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托付
李戮玄匆匆赶到林闻达院中时，只有厢房的灯还亮着。
他推门而入，林闻达正靠着椅背打瞌睡，案上的奏折才刚写到一半，正是参大理寺将寻常匠人李戮玄充当剥皮客捉拿之事。。
“林兄？”李戮玄轻轻摇醒林闻达：“怎么我的事传这么快么？”
“啊？...哦...”林闻达惊醒，看到是李戮玄后才放下心来：“李兄有所不知，尚书身死何等大事？何况因为这剥皮客已经死了数名大员，现在他们拿了你，自然传的极快了。”
“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你就是那剥皮客的，是因为见不得奸佞掌权，所以才出手；也有说你是替罪羊，朝中无能拿不下剥皮客，就寻了你这个数次都在现场的倒霉蛋充数。”
李戮玄摇了摇头：“流言可畏啊。不过那剥皮客...是我，也能说不是我。”
“哦？李兄杀曾显那畜生我是知道的，如何能说不是你？”
“因为曾显之后，我已经封刀，这段时日死的几个狗官，不是我动的手。”李戮玄看向窗外：“李露和李思呢？”
“俩个孩子今日来我府上念书的时候，我也是才刚知道你被大理寺拿了的消息，就让这俩孩子今日先暂住我家了，如今我夫人已经陪着孩子们睡下。”
李戮玄长舒一口气：“多亏了你啊林兄。”
“我与那假剥皮客之间还有些事未了，这俩孩子在我那里恐被殃及，不如就在你这里先待着，等事情过去再说。”李戮玄边说边掏出一页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墨痕还没干透：“我考虑过很多次，最后还是觉得此时传给他们太早了，可这次不同以往，我也不知自己能否活着回来，这是我自家内功的心法。”
“我若是回不来，也请林兄时刻关注两个孩子的修行，只需问问他们通了多少窍穴便可，等通五十穴时，就请林兄将这《无名通玄诀》给他们吧，再说一句‘这心法关键便是破而后立’。”
“李兄你...”林闻达刚要说什么，却发现李戮玄已经消失了，还顺带摸走了案上那本他琢磨了大半个晚上的奏折。
“临阵托孤，李兄你还真是有古之侠气啊...”
太岳宫。
李戮玄轻车熟路地绕过那些大内禁军，几个起落之间，已经来到了德安宫。
宫内的仪仗已经撤去，启泰帝似乎已经歇息了。
几道真炁打出，宫门前的神武卫僵在了原地，宫内也传来了倒地的声音，李戮玄摸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这才走入宫内。
尊主提起过启泰帝忽然中风，他思索过后，也觉得过于蹊跷，黯星教既然想让天下大乱，那这天下名义上的共主，便是绕不开的一环。
启泰帝已经察觉到了不对，挣扎着挪动身子，嘴里咿咿呀呀含混不清地喊着：“护...驾，护...驾...”
李戮玄脚尖轻轻点地，真炁聚集间，戴院长神行术已经用了出来，只是几息的功夫，他已经来到了启泰帝龙榻前。
看着眼前这流着口水，麻了半边身子的中年人，他只觉得有些感慨。当年他玄功初成，戮仙刀天下第二的名头刚刚打响，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时也曾随意潜入宫中，在高处俯视过这天下共主，大昭皇帝。
那时的启泰帝虽说被把持朝政而不自知，但帝王威严却还是有的，如今却在床上成了这幅模样。
想到这里，李戮玄掏出了那块儿监武玉牌：“陛下不必担心，我乃监武司天下行走，尊主和九天此刻正在御敌于天外，所以凡间事务由我代理，此番潜入宫中，也是有事心中存疑，所以特来与陛下相商。”
看到李戮玄手中那块儿缓缓转动的玉牌，背后“监武”二字格外显眼，启泰帝眼中的惊恐之色这才消去。
“何...何事？”启泰帝嘴张了半天，口水都流到了枕头上，这才艰难地问了一句。
“陛下中风之前，可曾接触过什么可疑之人？我...本座才刚刚和那剥皮客对了一阵，对方乃是黯星之人，黯星教所谋甚大，欲搅乱天下风云，行此逆天之事，则陛下便是首当其冲了。”
身为皇帝，面前这天下行走所说，启泰帝自然也明白，他出了事，原本还算平静的朝堂，必定会大乱。可他努力回想，自己发病之前，接触过自己的，也只有秦忠慧一人而已，而那人又必定不可能谋害于他。
他正要说话，这天下行走一只手已经点上了他灵台大穴，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对方指尖缓缓流遍启泰帝全身，他说话竟然都利索了不少。
“忠...忠慧当时见过朕，还...还有几个小太监。”启泰帝思索片刻，继续说道：“但他们绝无可能，忠慧侍奉朕已久，何况他权势都是朕亲封，又是宫中老人，不可能是什么黯星教之人。”
李戮玄点了点头：“既然对方出手都没让陛下察觉，大内那些内家高手也没什么反应，那么应该就是黯星教的超凡之人动的手。”
他抬起点着启泰帝灵台大穴的右手，却是将那一丝真炁留在了启泰帝体内：“刚刚我以玄功游遍陛下周身，发现陛下血脉淤积已经是陈年累积，非人仙洗筋伐髓不可逆转，那黯星教贼人以一丝罡气稍加阻塞，就让陛下症发。虽说人仙能出手搭救，但耗损不小，此刻正是阻击堕仙的时候，且仙凡有别，陛下又身居至尊之位，此身牵动太多因果，所以陛下莫怪我等不施为。”
“但超凡之人种下的因，我还是可以管管的。那黯星教之人种入的那丝罡气我已经替陛下除去，也稍微理了理因郁结而伤到的经脉，此刻陛下可觉得身子爽利些了？”
启泰帝闻言动了动身子，虽说还是有些发麻，但比起之前躺在床上几乎瘫痪，已经好了太多，他连忙拱手行礼：“仙人所言父皇早已跟我讲过，仙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有大恩于朕，不知那剥皮客何时能去除？”
“这我自会想法子，只是大理寺竟然拿了个倒霉的剃头匠关入狱中，只因这剃头匠两次都在现场，可他一个剃头的撞上了又能如何？本座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告知陛下，莫让超凡之事介入这凡人因果，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小的剃头匠，否则但凡多一个怨魂，我监武司又得对碧落费上些工夫。”
“朕知道了，明日早朝就让大理寺莫要伤及无辜。”
李戮玄点了点头，刚要离去，却听到了太岳宫内东北角方向传来的惊呼之声。
“东北角是何处？”
启泰帝不知他为何有此问，但还是答道：“是武华殿和武英殿，太子早夭，如今那里乃是朕的两名幼子越王和建王的住处，仙人何有此问？”
李戮玄眉头紧锁，并不回答，只是催动全身真炁，戴院长神行法全力运转之下，人已经消失在了德安宫内。
他刚一离去，那些僵住的神武卫和太监都似回魂一般，纷纷醒了过来，看到从床上爬起来的启泰帝，纷纷倒在地上，跪呼“万岁有德，福佑陛下。”
启泰帝并未理会，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李戮玄消失的地方，不知在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