成一扎的符纸上的积灰，林老板又从抽屉里摸出几柄尺寸不一的飞刀，“玄铁飞刀不怎么值钱，我这尺寸不对，有大有小，你对付着用一用得了，一会儿再给你折个打包费……”
飞刀短则中指大小，长不过半尺，刀身通体漆黑，刃口雪亮，锋利异常。
齐霄接过把玩，翻来覆去地查看，黑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亮。
“飞刀我还是懂一些的，像你这般练气初期的记名弟子，操控个三五把飞刀就差不多了。”
林秋雨也是从记名弟子摸爬滚打过来的，多少了解些其中门道，“再多了，灵力和心神无法支持，杀伤力也会锐减……”
他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齐霄没必要浪费灵石花在多余的飞刀上，但见到对方置若罔闻，他也就懒得劝阻了。
一柄不起眼的飞刀，放在凡夫俗子手上，顶多扎穿皮肉，若被一些修行凡间武学的练家子操控，倒也能断筋入骨。
可在练气士的手上，看似不过二两的刀片在灵力的加持下重若千钧，一击之下，别说肉体凡胎，就算实砖墙壁也能顷刻洞穿。
青云门的记名弟子大多清贫，买不像样的灵器，为保全自身，用御物术练习些飞刀暗器也是常态。
林秋雨的劝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寻常练气初期的小修，三五柄飞刀已是极限，再多反而折损威力。
然而对齐霄来说，飞刀却是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