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变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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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每天晚上,我除了往邵娜那儿跑,还要去瓦屋喂闺女。好在福爷爷家的园子也在村西,和瓦屋只隔了一条小阳河。我一般是在邵娜那里吃完饭,待上一会儿,然后就去瓦屋。除了加水上料、打扫牛屋,有时候还要生火。队上专门预备了柴草,堆放在牛屋北边的房子里。冬天给牛烤火是需要也是规矩,但一般来说,只有当村上的男子汉们在牛屋聚会时那火才会生起来。或者,当牛屋的窗户上映出火光,他们便纷纷前来了。大伙儿借牛的光,烤集体的火,传递着烟袋,拉个家常什么的。

去牛屋烤火最积极的是大许和吴刚。有时候,我还没有从福爷爷家的园子里出来,他们就已经去了牛屋,并生上了火。我隔河看见火光灼灼,不得不中止了和邵娜的约会。他俩也是走得最晚的。老庄子上的人熬不住困,纷纷撤离,大许和吴刚这才挟持着我,一起回到冰冷的知青屋去。

大许毫不掩饰对我的羡慕,他说,“这村上唯一的女知青和唯一的母牛都让你给占了!”

我说,“这是什么话呀。”

大许说,“还是你讨女人喜欢。”

“闺女也是女人?”

“反正都是母的。”

我们说话的时候,那闺女正卧在火光的阴影里反刍,牛尾巴甩在稻草上啪啪声响。大许回头看了一眼说,“你们说,那礼九和闺女干没干过?”

我问,“你什么意思?”

大许说,“礼九一辈子没娶媳妇,性欲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我和吴刚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许继续说道,“听说有个地方的人的成人仪式就是干母驴,没干过母驴的就不能算是成人。”

吴刚问,“那我们都不能算成人了?”

“那是,没和母的干过,只能算是童男子。他——”大许用手上拨火的树枝指了指我,“已经不是童男子了!”

我正要反驳,只听吴刚说,“就是想和母的干,这人和牲口也干不起来啊。”

“怎么干不起来?”大许说着站了起来,走到闺女前面,用树枝将它打了起来。

大许把闺女牵到火堆边上,抚摩着它的脖颈,使其安定。他对吴刚说,“站到牛后面去。”

于是吴刚就走到了闺女的屁股后面,凸出的牛尻骨几乎顶着了他的胃。

“是干不起来。”大许说,“去找两块土墼。”

吴刚便去墙根找来了两块土墼,放在闺女身后的地上。大许说,“站上去。”

吴刚站上去以后果然比刚才高了很多,牛屁股差不多齐到他的小腹了。“还差一块。”大许说。

吴刚去搬第三块土墼时,大许对我说,“我只需要一块土墼,你大概需要两块。”

然后吴刚就站在了三块摞起的土墼上。大许侧着头,端详了许久,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正好,正正好。”他说。

“下面呢?”吴刚问。

“下面就是脱裤子。”

吴刚掀起棉袄,大许突然爆发出一阵杨子荣般的大笑。吴刚在土墼上站立不稳,差点儿没有摔下来。

“你还真想干啊?哈哈哈哈……”大许指着吴刚说,“要是真干了闺女,那就是生活作风问题了!”

我总算明白了,大许是在开玩笑。

这以后,“干闺女”就成了我们在牛屋烤火时的一个保留节目。当然没有真的干过,只是互相取乐而已。大许实验了不同的高度。正如他所言,吴刚需要三块土墼,我需要两块,而他只需要一块。这和我们不同的身高有关。大许和吴刚甚至还抓住牛尾巴,一只手撑着牛臀,做出夸张的碰撞动作。闺女被撞得不断地向前踉跄。但我可以做证,这么做的时候他们是穿着裤子的。

正如身高所示,大许在我们中间年龄也最大。他是六六级高中毕业生,我是高中六八级,吴刚是初中六七级。也就是说,大许比我大了两岁,比吴刚大四岁。因为年龄的原因,大许经常感叹,说是像他这么大的老庄子上的人小孩都四五岁了,而他连女人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这么说的时候,他不像在开玩笑。

去成集赶集时,大许会去供销社里买上两瓶当地产的山芋干酒,带回知青屋里自斟自酌。喝到一定份上,他必定痛哭流涕。“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大许边哭边嚎。

然后招手让我和吴刚过去,陪他一起喝。这时两瓶山芋干酒已经被他干掉了一瓶半,只剩小半瓶了。小半瓶酒分倒在三只吃饭的碗里,只盖着一个碗底。

大许异常热烈地和我们碰杯,或者说碰碗。那碗沿早已经被他碰得满是缺口了。只听大许说,“我比你们大了几岁,算是你们的哥哥,听哥一句话,保证没有错!”

我和吴刚愿闻其详。大许说,“千万,千万,别碰女人!”

吴刚说,“就是我想碰,也没有女人碰呀。”

大许回答,“就是有的碰,也千万不要碰,要碰就碰杯,不要碰女人。”

这时他已经喝到了一个境界,越发地妙语连珠起来。“碰杯加强友谊,碰女人就回不了南京了,就要在这鬼不生蛋的地方扎根一辈子了!”

他还说,“咱们下乡锻炼,炼(练)的就是这个啊,看谁能熬,憋得住,但话又说回来了,活人也不能让尿给憋死噢,那也得憋……”

当大许无法自圆其说的时候,就会将矛头指向我,说我不需要憋,因为有邵娜。邵娜也不需要憋,因为有我。他总结道,“只有和女知青在一起不需要憋,都是南京人,早晚是要回南京的。区别仅仅在于,是两个人一起回去,还是三个一起回去。”

“哪里来的三个人?”吴刚不解地问。

“晓飞和邵娜再生一个,不就是三个啦,哈哈哈……”

我诅咒发誓,说我和邵娜之间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我们连手都没有拉过。大许说,“那就是你的不是啦,能不憋,为什么还要憋呢?你不比我们。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邵娜想想,如果换了我,那还不……”就差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了。大许说出来的话是,“大范大队统共只有一个女知青,生产资料有限,被你这孙子浪费了!”

还是一个意思。

大许继续说道,“我们能怎么办?只有隔三岔五地在被窝里放个‘手铳’,真枪实弹的也没个地方呀。”

我还不能表示赞同或理解。大许把自己贬得厉害,加上又喝了很多酒,变得非常敏感。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转而自我吹嘘说,“村上的几个大姑娘看上了我,上工的时候扒我的裤子,你们也看见了。”

“是看见了。”我说。没好说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并且扒他裤子的也不是什么大姑娘。

“没扒你们的裤子是不是?”

“是是。”

“是是。”吴刚也说。

大许说,“前几天大队范书记让人带话给我,意思是想招我当上门女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

我说,“这是好事情。”

大许大叫起来,“晓飞啊晓飞,你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指吗?要是我答应了范书记,还能回南京吗?这不是要害我吗!”

我无话可说。大许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