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沙漏胎记

裴远在青铜齿轮的咬合声中惊醒。他正趴在西安回民街的矮桌上，面前摆着碗冒热气的羊肉泡馍，手机显示2023年9月10日——距离死亡预告还剩三天。邻座游客的相机里，大雁塔的倒影突然扭曲成青铜沙漏。

“您的餐齐了。“服务员端来酸梅汤，手腕缠着绷带。裴远瞳孔骤缩——那绷带下渗出的不是血迹，而是闪着星光的时之砂。

记忆如冰锥刺入大脑。他猛然掀翻木桌，在游客的惊叫声中冲向街角的古董店。玻璃橱窗里，唐代三彩马的眼睛正渗出青铜液体，马鞍处刻着熟悉的甲骨文：「丙戌年，青铜睁目」

“又见面了。“穿汉服的店主掀开帘子，竟是林夏。她脖颈后的四神纹身泛着青光，手中把玩的正是母本库里的青铜芯片，“想知道怎么打破循环吗？用这个换你左眼的蓍草。“

裴远右臂的仕女纹身突然发烫。他抄起货架上的铜镜对准林夏，镜中映出的却是三个重叠人影：穿护士服的林夏、机械义肢的林夏，还有个梳双丫髻的唐朝少女。

“你们都是观测者？“裴远后退半步，撞倒的青铜鼎发出嗡鸣。鼎内壁刻满沙漏图案，每个漏口都指向大雁塔方向。

林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皮肤下浮现甲骨文血管：“听着，你接生的商朝女婴还活着。找到她肩上的沙漏胎记，就能...“话音未落，她突然瞳孔扩散，脖颈后的四神纹身如活物般扭动，整个人瞬间结晶化。

“丙戌年要睁目了...“变成青铜雕像的林夏发出最后警告，指向大雁塔的指尖碎裂成砂。

裴远冲向地铁站。当列车驶过钟楼站时，车窗突然映出骇人景象——车厢变成商朝的青铜马车，乘客们化作身缠锁链的人牲。最前排的老者转头，左肩赫然有沙漏状胎记！

“武丁二十三年的人牲...“裴远想抓住他，老者却化作时之砂消散。手机在此刻震动，收到条陌生彩信：大雁塔地宫平面图，红点标注着“沙漏密室“。

地宫入口的保安正在打盹。裴远绕过电子栅栏，发现本该存放佛骨舍利的地宫核心室，竟陈列着巨型青铜沙漏。沙粒流动的速度忽快忽慢，漏壁上刻着五十个死亡日期。

“你终于来了。“穿白大褂的机械裴远从阴影走出，义眼闪着红光，“林夏是我杀的，她泄露了观测者机密。“说着举起青铜弩，箭尖对准沙漏中央的玻璃罩。

裴远瞥见玻璃罩内的物件，浑身血液凝固——里面供奉的不是佛骨，而是个女婴干尸，左肩的沙漏胎记清晰可见！

“这就是你接生的第零号人牲。“机械裴远扣动扳机，“毁了它，循环就...“

弩箭离弦的刹那，裴远右臂的仕女纹身突然跃出，化作持盾女将挡住箭矢。沙漏被冲击波震得倾斜，时之砂倒流回上层的瞬间，地宫突然剧烈摇晃。

“快走！“女将的虚影推了他一把，“大雁塔是镇压时之蛊的青铜钉...“

裴远在坍塌的砖石中翻滚。当他爬出地宫时，整座大雁塔正在向地下沉陷。塔尖的避雷针迸发青铜色电弧，夜空中的北斗七星连成沙漏图案。

手机突然收到第二条彩信，是张泛黄的老照片：1937年的殷墟发掘现场，祖母抱着婴儿站在青铜甗前。照片边缘有行小字注解：「丙戌年九月初九，大禹九鼎重现」

裴远右眼的青铜纹路突然灼痛。当他用酸梅汤在手机屏幕画出甲骨文「丙戌」二字时，地图自动跳转到洛阳二里头遗址。此刻是凌晨三点，距离丙戌日（9月12日）还有21小时。

在开往高铁站的出租车上，裴远发现司机脖颈后有沙漏状胎记。他假装闭目养神，从后视镜偷看——司机正用带青铜光泽的义眼观察他，仪表盘下藏着把刻甲骨文的匕首。

“师傅，您开错路了。“裴远突然开口。

“没错，这是最近的黄泉路。“司机猛打方向盘，车子冲向未完工的跨河大桥。裴远撞开车门跃入渭河前，瞥见桥墩上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正是母本库巨门上的饕餮纹。

冰冷的河水让裴远清醒。当他浮出水面时，对岸的咸阳机场灯火通明，航站楼外墙的LED屏正在播放突发新闻：

「洛阳二里头遗址突发地陷，疑似大禹九鼎出土」

裴远摸向湿透的衣袋，发现那张祖母照片被河水泡出隐藏图像——婴儿襁褓里藏着微型青铜沙漏，沙粒数量正好是49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