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外之喜

人类的想象力从何而来？科学和技术要把我们带去何方？她的答案就在她所创造的产品里。那些冷冰冰的数字，那些算法、算力、数据，在她的眼里慢慢变成跳动的音符，每进步一点点，就好像离她的使命更近了一点点。

刘镇院长的点名令苏漓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这样的话题她早就有所关注，并且接下来她的创业项目也是关于这个方面的。

从中学时代开始，图灵就成为苏漓的偶像，她关注和坚持人工智能方面的学习，如今已经17年了，她亲眼见证了人工智能从一个冰冷而又缜密的学术领域，成为承载驱动未来人们工作和生活更加美好的发动机。

那些冷冰冰的数字，那些算法、算力、数据，在她的眼里慢慢变成跳动的音符，每进步一点点，就好像离她的使命更近了一点点。

人工智能是大势所趋。虽然久居学术殿堂有意回避热点事件，但苏漓还是轻易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除了经常在学术期刊发文之外，她的人工智能课程也受到越来越多学生的关注和好评。除了那些基本的技术课程之外，她还开设了一门名叫“未来机器人”的课程。这门课程仅对高年级的学生开放，苏漓希望能吸引更多真正以此为事业的年轻人。

她热爱这些生机勃勃的新生力量，所以只要时间允许，苏漓尽量抽出时间和学生们待在一起。若不是有使命的召唤，她是断然不会离开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那些学生的。

她在国内有更多的牵挂和更想实现的愿望，这是她给自己的答案。

面对刘院长的提问，苏漓很快在脑中组织了一下思绪，她决定和大家聊聊“有温度的机器”。

“谢谢刘院长。人工智能，如何让生活更美好？”苏漓刚说出第一句话，刚刚还在骚动的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今天在座的诸位，都希望借助人工智能技术，使我们的生活更美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人工智能在生活方面的场景应用其实已经非常丰富了，这里我可以再做一些总结和举例：比如已经投入使用的智能汽车，比如一些金融公司采用的算法系统，比如聊天机器组成的庞大的在线客服群，比如亚马逊这样的大型零售商提供的用户购买预测，比如让生活更便利的智能家居设备，比如在监控摄像头系统中引入人工智能技术的安全监控，比如新闻界在引进人工智能程序参与的新闻撰写，等等。今天大家聊了很多方面，但是还漏了一个很重要的话题：具备人类情感的家用机器人。”

苏漓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她的话引起了绝大多数人的关注。

“是的，我承认这是一个机遇与挑战并存的赛道。我们的科技一直在按照它自己的轨道进化，就连人工智能概念的先行者图灵先生可能都没有想到，机器在语音识别上的表现已经超过了人类的平均水平。比如科技巨头奇点科技开发的人工智能伴侣虚拟机器人，在经过几百万次以上和人类的对话之后，为机器对人类的情感反应模式存储了大量有用信息。相信大家都看过一部讲述人类与人工智能相爱的科幻爱情电影—《她》。里面的人工智能系统OSI，化身为萨曼莎，拥有迷人的声线，温柔体贴又风趣幽默，最后人和机器相恋了。这其实是一部探讨亲密关系的电影：一方是人类，渴望爱情和温暖的人类；另一方是没有人类真身的机器人，但她却可以智能到照顾你最细微的情绪。电影中，冰冷的机器和数字背后藏着的，是孤独的人类所渴望的温暖。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若真的有一位虚拟人物，它懂得你的心，照顾你的情绪，会面对你的真情实感，那么从情感的角度来说它是不是就像一位难得的家人？”

听到这番话的人群骚动起来。

“我想说的是，不管是没有真身的虚拟形象，还是拥有笨拙身材和行为的机器人，它们都是人类的创造物，人类的优良品质可以造就它们的优良品质。比如，人若可以赋予机器‘温度’的话，那么机器便是有温度的机器。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身后的欧阳树陷入惊讶，他虽然认识苏漓不久，但也没想到会从始终冷淡的苏漓口中听到关于人工智能认知的这么有温度的一段话。

苏漓道出了未来人工智能的美好场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她可能并不像他想象中的科学家一样。

欧阳树忽然意识到，难道她的创业方向会是机器人？

人群中有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来，是柳海生。因为这一声清脆的掌声，这位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成功让苏漓转身。

欧阳树赶紧也鼓掌。“苏教授讲得好，讲得好。”为了能取得她的好感，他毫不掩饰对苏漓的支持。

苏漓看着这两位热情鼓掌的男士，和略显浮夸的欧阳树相比，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柳海生似乎更专业一些。欧阳树对他身边这位男士难掩嫌弃的表情，倒是柳海生面不改色。

两个暗自较劲的男人。

“苏教授，请问您如何看待人工智能威胁论？”一位看上去非常绅士的男士忽然站出来对苏漓提问。

欧阳树再次见识了苏漓的聪明劲儿。

“谢谢你的问题。一场有收获有火花的交流会最好主题明确，在座的到这里探讨的是赛道和商机，所以比起讨论人工智能威胁论，我更想和大家分享一下当下科技巨头加持行业赛道的背景之下，人工智能创业公司的出路在哪里？”

她自如地收起一个包袱，同时抖出一个大家更想听的包袱。欧阳树嘴角上扬了一下，这场大会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苏漓看到不少人点了点头，同意她的提议，于是继续说道，“我刚才看了一下参会名单，今天到场的有很多创业公司的创始人和高管。在人工智能大势所趋的背景之下，大家积极投身其中是好事。关于赛道，我的理解是当下的市场需求有多旺盛，市场空间就有多大。但是过多的人和资本涌入这个领域，无疑会催生很大的泡沫。对于真正想在这个领域走得更远的创业者来说，理性看待市场和泡沫以及坚守自己的理想便非常重要了。我们能做的是立足于自己的长项，不跟风不冒进，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规划好人工智能的场景，做好人工智能的产品，选择合适的投资人，拿该拿的资本，慢工出细活，做时间的朋友，在各自看好的垂直领域深扎下去。这一定是创业公司差异化的一条出路，也是最后能够胜出的一条道路。”

欧阳树听到苏漓的阐述，心里不禁琢磨：这位苏漓是个有趣的人，她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一定会坚持到底，完全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不管她做人工智能，或者什么其他的创业项目，他都跟定她了。

只是，面对这样一个冷静而聪慧的女性，接下来怎么和她谈投资的事儿呢？

欧阳树用手指摸了几下鼻子，这是他的一个小习惯，每当遇到他很想接触的人或者项目的时候，他就兴奋得鼻子发痒，只有轻轻摸几下鼻子才能够平复心情。

也没有什么别的好方法了，他决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坚忍不拔，持之以恒，一路跟到底。

刘院长及时的开放式总结响起：“苏教授刚刚回国，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再和她一起探讨人工智能的话题。”

苏漓朝大家直了直身体，朝场内轻轻点了一下头，结束了这场谈话。

欧阳树一看时间，居然到中午12点了。他盘算着接下来如何支开柳海生，免得他不费吹灰之力“劫走”苏漓。苏漓是恩师邱一雄一再叮嘱的人，一定要拿下她的项目，而小树资本必须是独家投资机构。

他脑瓜一转，发了个信息给颜振广：“振广，现在柳海生在我身边，需要你的帮助把他支走。你给他打个电话，什么内容都行，越十万火急越好……”

很快，柳海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电话就走出了大厅。

欧阳树暗自高兴。

哪知他正要走上前，刚刚提问的那个年轻人朝苏漓走了过来，“Ayn，多年不见，没想到在这里重逢。”

欧阳树盯着这位年轻人哭笑不得：这位半路出现，仿佛苏漓老友的兄台，你又是什么来路啊？！

在这里遇到中学时的同班华裔同学秦将人，是苏漓的意外收获。

“秦将人？”苏漓算算，她和秦将人得有18年没见了。18年过去了，大家都改变了不少。他似乎较少年时长开了一些，白净的脸庞，得体的服饰和举止，但神情举止还是当年的那个立志成为谦谦君子的白衣少年。

“是我。”秦将人伸出手紧紧握住苏漓的手，“多年不见，我第一眼都没有认出你。所以我问了个讨厌的问题。这样绝对不给人退路的回答方式，和当年的你一样，我才确定就是你了。怎么样，中午有没有空？要不要我们一起吃个简餐？”

苏漓很乐意。她礼貌地和刘院长打了个招呼，说好明天再去学院与刘院长细聊。离开的时候，她朝欧阳树点点头告别，然后和秦将人离开了会场。

两人来到万豪二层的西餐厅，正准备点餐时，苏漓意外发现欧阳树居然也来了。不过他一边走进餐厅一边打电话，似乎也是约了人在这里吃饭。

现在苏漓倒是完全顾不上关注欧阳树，眼前的这位秦将人对她而言更为重要。

苏漓和秦将人不约而同地点了商务套餐。合上菜单，两人便攀谈起来。

“Ayn，记得上学的时候，在那堂‘你的理想是什么’的课上，你提到你的偶像是图灵，未来你想制造智能机器人，可以像家人一样陪伴人一生的机器人。可是到目前为止你并没有去制造机器人，而是成为了顶级的人工智能专家。难道你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

“你还记得我的梦想？其实，我也记得你的梦想，你不是要成为一名自由的大自然主义者吗？如竹林七贤一样的谦谦君子，远离一切自动化的现代社会，自己一个人住到深山老林里面，吃穿住自给自足？但现在看你不仅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还在关注最前沿的人工智能技术，是不是和当年的梦想南辕北辙啊？”

秦将人哈哈一笑：“18年不见，你还是那位说话一针见血的学霸。对了，你回国，你姑姑也和你一起回国了吗？”

“没有，姑姑17年前就去世了。”只有在说起姑姑的时候，苏漓才流露出一丝忧伤的神情。少女时代唯一给予她家庭温暖的是姑姑，姑姑是她少女时期唯一的家人。见秦将人露出抱歉的表情，苏漓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从包里拿出那个红色铁皮人，“还记得这个吗？”

“当然，记得那次班上有人不小心撞掉你的书包，发现了这个铁皮人，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你都这么大了还在玩小孩子的玩具，还把铁皮人狠狠摔在地上。我还记得你当时为抢回这个铁皮人，把他撞到地上磕破了鼻子。最后我还为了民族大义，站出来和他打了一架。”秦将人说起这段往事相当轻松。但对于苏漓而言，那是她舍不得忘却的，温暖的回忆。

“当年的事谢谢你了。我还一直没当面和你说谢谢呢。”苏漓停下了手中的刀叉，非常郑重地向秦将人道了一声谢。

“后来我急匆匆地回国了，临行也没来得及告别。你现在这么成功，我真替你高兴。”

秦将人还是保持了少年时期的那份温柔，苏漓微微一笑，却没有接话，反而话锋一转：“还是说说你吧。当时班上的同学除了我，都是非富即贵。你突然回国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吗？”

秦将人叹了一口气：“那时家族中有变故，所以便匆匆回国。”秦将人看苏漓一脸疑惑的样子，便只好再进一步解释，“本来家里的计划是让我大学毕业再回国，哪知那时家里的工厂被收购了，经济紧张，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所以走得有些突然。”秦将人苦笑了一下，“Ayn，这些都过去了，说说今后吧。人工智能大神归国，下一步有什么大计？这些年我待在国内也算是有些成绩。需不需要我帮你合计合计？”

苏漓脸上逐渐有了些暖色。朋友本就是这样一个物种，虽然分开很久，但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上，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便会想拉对方一把，这份友情她是感动的。但对于这份善意，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因为这些年她独来独往惯了，总是习惯于自己搞定一切。但转念一想，既然要在国内做事，还是由本地资源丰富的人帮忙更为稳妥。况且她和秦将人本来就是中学同学，若她需要商务伙伴的话，眼前这个人会不会是个好的人选？

中学时代的他挺身而出的侠义行为让她记忆犹新，但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合作的决定因素还是这个人现在的样子。合作伙伴是重中之重，需要理性选择。所以她开口问道：“我所从事的事业还是人工智能方面的，你呢？”

“虽然我大学念的是计算机，但目前从事的还是传统的制造服务业。说来一言难尽，具体细节以后有时间我慢慢告诉你。但我一直待在一个大的财团，我们财团的工厂也曾帮人设计工业机器人，所以对人工智能也有一些了解。我同意技术才是未来，而未来让人热血沸腾。”

苏漓看出秦将人对人工智能的热情，于是也就和他说了自己的创业项目。“接下来也没什么神秘的，就是做产品研发、商务开拓、融资、扩展团队。听说国内现在对人工智能方面的项目融资十分狂热？”

“若需要我帮忙尽管提。融资方面我一直在关注，现在人工智能方面的项目倒确实是融资比较快。若你有BP（商业计划书）也可以给我一份，我也认识一些投资人。”

“国内的投资人都特别热情。你旁边就坐了一位投资人。”

苏漓指向坐在秦将人附近的欧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