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李牧
李牧，柏邑人。
根据邯郸提供的资料，他今年二十四岁，现为雁门郡沃阳驻军军司马。
在后世人眼中，他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是“李牧死，赵国亡”的不世良才，一生驱匈奴，灭襜褴，破东胡，连却秦军，后被奸臣馋害。
但在当下，用魏阳的话是：“他不太会说话，经常得罪上司，还性格高傲，只相信自己。”
魏阳又说：“恩公，您想招揽他？……还是放弃吧，他防卫军寨是很有一套，是个人才，但出身高门大族，骨子里只想兴邦立事，功成名就，不可能会跟我们混的。”
高兆只能苦笑。
没错，缘份就是这么奇妙，魏阳在北地从军时曾是他手下，两年前庶民魏阳都成了轻骑都尉，他名门李牧还是一个小小军司马。
用平原君的话更是：“根据他长官所说，他胆小怯战，畏匈奴如虎，若不是家族原因，以及在防事方面有点能力，现在估计贬为什长都有可能，你要他做什么？”
高兆把理由推给魏阳：“两人同为袍泽，叙叙旧。”
魏阳的身份现在已被洗白：长平一战溃败，东奔寻找队伍，被秦军抓获，后于河雍逃脱，又被邙氏抓为奴隶，幸被高兆解救并医治。
当平原君看到他身上满是伤疤时，连敬了三杯酒。
对于李牧，军司马的职位相当后世的营长，在百姓眼里是大官，在公卿宗室眼里却是个不入流的低级军官。
连秦军围困邯郸近两年的生死大战中，都没有召他李牧的营队南下协防，可见他的级别有多低，或者说他有多么不受人待见。
现在连平原君都不想理他了，对高兆说：“你要他离军护卫你，得看他本人意愿。”
意思是得你高兆自己去说服他，愿意同往河东做随从。
因为北地李氏是高门大族，李牧的祖父李昙，现为秦国御史大夫，他父亲李玑现为秦国太傅，他大哥李云也在秦廷任职，三弟李齐在赵室为臣，李牧自己在赵国领兵打仗，可谓世门显赫。
堂堂平原君当然不是怕他李牧，而是日理万机，不想惹一个愣头青。
对于北地李氏能同时秦赵做官，还是高官，高兆自己也想不通。
要知道秦赵两国在两年前就是死敌了。
庆轲解惑道：“赵氏为嬴姓，源于秦穆公封公子造父于赵城，三百年前秦赵是一家。两家打仗，本质是家门不幸，族内争斗。”
可怜百姓遭殃。
有如此深厚的家族背景，连平原君都不愿招惹，可见他李牧现在混得有多惨。
三天后，高兆如愿见到李牧。
他身形精壮，声音浑厚，即使经过梳洗换装，仍透着一股北境风霜，气势如虎如豹，目光锐利，如刀如枪。
高兆一见面就紧紧握住他双手，激动得几乎流泪。
平原君、鲁仲连、魏阳和庆轲四人眼睛连眨，表示你俩此前认识？
“魏大哥对李大哥您是敬慕不已，日思夜想，我终于见到你了。”
魏阳：“？”
李牧：“？”
晚宴过后，平原君让李牧自己选择，是返回北地继续当任沃阳驻军的军司马，还是随高公子前往河东执行秘密任务。
如果李牧识趣，肯定会选择后者，这是平原君亲自交待的任务，完成就是大功一件，回来后至少可以升为都尉。
但正如魏阳所说，他真的不会说话。
“匈奴日凶，驻地防事旦夕重要，下官要回去雁门。”
连鲁仲连都看不下去了，哀叹一声。
平原君朝高兆摊手。
高兆表示理解。
让他堂堂赵国军司马，南下来护卫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周国驵侩，脸往哪搁。何况商侩之事，哪比得上在沙场杀敌来得痛快。
“李大哥，高兆尊重你的选择，但有两个问题，您回答后便可自行离去。”
“你说。”李牧比高兆还高出一个头，在这个年代算是巨人了，此时岸然俯视，态度颇为冷蔑。
“杀蛮夷匈奴保家卫国，驱虎狼西秦保家卫国，哪者更加重要？”
李牧顿时就哑了。
因为这是高兆设计的“伪问题”，都是保家卫国，就像问人的左脑和右脑，哪者更加重要。
长平惨败，邯郸惨胜，前后共牺牲六十余万兵卒，赵国青壮几乎死绝。
秦军溃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在保全有生力量，主力犹在。
蛮夷匈奴是不断侵扰北境，边境百姓是不得安宁，但虎狼西秦的威胁近在眼前，半个多月前还差点攻破都城，邯郸内外尸体山垒，生灵涂炭。
如果非要选择，谁都会选后者：驱逐眼前威胁虎狼秦国。
攘外必先安内。
李牧陷入了思考，久久答不上来，脸色还渐渐涨红。
他最终哼道：“既是保家卫国，俱等重要！”
“说得好，那第二个问题：兵不刃血救万民，死千人家亡国破，你选哪个？”
“自然是……”
李牧意识到是陷阱，冷声反问：“何为‘死千人家亡国破’？”
“匈奴十年内能攻破北郡吗？”
鲁仲连帮李牧回答：“给他们五十年都不可能。”
“李大哥，你只是车辇上的一个木材零件而已，北境没有你，其他将士同样有能力拒止匈奴侵扰。
少了你的才干，北境可能会多死几人甚至是百人、上千人。
但虎狼西秦近在眼前，一旦他们在河东重整旗鼓，反攻回来，以现在你们赵国缺人缺粮的境地，何以抵御？
届时万万百姓，何以安家？
这不是死千人而家亡国破吗？”
李牧沉默了，但还是满脸不情愿随行。
“高公子，老夫很好奇，为何非要他李牧随行。”鲁仲连很是不解。
如何能够说降王稽，他已经威逼利诱加哀求，问过高兆不止十次了。
高兆还是两手一摊。
抱歉，这是秘密。
“你真能办到？”李牧脸色阴沉，问。
“只要我不死，十成把握。”
“高公子是担忧邙氏拦杀，欲以北地李氏震慑？若是如此，大可不必，我现在就下令夷了邙府和他们那些爪牙！”平原君试探道。
“邯郸和成周之邙府，在我高兆眼里不过蛇虫蝼蚁。”
众人：“……”
是谁在平原府躲了三天，寸步未出大门？还放话出去说会住在平原君府一个月，直到离开邯郸。
“大家都不要猜啦，就是魏大哥与李大哥袍泽情深，我有个伴聊聊天而已。”
李牧：“？”
魏阳：“？”
“行，我李牧跟你去！”
“是高兆跟随李大哥您去，名曰：布衣小将骑走千里，闯龙潭，入虎穴，进敌城，降敌将，拒强秦河东，吞虎狼百万！”
“老夫也要去！”鲁仲连跳起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