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9.风起波澜
桃夭回到妖王殿的那一刻,又喜又忧,喜的是她的疾行之术终于成功了!忧的是捕的萤虫忘记拿回了。这几日她按照自己的喜好把妖王殿清理了一遍,议事正殿未做多大改动,显得有威严些。她将内殿里诸多的妆台、衣柜、珠宝等物件都统统送去了偏殿柳画儿那里,只留下了一个书架和一套桌椅。柳画儿说自己从未收到过这么些隆重的物件!一边喜极而泣表决心说着以后必定唯辛九王马首是鞍,一边高高兴兴往自己的偏殿角屋搬东西。因而内殿就成了独属于桃夭自己的空间。内殿坐北朝南,东墙正中有一大大的雕花木窗。一入内殿右手边靠墙放着一排书架,里面是前花妖王留下来的各种书籍,书架前有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些笔墨纸砚,还有爷爷写给她的那封信。书架与桌椅的后面横放着一崭新的云锦屏风。屏风恰好以木窗正中为界,将整个内殿分隔成南北两半,南边是书房,北边则是寝殿。绕过屏风向里走去便是她就寝的地方,只不过没有床榻,中间只有一朵大大的含苞待放的桃花,周围真真假假地装饰了各类花草树木,她还是喜欢像从前在归泽林那样睡在花里。
桃夭一入内殿就点起了桌上的那即将燃尽的蜡烛。心下感叹道,又该换蜡烛了,这内殿现在哪哪我都很满意,就是一入夜就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接着从怀中掏出白日里柳随风给她的草妖癸系的秘籍放在桌上,又转身在书架上翻翻找找。
“哎?奇怪了,柳随风说的花妖辛系秘籍我怎么找不到?”桃夭喃喃自语。
“最上面。”突然一只胳膊绕过她的头顶从书架最上层抽出一本册子。
“啊!”桃夭惊讶地转身,她自以为还在千里之外飞行的人却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在这?”
“哦?”柳随风随意地将手中的册子扔到桌上,抬手便捏上了桃夭的脸颊。“那我应该在哪?”向来,他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嘿嘿!”桃夭被捏得有点痛,心下惊讶竟不知他也会这疾行之术,看来不是对手,便立马摆出一副谄媚地笑。“那个…随风大人啊!您在哪都好啊,这是妖王殿。”桃夭观察着柳随风的神情试探着说道,接着又补充道“内殿!”
柳随风看着眼前这花妖粉颊上的表情在烛火摇曳的微光下显得异常生动。那粉嘟嘟小嘴一张一合,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刺耳。随风大人?妖王殿?嗯?这是跟他强调身份了?她莫不是忘了她如今这妖王身份是谁给的。
“辛九啊!”柳随风一只大手禁锢住桃夭的两个手腕,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紧靠着书架。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你是否还记得当初我让你二选一,而你选择了第一条路。”
“记得。”桃夭双手动弹不得,只得抬头装乖巧,一双大眼睛明闪闪的。“就是你助我为妖王,我让你掌实权嘛!”
柳随风低下头,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指尖微微颤动。他看着她,眸色深邃:“也就是说,在众妖面前我听你的,独处时,你听我的。”
“啊?”是这个意思吗?桃夭总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劲。一抬头“这个不…”不太对吧!可不承想未说完的话却被突如其来的吻密密麻麻地吞噬。
柳随风将桃夭抵在书架前,居高临下地低头索取。他处心积虑谋划了二百多年才形成如今这局面,妖王的位置本该是属于他的,他临时起意推上去的花妖王,自然也是属于他的。
桃夭双手被禁锢住,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一吻不似白天时那般轻柔,但桃夭反倒没有了白天那时的紧张,反倒有些许沉醉其中。这算不算一回生,二回熟?桃夭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她感到了腰间一丝冰凉,他何时探了进去?冰凉的手掌触及腰间之时,她不自觉闷哼了一声。她很明显地感受到眼前之人胸口起伏,连呼吸也紧促了几分。接着迎面而来的便是更加激烈的让人难以喘息的吻。
桌面上的烛火照映着两个缠绵的身影,似是觉得害羞,便噼里啪啦炸出了几点灯花后,灭去了。
霎时,整个殿内一片黑暗。桃夭也不知自己的手臂是何时环上了柳随风的脖子,只是在烛火灭去那一刻脑子里才恢复了些清明。她一边承受着柳随风唇齿间的攻势,一边将双手抵在他胸前,喘息地说道“等。等等。啊…我不喜…嗯…”
不喜?他从未考虑过桃夭是否喜欢。
柳随风停下了动作,无论他在众妖面前装得多么老成,可于情爱之事他就算听说的再多也从未亲自触及,大多数情况下行为就随了欲望的支配,甚至到现在他对桃夭的感情都不甚明确,只当是在心里默许了桃夭是只在他掌控下的漂亮小妖。
听桃夭说不喜时,他莫名地有些烦躁,他不允许属于自己的妖不喜欢自己。
感受到柳随风的停顿,桃夭总算是得以喘息,她连忙抓紧柳随风的袖子说道“我不喜黑。我们抓的萤虫还在你那吧。”
原来是不喜黑,柳随风一瞬间又轻松了许多。“在我这。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啊?什么问题?”桃夭实在觉得这妖界到了夜间一片漆黑,有些压抑。总让她想起落幽谷口那一片虫洞
“你不喜黑,那可喜我?”柳随风觉察到桃夭对黑暗的恐惧,便搂着她转身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拥她入怀。
桃夭没料到柳随风会有这样一问,被柳随风抱着转身时,她更是晕头转向,一刹那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只见过两三次的妖动了心。或许是看过了那许多人间的话本后,自己内心也有了期待;或许是从某个凡人离开之后她开始觉得林子里那二百多年的时光有些孤独;或许是她感激柳随风帮了她许多,如初见时的迷瘴之术,再见时的妖王之位;又或许是她单纯地贪恋他的美色……
“哈哈!”想到这里,桃夭不自觉地笑出了声,这柳随风长得好看,她可不亏。她从前见过许多人,近来见过许多妖,这柳随风确实是她活了七千多年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
“你笑什么?”
察觉到横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桃夭将头埋了他的胸膛。轻声说道“喜欢!”爷爷总告诉她追随本心,莫问其他,桃夭觉得喜欢就该大大方方说。
“呵!”柳随风似乎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笑了。
刹那间,整个殿内光华四起,灯火通明。
桃夭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桃夭头一次觉得黑暗有黑暗的好处,最起码在看不清时有些话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这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她发现自己正衣衫凌乱地躺在人家腿上,多少是有些害羞,连忙使了个诀整了下衣裳。
是太亮了吗?察觉到桃夭的动作。柳随风又控制着萤虫将光线变暗了些。“来!我教你如何控制萤虫。”
“好!”桃夭飞快地从柳随风腿上跳下,幻出一把桃木椅坐到了他旁边。
柳随风则是将桌上那辛系和癸系的两本秘籍拿到了手边。
那雕花木窗上,不知何时探进了一枝桃花,许是这几日桃夭在殿前四周幻化的树木未曾散化。花瓣上一层层白雾无声地诉说着夜深霜重。落幽谷看不见月华,只能借温度来辨昼夜。
渐渐地桃枝上白霜散去,天边不知何时泛起了鱼肚白,传到了落幽谷,就暗化成了幽蓝色的光。
内殿桌前,桃夭愤恨地一下灭了所有的萤虫。绕过屏风,左一脚右一脚地踢掉了鞋子,踏着草木间的青石板路向中间的大桃花走去。“不去就不去,还讲什么条件,我还不愿意去呢,就这光线,睡觉刚好。”
四个时辰前。
柳随风在教会桃夭控制萤虫后,便拿起那草妖癸系的秘籍研读了起来,将那花妖辛系的秘籍递给桃夭,说是有什么不懂便问他。桃夭想着辛系的秘籍什么时候都可以学,癸系的应该还要还给草妖,便提出一起练习。刚开始还好,结果学着学着,那柳随风来了一句“这术法我会。”便匆匆翻去了下一页,桃夭只好侧着脑袋继续看上一页。渐渐地柳随风越翻越快,不到两个时辰便将癸系的册子都给了她,又拿着辛系的秘籍翻到后半部分研读了起来。
桃夭不甘落后,也紧赶慢赶边读边练。当然越往后越难学,而柳随风在旁边三言两语便能让她茅塞顿开,因而,桃夭的修习速度也不算慢。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
柳随风合上书册“再有一个时辰天都要亮了,我明日还要去人间召回水妖,得去休息会儿了。”
桃夭忙问:“我能否同去?”
柳随风大步流星往殿外走去“你若能学完你手上那本秘籍,巳时出发,正殿相侯。”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桃夭只得继续埋头苦练。
现在已是卯时,天都要亮了,离巳时还剩下一个时辰。
“学不完!根本学不完!”桃夭碎碎念地走向那朵含苞的大桃花。桃花感应到,落下一片花瓣来。桃夭踩着那花瓣走到花蕊中间,就着温软的奶白色花蕊躺了进去。花瓣又重新合上。
幽蓝色的光透过淡粉色的花瓣,倒是和归泽林内夜间的月光一般。桃夭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归泽林内,老榕树今日醒得特别早些。自从知道桃妖成了新任妖王之后,他隐隐觉得这归泽林要变得不一样了。这不,天刚蒙蒙亮,两个小妖就忙忙乎乎地搬家,在他旁边盖小屋。一个石妖,一个草妖,一口一个爷爷地叫着。“好好好!”老榕树热情地回应着,也一口一个“好孩子”。初秋的早晨还有些阴冷,可老榕树却干劲儿十足,忙前忙后地也帮着小妖们搬家。真好啊!又热闹起来了!
一直忙到晨雾消散,红日当空。老榕树才坐回那老旧的桃木桌前。
一旁的小石妖恭恭敬敬递上一杯水“爷爷喝水!”
“哎!”老榕树接过水喝了一口,便将那杯子放在了桃木桌上,秋日的早晨还是微凉,也不晓得那桃夭晓不晓得加件衣服。思量及此,老榕树抬头问道:“孩子们!你们见过那桃…辛九王吗?”
“我没见过。”一旁的石妖说道。
“我倒是听我灌木族妖首说起过。”那草妖从一旁的木梯上爬下。
“哦?”老榕树招招手“快说来听听,众妖是如何看待辛九王的?”
那草妖应声而来,于是这老少三个便在那桃木桌前谈论了起来。
花妖殿内。
桃夭推开内殿靠北那半扇雕花木窗冲着窗外喊道:“柳画儿——”
偏殿的柳画儿正坐在桃夭送去的紫木檀妆台前比画着是戴珠钗好呢还是戴红珊瑚簪好。猛然听见桃夭的声音。来不及放下手头的钗子便急急往来声方向飞去。
桃夭看到窗下柳画儿火急火燎赶来发髻歪斜的样子,轻轻地笑了“也不必这么着急。”
“主人召唤,画儿理当闻声而至。”柳画儿觉得自从她被柳随风指派给了辛九王后,辛九王自然是她的新主人了。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桃夭倚在窗前轻声问道。
“约莫午时了。”
“啊!”已经午时了啊!那…“随风大人来过吗?”
“巳时来过,不过又走了。”
“那他可曾留下过什么话?或是嘱咐过你什么。”
柳画儿仔细地想了下,随风大人看似与众妖交往得心应手,实则私下里寡言得很,今天说什么了吗?柳画儿边想边说“今日随风大人来时,画儿前去相迎,随风大人没看我直接走向正殿主桌,画儿不敢擅自靠前,只是远远候着,瞧着随风大人像是在写些什么,约莫半个时辰后便又走了。这期间……并无言语。”说着柳画儿又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似的。“是的,没有任何吩咐。”
桃夭有些失落。她觉得柳随风就算不带她去,好歹也应该留些什么话或者写封……对了!柳画儿不是说他在正殿主桌上写些什么嘛!说不定有一封信。念及此,纵使是在一个院落里,桃夭仍觉着飞起来太慢了,便使了个疾行之术瞬移至了正殿的主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