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到了九苑不似往日热闹，几乎所有学生都在闭关读书。蒋翎拍额头“忘记这茬了，他们近来都忙得很。”
“马上午休了，他们也该出来透透气了，来的也不算不合时宜。”韩青青攥紧食篮微微笑着，不自觉踮脚望向远处，期待能见到陆子白的身影。
三人坐在九苑后的花园凉亭里休息，蒋翎率先坐不住了“许倾这几日也被我父王塞到九苑，我先去偷偷瞧瞧他，怕这些人见他眼生欺负他。你们不知道，这临近科举先生把学生都抓了回来。顾浪手欠，之前和许倾有过节，再见许倾必定不得安生。”
韩青青由得她去了，心想刘扉被罚以后蒋翎身边倒是安静不少。
蒋娉攥着手帕偷偷瞥了一眼韩青青，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不尴尬。韩青青察觉到她不自在，便主动开口“我也去瞧瞧我夫君，郡主能否一人在此？”
蒋娉暗自松了口气“好。”韩青青走后蒋娉就盯着眼前开财败了的牡丹出神，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紫色，她扬起头瞧去想起这般俊美的男子是双兮宴上见过的，齐光若。
见得他鼻青脸肿，微蜷着身子弯了腰，见得蒋娉立马侧过头去转身就要离开。蒋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唤住他“四皇子。”可声音依旧怯怯。
齐光若顿了顿还是离开了，蒋娉起身跟上时让婢女留在此处等她，自己噔噔快步追上一瘸一拐的齐光若“四皇子你等一等。”
齐光若终于停住脚步，暗色双眸盯着她不自觉又向后退了两步。
“我……”蒋娉从怀里拿出一包伤药“给你。”
齐光若不解，为何她随身带着伤药？这人是不是别有用心，为什么没由来对他这个陌生人好？
她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咬咬牙颇为难堪的开了口“我小时候总被欺负经常受伤，就随身带着这药。”说罢放在地上立马回了凉亭。
齐光若深吸一口气垂眸盯着地上牛皮纸包着的伤药，那伤药紧接着被玄色衣衫的男子俯身拾起。那男子戴着一张银色面具，虽看不清面容却一身杀气，修长的手指摆弄药包道“主人，我去查查她。”
齐光若点头，他摩挲着自己疼痛的脸颊眼睛满是茫然，良久后苦笑，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必定有所求，可在他身上又能谋求什么？
韩青青提着食篮走了一阵觉得胳膊酸的很，寒柳前几日回了韩府，如今她身边连个能帮衬她的人也没有，想到这里她停下了脚步，这酱肘子还不如去给二哥哥，于是转身折向韩青禹处。
刚到韩青禹门前她便疑惑，二哥哥怎的如此安静的乖乖读书？敲门无人应，她就知道肯定又溜出去了，于是直接推门而入，屋内空荡，唯有窗大敞着，还有两个脚印落在上面，看来是跳窗出去玩儿了。
她将酱肘子放在桌面刚打算离开，门就被人从外踹开，吓得她捂住了胸口。
踹门的人瞧瞧眼前的人眼里含着泪，像极了个受惊兔子，我见犹怜。他挑眉收回脚微笑着将门合上，再次从门外敲门道“韩贤弟可以？我进来了？”
韩青青低笑，顾浪在她面前装什么有礼有节，于是说道“二哥哥不在。”
顾浪将门慢慢推开，探头道“桌上的是什么？”
“酱肘子。”韩青青笑眯眯回答。
“齐宴楼的？”顾浪目光紧紧跟随酱肘子。
“嗯，”韩青青看看他又看看酱肘子“你吃些？”
“却之不恭。”顾浪开心的奔进屋里，拿起盖子吸了一口气感叹“这味道只有齐宴楼才能做出来，韩家妹妹好品味。”
韩青青看他开心的紧，便由得他开心就好。见他无忧无虑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刘扉之事，嘴比脑子快的说了“你可千万不要被人抓住大的把柄，刘扉被发配……”她停住，她在这里说什么胡乱话，顾浪如何与她何干。
顾浪狼吞虎咽的一口肘子还没咽下，听她说了话便慢慢的咀嚼起来。她又补了句“抱歉，是我多言了。”
“韩青青，刘扉他是被人陷害的。”顾浪认真道，他将筷子放下，想着我又何必与她解释这些，她与其他那些人又有何不同。他长呼一口气“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你二哥哥寻回来。”
他不开心了，韩青青感觉到了。她叹气拍拍自己的嘴，这向来谨慎怎能在顾浪这个混世魔王面前胡乱讲话？就算刚才顾浪把桌子掀翻了，韩青青都不觉得奇怪，只庆幸他没发脾气。
恍惚间已然七月十七，各家举子纷纷入考场。
九苑一共两人没参加科考。一是韩青禹却意外病倒了，刚开始家里人只当他故意为之，后来竟连父亲也说他的确病了，无法科考，家里人才信了。
另一位，顾浪。情理之中，意料之中。他顾浪最瞧不上功名利禄，靠将军府吃喝玩乐一辈子好不快哉，何必自己去找枷锁套在脖子上。
长公主向来宠溺他，她允许他如此，顾将军便也不管他了。
科考一结束，韩青禹病立马也就好了，韩青青不免得怀疑真的是韩青禹故意为之，可韩青禹信誓旦旦“考不考得上是我的本事，可好男儿怎么会连上考场的勇气都没有，我没装病！”
九苑一众科考后便结伴去寻乐子，不知哪个提了一嘴“沁水姑娘的琵琶一绝，若能听到她的曲子那真是美哉。”
又有人笑道“那是你没福气，沁水姑娘可是咱们九苑里的一位仁兄的红颜知己。”
“谁？”
“顾浪。”那人惋惜答道。
“唉，果然一副好皮囊远比咱们满腹经纶更招佳人喜欢，真可惜这佳人眼光不好。”
顾浪酒气熏熏拎着酒壶悠悠从后走来“就你有嘴，不就是弹一曲琵琶么，有何难。你们若是想听，我叫沁水来给你们弹一曲。”
韩青禹本不愿和这些人掺和在一起，听得顾浪如此说突然来了兴趣“顾浪，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我们在这里设宴，你让沁水来弹琵琶。”
“好好好，你们准备，”顾浪摇晃着身子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转回身指着他们说“人家沁水可是清倌，我叫了人来你们可不许在宴会上打她的主意。”
顾浪应了他们后便去了枕歌楼，熟门熟路直奔向沁水的房间，径直歪倒在她床上。沁水正在佩戴首饰，瞧了一眼是他便由得他了，不由得低头浅浅一笑。
沁水脸庞白净，双眉修长如画。小小的鼻梁下有张薄唇，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整个人清秀绝丽，尤其是站起身走起步来，百般风姿，不媚不俗。
她戴着一只芙蓉金步摇，是前几日顾浪送给她的，成了她最心爱之物。沁水走到他身侧轻唤“顾公子？”
顾浪缓缓睁开眼睛，眯着一条缝揉了揉头“啊，沁水。”
他唤她的名字一向好听，沁水微笑满眼爱意的望着他，伸手去为他褪去外衣好让他好好睡一觉，顾浪顺势握住她的手“沁水，”
“嗯？”沁水轻抚他额边碎发，听他喃喃“我想带你去九苑。”
沁水一愣，九苑……那是顾浪一直读书的地方，他竟想带她去见一见他身边的人，顾浪，你究竟对我有没有一份心？
顾浪缓缓松了手，在床上昏沉沉睡去。
沁水盯了他良久，攥紧拳头下定决心似的俯身将唇凑在他额头，顾浪喃喃说些什么，她觉得他可爱极了，便问“你在说什么？”
“你懂什么……”
“嗯？”
“你又懂什么。”顾浪揽住沁水在怀里，沁水脸瞬间红的透了，浅笑试探也去环住顾浪的腰，他接着呢喃“韩青青，你又懂什么。”
沁水一下停住动作，手臂僵硬的撑起身子慌乱起身。韩青青？那是谁？所以那个女人是你理所当然想揽进怀里的是吗？
顾浪卷起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滚进床内，任由沁水拉了几下也拉不开。她想着或许那位他说的韩青青并未被他挂在心上，自己还是对他特殊的存在。
饶他顾浪再纨绔，身边女人也只出现过她一个“他心里一定有我。”沁水垂眸红了眼眶“他心里定然有我的一寸之地。”
顾浪醒来时已然深夜，他鼻尖是沁水屋里的脂粉气，耳畔是屋外的丝竹管弦之声。口渴的紧费力坐起了身，屋里没水便走了出去，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顾浪恼道“没长眼睛？”他一抬眸见得这男人却是个眼熟的，顾浪眯眼道“郡主。”
蒋翎捂脸“嘘。”
顾浪嗤笑“女扮男装来这个地方，好玩儿么？”边说着他边看向严严实实躲在蒋翎身后的另一人，他不知怎地唤出了“韩青青？”
身后女子探出头，却是蒋娉。顾浪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失望“原来是华安郡主。”
蒋娉看他从屋里出来不禁心里又加深了不好的印象，他流连烟花柳巷之地，幸好不是她嫁给他。
“青青都成亲了，不会再来这种地方了，”蒋翎推开他“我们来这里的事你不许说出去，否则我就把你在这里的事告诉长公主。”
顾浪难掩笑意点点头“嗯嗯，好。”侧身给她们让了路，原来看着老韩青青也来过这地方，果然她韩青青就是个爱玩儿的性子。
“哎哎哎，读书人不动手，松手，有辱斯文。”楼下推搡的人群里有个声音紧接着传到顾浪耳中，他伏在栏杆眺着他们，隐约从人群里认出了人来，原是九苑陆子琅，陆子白叔叔家的孩子。
顾浪撑着头看他和枕歌楼打手撕扯，刚要出声便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人被推搡其中，那好看的不像话的不就是齐光若么。
齐光若嫌恶的盯着陆子琅，仗着生的薄弱从人群中钻出，趁早逃离是非之地。顾浪挑眉跟了上去，心想这个陆子琅出了名的两面三刀，人前装君子，人后老色批。爱逛枕歌楼，但是每次都要拉上一个人来，被人遇见了便说是被那人拉来，看来今日是齐光若被他当成了挡箭牌。
顾浪觉得齐光若这人并不一定能找到路，好歹是一个九苑读书的，看不对眼也得帮助他离开吧，离得陆子琅才是正道。
果然跟上去，那齐光若弯弯绕绕到了后院，反倒是背对他呆立在后院不知在做些什么。他刚要开口唤齐光若，一道黑影闪过他下意识躲到树后却有人相撞，他看清是蒋娉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