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毒气
日军主力的奔袭速度，远远的超出了徐衍的预料。
且日军的轻步兵与重武器之间并没有脱离，他们几乎征用了缅甸境内所有的自行车，用来运输不便携带的武器。
“防不住的！”
孟凡了大喊着，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绝望。
“防不住什么？”
阿译趴在战壕中闻言焦急的探出头来。
“什么都防不住啦！”
“什么玩意就防不住的。”
迷龙皱巴着脸，紧紧的握住了手里丢了支架的机枪。
恐惧开始在队伍之间蔓延。
那是如长蛇一般蔓延着无际无边的日军给予他们的绝望。
“防炮！”
龙文章大声的叫喊着，让所有人下意识的躲入了战壕。
日军的炮弹如雨点一般倾泻在了阵地上，残落的血肉肆意的飞射着，那是躲避不及所付出的悲怆。
日军在炮火的压制下开始冲锋，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同样开始咆哮，朝着日军射出了密集的弹链。
从黄昏再到深夜，日军的炮兵就像是在展览着随着装备的轻重和时间的推移，加入在视野之外射场的火炮。
五十毫米掷弹筒，七十毫米步炮，九十毫米迫击炮，七十五毫米山炮野炮，一百零五毫米野炮山炮。
爆破弹掀起十数米的焦土，杀伤榴弹尖啸的划破天际，烧夷弹附着燃烧，照明弹将黑夜变为白昼，烟幕弹又把白昼扯入黑夜。
连绵无尽的炮火轰炸，蝗虫飞涌般的日军，肆意的点杀着一条条距家只余短短路程的年轻生命。
阿译呼喊着还活着的人利用炮坑躲避轰炸。
郝兽医在战壕中努力的奔走。
“某事嘞！某事嘞！”
他如此说着，如父亲一般安慰着众人。
“西岸过完咯，日军也咬死了咱们，回不去咯！”
孟凡了靠在战壕里苦中作乐似的开口。
“你美什么呀？”
龙文章瞥了孟凡了一眼。
“我美什么？”
孟凡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开口的龙文章。
“西岸的人都过去了，就算我们一个人救了十个吧，你也用不着美啊。”
龙文章一边给步枪上弹，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是读书人，你身上花掉的能养活三十张豆饼。”
“谁跟你扯这蛋？你扯什么豆饼啊？我说咱们回不去了！明白吗？回不去了！”
孟凡了越发激动，他几乎要大声的喊出来，又被龙文章捂住了嘴。
“就算是不信我，你也该信信人家徐衍吧？”
龙文章歪着头看着不断挣扎的孟凡了。
“人家徐衍骗过你什么吗？我可是听说你那条烂腿能好，还是人家徐衍给你治的，连盘尼西林都用上了好几支。”
龙文章的话让孟凡了一时间停止了挣扎，见此他也就松开了手。
“是有这么回事，我感谢他真的。”
孟凡了沉声的开口。
“但是现在不一样，你现在这戏台子究竟是要唱哪一出啊？”
“挑滑车啊。”
龙文章晃了晃脑袋。
“翼护友军妇孺过江，为东岸打出固防时间，多大的功劳啊。”
“你大爷！”
孟凡了几乎是骂骂咧咧。
“说的全是屁话，死了什么都没了。”
“那就想办法活下去呗。”
“对了你有没有跟狗打过架？”
龙文章挪了挪身子，神色打趣道。
“这狗要是疯了，就会乱咬人的。”
“您就乱咬呗。”
孟凡了换了个位置，显然不想跟龙文章靠在一起。
“此狗昔日沦落为奴中之婢，而今得势如帝国列强啊。”
龙文章用他那半白文比喻着。
“先是咬了对街的爱新觉罗氏，西门的朱氏，右邻的蒋氏，又连左舍老孟家的小猪崽子的左蹄髈也是咬的重伤不治。”
“哎~怎么着？”
“巧了有那么一个姓徐的兽医嘿，他妙手回春，花费重金给这小猪崽子治好了左蹄髈。”
“妈了个巴子的。”
孟凡了在地上翻滚着骂骂咧咧的。
“其实啊，一人一个石头砸过去啊，死菜，死定了。”
龙文章比划着丢石头的动作。
“可是人不这么想啊，人们都在想我乃上人！”
“结果呢？那是被追的屁滚尿流，就现在我和那孟家的小猪崽子是退无可退。”
“我想算求了，我不做上人，我抓起一块石头砸过去，死啦！”
龙文章不由的加大着声音。
“你知道这狗要是挨了打，它是怎么叫的吗？”
见孟凡了不吭声，龙文章以一种怪异夸张的表述方式开了口。
“呦喂~呦喂~除了我们北平的豆汁儿~还有什么能入得了口呢？”
“我讲完了故事，好听吗？”
龙文章似是得意的看着不停比划着小指的孟凡了问道。
“呦喂~小太爷怎么今晚就跟真一疯狗趴在了一窝了？”
孟凡了反复着手里的防毒面具表情甚是夸张。
“你说的没错！不是疯狗谁乐意在这搭一个天造地设的戏台子，光秃秃的一览无余啊。”
龙文章翻身趴在战壕上。
“但是，我们要是能在这个地方把日军打痛了，整个东线都瞧的见啊！”
“这才是我们要唱的那出戏！”
“嘿嘿~嘿嘿~”
孟凡了笑声怪异，带着防毒面具的他连声音都变得闷沉。
“还整个东线都能看见？凭什么？凭您？还是凭现在我们这十去七八的败兵？”
“整条东线，您说是您忒乐观了，还是小太爷忒悲观了呢？”
孟凡了还要继续开口，却被日军突如其来的轰炸打断。
浓郁的烟雾很快在阵地前沿弥漫了起来。
龙文章见状大喊道。
“烟雾弹！步兵要上来了！第十四次啊！”
他的声音传出了很远，远到群山之间都回荡了起来。
“毒气弹，不是烟雾弹。”
孟凡了看着弥散的烟雾，下意识的小声念着又很快变成了咆哮。
“毒气弹啊！都带上徐副团长让你们准备好的防毒面具！”
他奋力的奔跑着喊着。
“都带上防毒面具啊！没有的往后面撤啊！别在原地愣着了！等死啊！”
“防御！防御！日本人上来了！别都特么的瞎跑！”
龙文章也大声的喊着，指挥着已经戴上了防毒面具的士兵们构建起一道防御。
“机枪！机枪！”
“迷龙！崔勇！干你娘的！开枪啊！”
“往哪打啊？啥玩意也看不到啊！”
迷龙探出头，手不停的扒拉着防毒面具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