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榜首提名
“列位，见习药师积分榜现握吾手，其中传承弟子一百名，记名弟子两百名，排名由低到高……”
大门缓缓敞开，一个身高不足五尺、大腹便便的八字胡药师现身于药阁门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位列前三十者，得授见习药师头衔，可入药阁潜修！”
“咳咳……”
矮胖药师清了清嗓子，原本叽叽喳喳的庭前陡然安静下来。
只听得到因紧张而不断加重的呼吸，还有攥紧的指节发出的咯嘣声，心理素质略差的还不会不自觉地碎碎念。
“第三百名，记名弟子张铁。”
“第二百九十三名，传承弟子吕去病。”
……
“第五十七名，记名弟子郭有归。”
随着排名逐渐公布，知晓竞争无望的人纷纷弓下紧绷的腰背。
要么颓然地杵在原地默然垂泪，要么佝偻着躯干，漫无目的地往山下走去。
留在场中的人，眼眸中的期许与激动却似是一团团发光的火苗，与落寞的淘汰者们形成鲜明对比。
人人都有赢的理由，奈何优胜劣汰注定了只有少数人才能踏上进步的阶梯。
“第三十一名，记名弟子刘白！”
最后一位淘汰者终于出现，原本立于队伍前头，掌心淌汗的白瘦少年顿时歪坐在地，眼神怔怔地望着前头。
接着，他的嘴唇开始颤动，一会儿发出嘿嘿怪笑，一会儿又呜咽着将哭未哭，甚至还说了些含混不清，旁人不太能听懂的话。
大抵是，本来可以，就差一点，为什么还是不行之类的只言片语。
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随着最后一位淘汰者的出现，公示名单的矮胖药师将手中榜单朝天一扔。
羊皮卷轴迎风展开，瞬间扩大至两丈长，一丈宽。
其上姓名排列工整，磅礴大气，金光灿灿，尤为醒目。
对于一向被边缘化的记名弟子们来说是久违的荣誉感，就连一向傲然的传承弟子们也不禁抬头观望。
处于前三十位的佼佼者们无不露出欣喜的神色，甚至有不少记名弟子喜极而泣，鼻涕眼泪止不住地一并往外冒。
至于大多数传承弟子则斜视着没有出息的记名弟子，不时从鼻尖哼出不屑的意味，一副早已预料，不足为奇的高贵姿态。
相较于被兴奋冲昏了大脑的记名弟子，外门的传承弟子们更关注前三十内的排名。
他们目光从下至上，见有同为传承弟子排名低于自己的，就会不由自主地眯着眼睛，扬起下巴，至于高出自己的，他们只觉对方走了狗屎运。
“呵呵，我早说过他不如我。”
“平日里总见他志得意满，今日看来不过是装模作样！”
“谁说不是，我早知他金玉其外，败露也是迟早的事……”
三五成全的小团体热衷于暗讽他们一致打压的对手，似乎别人的失败比自己成功来的更加让人兴奋。
“胡师兄不愧是炼药师世家的血脉，获得见习药师身份简直信手拈来啊。”
“王师弟谬赞了，我看你排名也很靠前，想来日后必能定段成功。”
“如此甚好，承兄吉言了，哈哈！”
这样的场合自然免不了互相恭维，往往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随后默契地一同笑出声来。
“黄兄迈入前十之列，当真吾辈楷模！”
先前与李青苓一番口角后，黄威就一直闷闷不乐，直到前三十名单公示，才渐渐舒展了眉头。
原本碍于黄威情绪的追随者们见后者面色缓和，都默契地摸了摸袖中的灵石，一个个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几人交换了眼神，不遗余力地吹捧先后而至。
“黄兄天赋超群，有此成绩不足为奇。”
“某人识不得真龙，错把蚯蚓当成宝，现在怕是追悔莫及咯。”
“依我看，李仙子只是一时被那小白脸迷了心窍，现在排名一出，自然知晓谁才是不怕火炼的真金！”
几个擅长揣摩心思的投机者一通话下来，把黄威吹得极为受用。
于是，黄威看向那举止亲密二人的眼神，也从最开始的愤恨嫉妒转为了玩味的期待。
“李青苓，你要是一会儿识相点，主动过来投诚道歉，这个台阶我黄少大人有大量也就给你下了……”
黄威心中得意，眼睛扫视着榜单，不由得想要寻那碍眼废物的排名。
“怎不见得那小子的名字？”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榜单末端，似乎赌定了齐霄卡着前三十的门槛进入排名。
然而，奇怪的是，他从下至上翻来覆去好几遍，也没见到让他日日惦念、咬牙切齿的两个字。
“李仙子的名字好像也不在榜单上……”
有人发现了盲点，叫出声来，“不对，是前三的席位被遮住了！”
“难不成齐废材和李师姐都……”
一人话还没说完，就瞥见黄威阴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来的可怖面庞，赶忙捂嘴噤声，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想必各位已然发觉，前三的排位暂未公布。”
矮胖见习药师捏了捏人中旁油亮的八字胡，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黑黄的牙齿，“长老特许，此次排位前三的优秀弟子无需留守药阁，下月今日前往云炉峰香积院报道！”
洪亮的声音让在场所有弟子精神一震，短暂的沉默后，又引起一阵热火朝天的喧闹。
“这三人真是走了大运，竟可免于药阁试炼。”
有人羡慕不已，见习药师虽属传承弟子行列，但仍需留守药阁精研药理，想要进入云炉峰还需通过半年一次的药阁试炼。
听说每年能通过药阁试炼的见习药师寥寥无几，甚至有前辈师兄苦守药阁十年都入不得云炉峰。
“在座皆是经过重重选拔，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为何非取前三人直入香积院，岂不有损公允！”
有人心中不忿，觉得长老有意偏袒，让德不配位的几人享受不应有的待遇，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忿与质疑。
“呵呵，我是不觉有何问题，反倒是你们占了便宜还卖乖。”
不待矮胖药师做出解释，人群中，有人不合时宜地唱出反调。
“此次排名前三者，无论是在药理知识储备，还是丹药成品质量都超出余下太多。真让他们与我等一同竞争，第一年怕是都别想走出药阁了。”
一番解释下来，众人皆是不语且暗暗心惊。
药童平日考核的成绩皆作保密处理，除了身边相熟几人会相互透底，几乎不知他人情况。
一时间交流再起，众人左顾右盼，巴不得一睹榜单前三的尊容。
默不作声的黄威此刻心情已然跌入谷底，原本以为前十的排名足以自傲，谁知前三才是真正的天才！
而且，不出意外，三人之中定有那两人的席位。
一想到李青苓平日距自己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态，还有方才那句比不上齐霄的言论，先前的志得意满便化作不知天高地厚的羞愧，如火般灼烧着黄威剧烈跳动的心脏。
“该死！”
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不甘的低吼，黄威一掌打在身旁的老树上。
一道白色的雷光自掌心喷出，愤恨一击下，竟将水桶粗的树干洞穿。
站在其身侧的三人识趣地往后往稍了稍，生怕被殃及池鱼。
“积分榜第三名，李青苓！”
李青苓秉性清高，不苟言笑。
这般性格虽不合群，但配上其清丽脱俗的容貌，却反倒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圣洁感，不少弟子私下都暗生仰慕。
所以当她的名讳一经出现，不少人都能在第一时间锁定她的位置。
“传承弟子李青苓，上前接受香积院鱼符，鱼符暂未雕刻姓名，需妥善保管，待正式入院后自有师长提名！”
一众艳羡的目光中，李青苓看向了一旁不动声色的齐霄。
“我先去了，等你过来。”
李青苓罕见地温婉一笑，她并不意外齐霄的排名高于自己，甚至还庆幸两人成绩相差不大。
“嗯，去吧，这是你的荣誉。”
齐霄笑了笑，综合方才的名单，他几乎可以笃定自己处在前三甲。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仍旧隐隐生出一丝不安的情绪。
于是，他只得安慰自己，可能是幸福来得过于突然，一时间还未接受，等到收受腰牌，尘埃落定后或许就能平复了。
“阿涛，等我，只要成为见习药师就能领取一颗正品丹药，到时候定助你突破境界，成为传承弟子！”
齐霄心中默念着，这是他上山十年来最大的期盼，迈过这个坎，一直悬着的心也就能松懈片刻了。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清瘦少年并不知晓，此时正有十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这小子是谁，怎跟青苓师姐并肩而站？”
“灰袍蓝靴的记名弟子，许是厚着脸皮凑到师姐身边赖着不走。”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刚才竟见到李仙子朝那小子莞尔！”
“那你应当是是看错了……”
酸溜溜的讨论声在小范围内进行着，比起自己的眼睛，他们似乎更相信自己对李青苓的了解。
毕竟他们可从未听说过，清灵仙子李青苓对哪个男子这般亲和过。
“第二名，记名弟子秦霜月，上前受赏！”
方才道出的秘辛让众人对资质超群的前三甲分外关注，可这仅次于榜首的第二名出现，却并未引起多少波澜。
不是第二名不够分量，也不是记名弟子的身份受人歧视，而是几乎所有人在听到药师念出这三个字之前，从未听闻有关此人的任何信息。
如此资质的天才，不应该寂寂无名才是。
“第二名，记名弟子秦霜月，上前受赏！”
见迟迟未有人上前，八字胡药师加重了嗓音，再次喊道。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一道黑影挤过人流。
随着一阵稀稀疏疏的摩肩擦踵声，一位身披宽大黑袍、头戴帏帽、面庞被薄纱遮蔽的奇人走上台前。
没有多余的动作，那人挥袖取过胖药师手上的鱼符后便信步走开，没有一声多余的知会，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怪人。”
八字胡碍于场合不能发作，暗骂一声也只得由着那人去了。
在场的弟子也被这名为秦霜月、不知男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记名弟子整得一头雾水。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被另一种渴望所取代——榜首！
“第一名，记名弟子……”
八字胡清了清嗓子，沉声高喊，“齐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