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前言(7)
想起这些事,也不过是低头喝几口茶的时间,再抬眸的时候,我还是那副恹恹颓然的模样。
坐在我对面的皇后仍旧端着她那一国之母优雅高贵的架子,做作而虚伪的看着我说:“你该知道,如果不是我的允诺,你的孩子是生不下来的,更不可能活到现在,有着公主的名分。如今,她可以在我膝下好好长大,可你总归就只是个意外。”
她轻轻辍了口茶,修长白皙的手指翘起,朝我温婉端庄的笑了笑,说:“要知道,你的身份永远都没有办法摆到台面上来,即便是我再怎么宠着玖玖,仍旧是改变不了她的出身,只要你呆在这南国的皇宫一天,人们提及她总会想起她的生母——是一个亡国的奴隶,是一个陛下在行军之时救下的俘虏。”
我握着杯炳的手不由得一紧,脸上不动声色,垂着眼眸许久没有说话。
皇后精明漂亮的眸子从我脸上略过,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不会信我的。”她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我。我微微挑眉,诧异的望着她却是没有伸手去接。
到底我被她算计过一次,总归是小心谨慎的。
她温声道:“这是你们回来之前,陛下写给我的书信,你既然不信我,那就自己好好看看吧,免得总觉得是我诓骗了你。”
我将信将疑的接过信封打开来看,里面一共是两封信,一封是南烈写给皇后的,我打开来看,上面确确实实是南烈的字迹,另一封的俊秀楷书,想必是皇后给南烈的回信。
待到将两封信看完,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多亏我死死的咬住了嘴角,才没让自己在她面前太过失态。
无力的闭上眼睛,捏着信纸 的手垂落桌面,我努力强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去。
皇后的声音响起,她问:“你可看明白了?”
我沉沉应声。
字迹如此清晰,言语如此明白,我若是在看不明白,岂不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皇后抿了口茶又道:“我那时便以知道你的身份,可我们同是女人,我怜悯你,所以才求着他将你带回来,求着他允许你将孩子生下来。”
脑海之中再度闪现南烈那苍劲有力的笔迹,还有那一句句如同刽子手中的大刀一般冰冷无情的话语。一想到我心心念念以身相许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竟然写出这样一封意欲屠杀自己亲生骨肉的书信来,我心口就抑制不住地针扎一般的疼。
忽然想起回来之前,我因晕倒被随行的御医诊断出是喜脉之时他脸上那沉重复杂的神情,忽然就恍然大悟了。
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谦虚,我抬眸将书信递还给皇后,扯了嘴角笑的一脸云淡风轻:“多谢皇后的搭救之恩,既然楚楚的性命是皇后救下来的,楚楚的性命日后就是娘娘的,娘娘需要楚楚做什么的时候,只需吩咐一声即可。”
皇后脸上露出得体的笑意,她温然道:“我不过是可怜你腹中的孩子,况且,你本就是个可怜人,命运如此坎坷,原本一国公主,沦落至此,也是命运多舛。”
我扯了扯嘴角的笑意,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僵硬,“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楚楚不觉得坎坷,也不觉得可怜。楚楚觉得现在也挺好的,只是感激皇后的搭救之恩想要报答罢了。”我调了语调,补充说道:“只是不知道我一个废人能报答娘娘什么。”
皇后看着我的神情诡秘莫测,眸中一闪而过的神色叫我捉摸不透,脑海之中总有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
皇后叹息一声道:“你也是个可怜人,本宫当真是同情你,如今 见你变成这模样,心下着实觉得陛下过分,他明明不喜欢还带你回来,也不给你个名分,叫你在这深闺之中,着实委屈了你。”她说着,低声叹息。
“皇后果然是宅心仁厚,不责怪楚楚害您爱犬丢了性命的事情,还如此关怀楚楚,当真是叫楚楚羞愧难当。总觉得万死都不能敌得过娘娘的恩情。”
见我如此钦此恳切,皇后唏嘘道:“我并无要你怎样的意思,你先前毒杀了我白白的事情,我也不想与你计较,说来你也是个可怜人……”
她声音里满是遗憾感慨,在我听来却是敷衍的言辞恳切。说来,在南国后宫的戏台子上,皇后终究是那个从始至终唱的最好的旦角。
……
她稍有停顿,看着我斟酌了一番,才调整了语调说:“想来你也真的是很喜欢我的陛下,不然也不至于做到强求以身相许的地步……只可惜他对你并没有半分喜欢,说来,也是我害你在这里受苦了,若不是当初可怜你腹中的孩子,央求他留下,你也不会被带来这南国的后宫,更不会这样没名没分。虽然我很想帮你,可……你要知道这南国的后宫,虽说是我在掌权。可真正的主子还是皇上。”
似乎是觉得遗憾,她补充说:“即便我看在玖玖的份上想要帮你争取个名分,可皇上他到底是不允许的,不光他,那些个大臣也不会允许的,你该明白,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自然是明白的很。
也明白她不会专门为了跟我讨论名分的事情找我喝茶,前面说的那些,不过是为了她最终的目的做铺垫罢了!
我低头啜了口茶,虽然我性子单纯,但还不至于什么都明白的地步。不然少了红衣卫的保护后,也不会在靖军的追捕下活下来了。
她语气顿了顿,补充说道:“况且这世上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深闺后院本就是人多嘴杂的地方,玖玖如今慢慢长大了,那些闲言碎语,她总归会听到,总会知道自己的卑微出身,想必届时她会自卑吧!”话音落下,便是一声无奈叹息。
我抿了口茶,眼角余光瞥见她正看着我,脸上满是柔和的笑意,可她那黑色明亮的眼眸之中除了威严却是半分笑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