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2章 遗火主脉

我心头一震，试图追问，却被一道灰焰突袭识核，再度将我抛出火梦。

当我睁开眼时，魂体已回归枯口。

璃瑜正紧握绝律之环，面色铁青：“赵磊，你刚才识火断了四息。”

我摇头，语不成句：“第十四……印……逆命……玖昀……陌音……”

话未说完，火痕忽然出声：“我知道了。”

我愣愣地站在魂海中央，脑中如被火浪烧灼，久久无法平息。

“第十四印……逆命。”

我低声复述着这四个字，仿佛这不是我说出的，而是某个早在命书成稿前，就烙进识骨深处的禁言咒文。一旦念出，识焰便轻颤，咒魂便发出某种不知是惊恐还是兴奋的回响。

火痕没有再看我，而是垂眸，望着枯口上空那尚未散尽的金墨魂印。她眸中浮现一种古怪的深意，不悲不喜，如一个看透结局的人，正缓缓将棋子推向最后一步。

“十四印……从来都不是续笔。”她忽然低语，“而是叛笔。”

她话音刚落，璃瑜便蹙眉，咒刃在指尖一转，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火痕抬起眼，那目光不再是曾经的灰焰冷光，而是一种带着残火回忆的洞穿感：“我不知道。但我识海里……有过一段未署名的残文，残得厉害，只剩四个字。”

她停顿了下，语气几不可察地发颤：“印·逆命。”

这一刻，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我下意识看向璃瑜，她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难看，那种并非惊讶，而是一种近似于“早该知道”的厌倦。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目光游移至身后的石碑裂痕。

“若它真存在，那不该只在梦境、咒骨和识焰中有痕。”她低声道，“我们需要证据——纸面证据。”

“查。”火痕只吐出一个字。

璃瑜便不再犹豫，袖中浮现一枚极古的骨页——那是命书十三印后各代主笔所遗的“印源摘要”，据说每当命书更迭一次，印源便会自动记录其中结构变动与删页之因，堪称最稳定的命痕文献。

骨页悬空翻卷，墨光微闪，却在翻到“归焰印”之后，骤然停滞。之后的页码编号接续，却中空如死，所有卷段被撕裂般跳跃——

第十三印完结，后无接笔。

“果然被抹了。”璃瑜面沉如水，咒指轻敲页角，一道道灵符扩散，却无一段能解那段空白的封字。

“这页不是没写。”她轻声说，“是被写完之后——撕掉了。”

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苏雁。

她一直站在我身后，未言未动，此刻却忽然发出轻微的咒鸣。那是一声细到几不可闻的识蝶振翅声，犹如纸页悄然翻起，若不细听，根本不会察觉。

我猛地冲过去，看到她肩胛后的魂蝶印记竟在不规则地颤动，并释放出淡金色的笔意——不像记忆唤醒，更像是在“指引”。

“她魂蝶在动。”我道。

火痕神情一震：“她从未在平常状态下唤醒魂蝶。”

璃瑜瞬间意识到什么，沉声问：“你记得蝶向哪飞了吗？”

我愣了愣，闭眼尝试感应魂蝶释放的笔意轨迹——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咒感，不来自识海，而是来自更深层的咒核记忆。

下一秒，我脱口而出：“镜海旧址。”

璃瑜和火痕几乎同时变色。

那地方早在“焚命之战”后便已塌陷成半咒废境，旧镜之水早已干涸，唯留断碑残塔，埋入地底。传闻在其最深层，有一块被璃族三代封锁的岩壁，无人可破。

“蝶指镜海，”璃瑜喃喃，“那面封印壁……不会是玖昀留下的东西吧？”

火痕眼中燃起微光，忽然道：“我有法子带你们下去。”

我一怔：“你不是说那处早已咒界塌陷，寸火难存？”

她微一挑眉：“雾火塌境的最底层，有我留下的一枚骨引咒印。可以绕过地表咒壁，直接穿越至禁层。”

“雾火塌境？”璃瑜皱眉，“你之前从未提过。”

“我以为它用不上。”火痕转身，语气低沉，“但若十四印是真的，那它一定会被藏在最不能被寻到之地。”

“那地现在极不稳定。”我不由提醒道，“魂焰一触就崩，咒痕也时断时续。”

“你怕？”她回头看我，眸中多了一丝曾不属于她的调侃。

我一咬牙：“走。”

话音刚落，魂蝶再次振翅，化作一道流光，扑入我掌心，凝聚成一枚闪烁着金银双焰的蝶印。

雾火塌境——那是一次无可回避的下潜。

而我还未来得及咀嚼这个决定，就忽然感受到脑后传来一丝凉意。

不是风。

而是某种比魂火还轻、比咒丝还淡的“注视”。

我倏地转身。

火痕站在数丈之外，正低头检查她袖中的咒骨，周身无异，未有旁人靠近。

可我清楚——就在她身后，那处空无之地，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缓缓浮现。

那影子如雾中火，形态极淡，看不清面貌，亦无实质动作。但其背部，赫然生出三支骨笔，如旧识被刺入魂火，其咒气之重，几乎令我魂骨发颤。

雾火塌境，不是寻常之地。它的地形就像被火焰啃蚀过的巨大纸页，层层褶皱塌陷，仿佛一整部书被折断脊骨，从内里崩塌。

我们顺着火痕开启的“骨引咒印”通道一路下潜，周围是断裂的魂岩与飘浮的咒灰残页。每踏出一步，脚下便传来细不可察的骨语回响，如同那些被封笔的残魂在枯燥中呓语，一遍又一遍，低吟他们未能写完的命轨。

火光黯淡，我们四人都不敢动用完整识焰。那会引来塌境中的“咒火回吸”效应，将识魂撕裂得像旧纸般脆弱。

我走在队尾，步伐凝滞，脑中反复回响的，是那模糊影子的轮廓——那三支骨笔，那无声注视。它未说一句，却像将整片咒境贴在我背后，让我每一寸灵骨都觉得发寒。

走了不知多久，通道忽然分出三岔。火痕停下脚步，凝神感应咒引残韵，她掌心浮现出一道残缺火纹，微微指向左侧的通路。

“这条路，接入遗火主脉。”她低声道，“若十四印真被封存，残焰必有一缕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