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可以卖家传的手艺,但绝不受任何人的闲气!
时锦突然展现出的强硬让王财主多了几分忌讳,尽管心里不虞,可碍于自己儿子的病到底是没再多找时锦的麻烦。
甚至因为王夫人的感激,被迫留宿的时锦和咚咚还享受到了生活本该有的快乐。
那就是干饭。
咚咚只是个五岁的小娃娃,在他有记忆的这些年里,吃的不是糠咽的就是硬硬的馍。
他从未见过饭桌上同时出现这么多菜。
还都是肉,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咚咚震惊得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成了圆滚滚的葡萄,揪着时锦的衣袖扯了扯小声说:“娘亲,这些都是给我们吃的吗?”
“这么多肉肉,都是给我们的?”
他惊讶得不行地咽了咽口水,含混地嘀咕:“今天是过年吗?过年也没有这么多好吃的哇……”
来送饭的赖妈妈听到这话眼里弥散开了些许笑意,把最后一盏汤摆在最中间的位置,笑着说:“这都是夫人吩咐安排的。”
“夫人还特意交待了,你带着孩子住在这里的时日都按贵客的标准礼待,想吃什么或者是缺了什么,都只管跟外头伺候的人说就行,会有人去照办的。”
“你先带着孩子吃饭,我半个时辰后带着人来收碗碟。”
赖妈妈说完带着人退了出去。
时锦忍住笑点了点咚咚不断抽气的小鼻子,含笑说:“饿了?”
咚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饿!”
来的路上赖妈妈给他几块点心,可吃完没多久就觉得饿了。
在这里等着时锦的时候,他时刻都担心自己会被不认识的人拐着去换成糖糕,也不敢吃丫鬟给的东西,一直就顶着小肚子打鼓的状态等着时锦回来。
时锦看到他明明馋得不住哧溜口水,却还是努力控制住小手没敢乱动的样子心头一软,自心底弥散而出的更多却是心酸。
这么大点儿的小娃娃能克制得住心里最真实的嘴馋,这不是生来就有的本能,是被生生磋磨出来的懂事儿。
因为在许家贪嘴要挨打,嘴馋了也吃不到。
所以这孩子被迫学会了懂事儿。
可她要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如此懂事做什么?
时锦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拿起桌上擦手的帕子仔细给他擦了擦小手,夹起定格住他眼神的鸡腿放在他面前的小碗里,笑着说:“那就吃吧。”
“慢些吃,这些都是你的,别着急。”
咚咚两眼放光地抓起鸡腿往嘴里塞,时锦笑笑把一个装了水的小茶杯摆在他的手边,说:“吃了把这杯水喝了。”
“好!”
注意力全在桌上碗碟间的咚咚完全没注意到水杯里的水是从哪儿来的。
他心满意足的在桌上吭哧吭哧把小肚子吃得滚圆,再打着饱嗝灌下去一杯水,不多一会儿就开始小脑袋点地打瞌睡。
赖妈妈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已经在床上睡成了小猪的咚咚,撑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儿。
“这孩子的瞌睡是真的挺大。”
白天睡了一多路,这会儿天还没怎么黑呢,这就又睡着了?
时锦好笑地弯起了眉,带着无声的纵容说:“贪睡便让他多睡会儿也无碍。”
她给咚咚喝的是灵泉中的泉水。
泉水滋补养体魄,只是喝了容易犯困。
这小娃娃看似只是在睡觉,可在睡梦中就能起到不错的滋补之效,能多睡一会儿其实是好事。
她随手把被踹开的被角摁好,转头看着赖妈妈笑着说:“对了,小公子那边晚上可吃下东西了?”
说起小公子赖妈妈的脸上浮起了明显的笑,又惊又叹地说:“说来也是奇了。”
“下午刚按你开的药吃了一剂,晚间就比平常多吃了一些,只是吃完就说困,饭碗没收拾呢,就歪在夫人的怀里睡了。”
更让人觉得惊奇的是小公子往日睡得都不好,入了夜就总是控制不住地咳,晚间稍微多吃一口甚至还会呕出来。
可今日吃了那么老些东西下去,睡得也安稳极了。
王夫人这会儿守在床边又是念菩萨又是谢老天的来回折腾,如果不是实在舍不得从孩子的床边走开,她甚至还想来亲自感谢时锦。
赖妈妈绘声绘色地说完,把桌上最后一个碗递给身后的丫鬟,落在时锦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
“夫人最是忧心小公子的身子,要是此番小公子的身子见了好,那王家上上下下都得感念你的恩德,往后你和你儿子也就不必吃苦了。”
换作眼皮子浅的听完这番话大约就会喜形于色,可时锦听完也只是淡淡的一笑。
“托你的口彩,我也盼着小公子能大好呢。”
赖妈妈也是个人精,听出时锦无意多谈,马上就识趣地说:“今日折腾了一日你想必也累了,我们就不吵你们休息了,等明日一早我再来帮你看着孩子。”
时锦去给小公子看诊的时候不方便带着咚咚,有个相对熟悉的人帮忙看着自是最好。
赖妈妈能这么说,也相当于是主动卖了她个人情。
时锦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就笑着说:“那就有劳赖妈妈了。”
她主动把赖妈妈送到了门口,在赖妈妈要走的时候突然说:“我观你行走间似有僵意,指尖微青泛紫,行稍急促便略有气喘不匀,瞧着像是体内积寒过甚带累关节骨窍的样子。”
赖妈妈难掩惊愕地回头看着时锦,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时锦见状勾唇一笑,淡淡地说:“我斗胆多问一句,你平日里可是时常觉得膝盖骨弯处颇寒,走动时带有刺痛,难弯曲难长走,夜间刺痛更甚甚至难寐的症状?”
赖妈妈猛地一惊后连连点头,苦笑着说:“不瞒你说,这是多少年的老毛病了。”
“年轻的时候不晓得顾惜这身贱骨头,为了丁点儿碎银没日没夜地泡在河水里洗衣裳,那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上了年纪就开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只是……”
“我前后也找了些法子,怎么都没用,这些索性也就懒得管了,说不定哪一日就彻底站不起来了。”
时锦听完眉梢无声一扬,慢条斯理地说:“倒也不至于,只是病根在身上也不可不顾,就这么耽搁下去总归是不舒服的,人也遭罪。”
她说着慢步上前把手搭在了赖妈妈的手腕上。
赖妈妈猜到她的意思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
片刻后时锦收回了手,说:“今日夜深了也不方便,明日我得空了弄个膏药,你得闲的时候来拿去。”
“一日一贴,贴满了半月后再来找我拿新的,小心避水注意保暖的话,十日可见松缓,三月便可好个七八分。”
她在赖妈妈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戏谑地弯起了眸子,玩味地说:“剩下的这三两分药难除根,更多的就只能是靠你自己平日里的仔细养护了。”
“好好好!”
赖妈妈惊喜得不行地用力点头,说完了才顶着一张大红脸说:“那都要些什么药材?要不要我去买来?或者是我……”
“那倒是不必。”
“都是些常见的草药,我去后头山上转一圈就能找到不少,就是花费些力气,不值当什么银子,只是……”
时锦瞧着像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尴尬地笑着说:“只是这几日暂时在此处叨扰,我们母子也没有个相熟的人,我出去的时候咚咚就只能暂时托付给你了,你不嫌看孩子麻烦就好。”
得人敬一尺,便可还一丈。
这是时锦一直以来的规矩,也是她做人的原则。
赖妈妈对她们母子释放的善意不少,她并不介意这样的举手之劳。
赖妈妈从未想过自己一时的心软竟能换来这样的益处,一时间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接连说了好几声谢才红着眼走远。
时锦靠在门框上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打小呼噜的咚咚,绷紧的脊背无声无息地松了下去。
要想靠着自己的本事立足,那就必须打开所有能开的路子。
赖妈妈这样的在富贵人家的眼中只是个伺候人的玩意儿,不值得多提多看。
可问题是,这种扎根在底层的人往往才是人脉消息最广的。
毕竟她现在声名不显,能主动找上门求问诊的豪贵人家屈指可数,甚至还可能没有,她也不可能问着谁家有病了主动上门去帮人看病。
有了赖妈妈这样的活招牌,往后就算是进不得高门大户一次收取多少诊金,那也能靠着寻常病患脱贫吃饱了。
时锦盘算着攒下些银子就找机会把自己的身契赎回来,然后带着咚咚离开许家,她不能一辈子困在这个小小的镇子上。
脑中各种杂绪纷乱而过,等上床时,提早睡了两个时辰的咚咚已经从床头睡到了床尾。
她忍着笑出声的冲动把睡得忘乎所以的小娃娃搂到身边,指尖轻轻滑过小娃娃精致到惊人的眉眼,无声轻喃:“小家伙,你既然是叫了我一声娘,以后就跟着我过了。”
“放心,娘亲会让你日日都吃上大鸡腿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