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开业（下）
一曲舞终，太子终于舍得进入百货商场。
商场位于金市东南角，是铁肆中除了一号官营铁铺外，由其它所有铁铺改建而成，面积相当后世一个大型商超。
商场里面，一间间方正隔断整齐排列，里面站着两到五名销售，每几个隔断站立护卫，全都衣着统一，整洁鲜明。
这个年代没有监控，甚至没有“警察”，不可能像后世超市那样先任意拿取，出口时再统一结帐，只能一间间隔断地单独付钱。
不过商场入口处有免费提供竹篮，买得多的最后免费送，大宗的有专人推车伺服，还有牛车绕城转，免费乘坐。
不像金市，不同产品单独划分区肆，如陶肆、铁肆、铜肆、木肆、石肆……每个区肆就是一个独立小世界，里面有许多相同类似的产品摊位，就像旧式农贸市场，如果想买多几样东西，得走完整个集市。
百货商场虽然也分为几大区域，但布局和货物摆放、选品、宣传、管理……等等，除了每个隔断单独结帐，其它的跟现代超市没有区别。
一进门，左侧是生活用品区，每个铺子里分别摆满木器、竹器和陶瓦，太子对这些商品自然不感兴趣，只是对货架形式的陈列默然点头，表示很新奇，然后转眼望向右侧，那是织物区。
“这是什么？”
“内裤。”高兆知道自己今天当导游加解释员是当定的了。
这个年代没有内裤，所以是跪坐，不然下面会全部露出来。
高兆对一个典故记忆深刻：
有天孟子回到家中，见妻子盘腿而坐，露出下面，很不雅观，于是心生嫌恶，想要休妻。孟母认为这反而是错在孟子，因为周礼是将要进屋前，应当高声询问，确定屋内是否有人，让屋内的人有所准备，显然孟子没有，是失礼在先。
要是有内裤或是后世的那种桌椅，不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
“太子殿下，它能起到很好的保暖保护作用，小祖宗舒服了会更加厉害。”高兆凑前小声提示。
太子顿时眼冒精光。
猗士衡也也扬了扬眉梢。
他不自觉地拿起一看，愣住了，标注丝绨制口，一条一千多钱。
这种当然是最贵最顶级的，另有葛麻做的，最便宜的是一条二十几钱。
饶是如此，望着铺内摆得满满当当的内裤，至少上千条，他猗士衡也是咽了道口水。
见太子同样垂涎，高兆又凑前低声提示：“这是鲁绨制品，十条特制尺寸的已经装好，保证穿着舒服，呵护周到。”
太子体型比普通人大两倍有多，只能是特制的超大号。
太子满意点头，随即看到一间较大的店铺里面，中间摆着一张床，上面罩着半透明的“布”。
“那是什么？”
“蚊帐，人睡在里面，蚊虫钻不进去，便可一觉安心睡到天亮。那是葛麻制品，微臣已为殿下另用齐纨，正特制着天下独一无二的一份，一做好就立即送往巩宫。”
太子满脸笑容。
猗士衡则暗吸了口气，那蚊帐估计得用两三匹“布”，齐纨贵如金，饶他是猗府大公子也惊叹高兆大方。
他伸长脖子去看，现场展示的是葛麻制品，标价就高达五百钱。
他冽了冽牙。
邙桩此时又跑了过来，他既是高兆的贴身随从，又是樱城城父邙姬的儿子，附近的士兵没有拦。
他几乎贴着高兆耳语道：“贼人退走了，我们受伤几十人，没有死亡。”
“他是？”太子不认识邙桩，见他如此无礼，手指了指问。
“这是樱城城父邙姬的儿子，刚才情况紧急特殊，万望太子殿下见谅。”
“什么事？”太子好奇起来。
身后的猗士衡也竖起了耳朵。
“有贼寇趁我们开业之际，樱城防卫空虚，想要劫掠库房。请殿下放心，衙署库房全都无恙，只是贼人退走时泄愤，杀了城中数百新民。”
猗士衡眼皮跳了跳，皱起眉头。
“太过份了！”太子表示很气愤，小眼睛却是四处张望，鼻子不断翘动，似乎闻到什么香味。
“请殿下放心，城中守卫已经追击出去了，不会放过他们的，之后也会持续扫荡邙山贼寇，为我樱城百姓报仇！”高兆说得大声，附近所有人都听见了。
“好好好，高爱卿放手去做。”太子随口答应。好像找到了香气来源，他望向织物区后面的熟食区。
“谢太子殿下！”
“这看上去白白嫩嫩的是什么？”
“这是豆腐，尝尝？……会每月特供巩宫。”
“这是豆浆……会每月特供。”
“这是烤饼……每月特供。”
“这是米糕。”
“面条。”
“馒头。”
……
说到后面，高兆省略了许多话，因为都已经准备装好，只等你太子离开时带上。
太子逛到日中，才挺着大肚子满意离开。
高兆不敢相信，他吃了整整三张大饼，两碗豆腐花，两块豆腐，五杯豆浆，一大碗面条，一大包米糕……简直不是人！
“高爱卿……嗝，听说这商场的份额你占六十五？嗝……”
“殿下，臣有十份。”旁边的杜翊补充。
“殿下，微臣是二十五份。”身后的白泰和也跟着补充道。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太子的胃口不会小，现在先把话说出来，讲明白，免得到时有人泼脏水，比如某某瞒君，欺隐不报。
果然，太子的小眼睛眯了眯，微微点头，显然对众人的表态很满意。
“太子殿下若有兴趣参与百货商场生意，微臣愿意让出五十份额，全部六十五也没问题的。”
“哈哈，今日一行，孤的最大收获是知晓了高爱卿的拳拳忠诚。”
高兆重重揖礼，表示接受他的赞赏。
猗士衡冽了冽嘴。
“份额之事先看看吧，若商场真赚钱，孤再考虑。”
接下来是河鲜区、肉品区和蔬果区，有织物区和熟食区的珠玉在前，后面太子有些索然无味，最后留在了零食区，各种品尝，直到行程结束。
高兆与白泰和要留下来应付百货商场的开业，只能目送他离开。
“贤侄啊，看样子你的六十五份额保不住多少。”当四周没有外人时，白泰和拉住他问。
“没事没事，有钱一起赚嘛。”
白泰和白了他一眼，你肚子里坏水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个数吗？
“若有什么事，肯定不会让白伯伯您和杜老落下的，更不会坑您俩，放心。”
远处，猗士衡不知为何折了回来。
“我相信你。”白泰和是长辈，不想待见这条成周狼，转身去忙别的了。
“士衡兄怎么回来了？”
“看中了里面几件好货，同时瞧瞧你的盐怎么卖。”猗士衡表示说得很坦诚。
高兆自然领会得到他其中满满的嘲讽和看热闹的意味。
食盐市价一斗二十钱，几天前猗府只肯卖一万石，如此大批量采购却只肯让利两钱，这几天高兆让白府配合，以零售的价格和抢购的方式买走近三万石。
从猗怪那边获得的情报，目前猗府还有六万石库存。整个雒阳的食盐月消耗大概是四五千石，还要卖往纶氏、惮狐、阳人等地，这库存其实不多。
但就在昨天，百货商场开业的前一天，猗府突然宣布盐价降至每斗十六钱，仅降一天。
这摆明是让人们把盐买足，等百货商场开业时就没有需求买了。
“不瞒士衡兄，昨天你们降价时，我又让人扫走三万石，比你们批发价还便宜，谢谢了。”
猗士衡眼皮跳了跳。
“商场里现在的食盐标价是一斗十六钱，童叟无欺。”
猗士衡顿时满眼不可思议。
“我们做的是口碑，初期不在乎赚钱。”
猗士衡的眼皮再度跳了跳，呵呵地冷笑起来，鬼才会相信！
“现在猗府的库存不多了吧，据我所知你们还要交付纶氏一批货，那剩下更少了，接下来你们的盐价是跟还是不跟呢？”
高兆看到远处，正有人慌张跑过来。
“哼，少赚点钱而已，过几天就有新盐到埠，到时我们好好玩玩。”猗士衡恨恨道，商场卖十六钱，他们猗府肯定只能跟着卖十六钱。
“哦？拭目以待。”高兆两眼眯笑。
猗士衡感到哪里不对劲，但想不到，眼睛连眨。
那名慌张跑过来的人是猗士衡的贴身守卫。他凑前猗士衡耳语，猗士衡的脸色顿时惨白，满脸的不敢置信。
高兆看到，他的手在宽袖里发抖。
“士衡兄，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没事吧？”
邙桩此时也跑了过来，这次没有耳语，而是大声笑道：“主公，我们追上那些山贼了，把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士衡兄，你怎么脸这么黑黑的不高兴？快恭喜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