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主角初醒登民国 众人登场现真相?三

外头人声嘈杂，苏锦歆却恍若未闻。她眼前不断浮现月光咽气时的模样——那双总含着笑意的杏眼渐渐失了神采，却依然死死地箍住她。

明明只在一起十五日，此刻心口却疼得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连呼吸都扯着五脏六腑发颤。

“姑娘，用盏热茶罢。”淮花捧着雨过天青色的瓷盏过来。

苏锦歆接过茶盏仰颈便饮，噜咕噜喝下去，茶汤顺着脖颈淌进衣领。

“仔细呛着。”苏锦亭抽出素白帕子，那帕角绣着并蒂莲纹，堪堪要触到她下颌时——

“呕……”茶汤混着血丝全呕在地上。

“吓着了吧，别怕。”苏锦亭不由轻叹一声，伸手在她背上轻拍几下，温声道：“莫怕，吐出来便好了。“

苏锦歆侧身避开他的触碰，眼角余光扫过妆台铜镜，忽见镜中映出一张扭曲可怖的面容。比起方才九死一生的险境，更令她心惊肉跳的是这张脸——纵有疤痕交错，那眉峰眼角的轮廓，分明就是她小时候。

苏锦歆抬起手想去摸自己的脸，下一秒，她将茶杯砸了出去。

“铮——“地一声清响，镜面霎时裂作万千碎片，溅落在地。

“以后我的房里不要放镜子。”她盯着满地晶莹，声音冷透了。

“好。”苏锦亭喉头微动，目光落在妹妹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上，声音沉得像是从铁块里挤出来的。“你放心，哥哥定会寻遍天下名医，治好你的脸。”

话音落了半晌，屋里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苏锦亭忽然抬手揉了揉眉心，嗓音里透着股子无措。“俞大夫说你这些日子......听见点儿动静就往床底下钻，看什么都是红色的……歆丫头，你别往心里去，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去送死？”苏锦歆打断他的话。

“我已厚恤他们的家眷，月例银钱分文不少，子女读书习字的束脩也都包了。”苏锦亭语气平淡，就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那我是不是该给你磕头谢恩？我根本不需要有人保护，他们要杀我来杀好了。”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狰狞的伤疤。“我身上的伤差这点吗？只管往这儿砍！”

她死死盯着苏锦亭的脸，那张脸上竟寻不出一丝悲悯，淡漠得仿佛那些死去的人不过是路边的野草，与苏家毫无干系。

苏锦亭将妹妹的表情看在眼里。“同哥哥说话何须这般生分？莫非在你眼里，为兄竟是那等铁石心肠之人？天灾人祸在所难免，该赔的银钱一分不少，难不成还要为兄披麻戴孝、哭灵守夜才肯罢休？”

苏锦歆低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自己不住轻颤的双手上。那掌心里道道纹路，仿佛还渗着未干的血迹，刺得她眼眶生疼。“别再派人护着我了……”

她喉头滚动，字字如浸了黄连。“要是再死一个人，我先死前头。”

“糊涂！”苏锦亭剑眉倒竖。“你听仔细了，这些祸事与你何干？你这般自苦又能挽回什么？该料理的后事，该查的线索，我们都在做，眼下你最要紧的，就是好生将养身子。”

苏锦歆看向他，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像是蒙了层灰翳。她忽地扯动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想去当初发现我的地方看看，或许......或许到了那里，我就能想起什么。”

苏锦亭一口拒绝：“不可能。”

“我去了那里说不定能恢复记忆，难道你不想抓到绑匪吗？”

苏锦亭道：“伤未愈前，半步不得不得踏出医院。”

苏锦歆怔了怔，忽地扯出一抹冷笑：“重点是在医院么？要是一直抓不到幕后真凶，我迟早还要遭人毒手。“

“你的安危我已交由锦生负责。”苏锦亭语气不容置疑。“明日开始，未经锦生许可，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我在内。”

苏锦歆气得抓起枕头扔他脸上。“你这是软禁！我要自由！你凭什么关着我！”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不能情绪波动。哥哥答应你，等你好了之后想去哪就去哪。”苏锦亭拿开枕头，语气不容置疑。

“我现在就想出去，我不要被关在这里。”

“尝尝，你最爱的云片糕。”他拈起一片递到她唇边，声音里带着几分哄劝。

“我不是小孩子。”苏锦歆别过脸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说服不了谁。

兄妹二人僵持不下，屋内只听得时钟滴答。良久，苏锦亭忽然低笑一声，将那片云片糕送入口中。他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看着自家妹妹吃瘪的表情，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忽闻门外响动，伴着一声“心肝儿“的唤，一群人风风火火闯将进来。

“啊呀我的乖女儿，让娘看看。怎么不开心啊，锦亭你是不是欺负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