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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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主角初醒登民国 众人登场现真相?二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民国四载之际,BJ大小报章炸开了锅,大街小巷,茶余饭后,无不充斥着人们对苏锦歆事件的讨论,这些声音此起彼伏,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竟比当年紫禁城换主子还要热闹三分。

满城的流言比风跑得还快。这边刚登出「苏氏四小姐深陷匪窟生死不明」,「苏氏四子,身陷贼庭,死生不知,同学皆称善举」,那边《XX时报》就加印号外,斗大的标题墨迹未干:「苏家为筹赎金,卖矿与日本人」「苏氏产业疑为日产!」「缚匪毁约,苏氏千金遇害」。

苏锦歆这名字,此刻正被千万张嘴反复咀嚼。

真相流转于须臾之间,在外人眼中,生死无关紧要,谈资才重要。

街角报童嗓子都喊劈了:“号外号外!苏家煤矿易主东洋人!”转天却又举着新出的《XX报》满街窜:“赌坊开盘口喽!一赔一百买苏小姐全须全尾回来!”

八大胡同的姐儿们嗑着瓜子嗤笑:“什么千金小姐?怕是早叫土匪......”话到舌尖又咽回去,只捂着嘴吃吃地笑。前门大栅栏那,几个穿学生装的男女攥着新出的报纸,为着“女子该不该迈出闺阁”争得面红耳赤。

「惊!苏氏女死里逃生,生死盘口赔率飙至百倍」「苏氏千金贞洁疑云,三尺白绫了残生」「新女性当撕毁女诫乎?」此类标题登得满京城都在看笑话。

大街小巷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关于苏家的窃窃私语,卖糖葫芦的老汉与一旁的馄饨摊主交头接耳:“听说苏家为凑赎金,把龙脉矿场抵给了东洋人。”

馄饨摊主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白雾翻涌间,一把将馄饨撒入滚水中。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叹道:“我要是有闺女遭了这等祸事,砸锅卖铁也要把人赎回来。“

这时来个戴玳瑁眼镜,穿着长衫的中年人。“劳烦下一碗馄饨。“

邻桌有个食客正吸溜着馄饨,抬头道:“我二舅在巡捕房当差,亲眼瞧见那姑娘......”他咂了咂嘴。“浑身上下没块好肉,活着倒比死了还遭罪。”

蹲着吃馄饨的疤脸汉子突然嗤笑:“保不齐早被土匪窝里的...”话音未落,周遭食客便爆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哄笑。

中年人看过去,那没说完的下半句话,活似块嚼过的饴糖,黏糊糊地糊在他心尖上,教人恨不得拿滚水来烫。要是有熟人在这看见他,绝对会喊一声郭先生,你怎么在这?

郭昌华此刻心中如堵了块垒。原是随友人往医院寻苏二爷,欲商议那慈善学堂的筹办事宜。此时造访本就不合时宜,与苏二爷言谈间更是话不投机。正僵持间,忽见个丫鬟传话:“二少爷,小姐说了,积德行善是好事,教您应下这桩事。”

苏二爷闻言,顿时眼角眉梢都绽开笑意,原来那孩子有自毁倾向,这还是头一遭主动与他说话,今日竟破天荒主动与他搭话。他欢喜得连连搓手,嗓音里都带着颤:“行行行,听她的!”那笑容活似三春里绽开的牡丹。

郭昌华心中暗叹:这世道当真艰难,成人不易,孩童更不宜。这般腌臜言语竟能随口泼在稚子身上,可见时下教化荒废,更觉开蒙扫盲如救火扬沸,迟一日便多误一茬幼苗。

…………

又过了十五日,郭昌华携副手陈越人登门拜访苏府。二人刚至朱漆大门前,却见府中仆从神色慌张,步履匆匆。

管家匆匆迎上前来道:“二位贵客见谅,家主携阖府亲眷皆往医馆去了,二爷交代了,今日相商之事容后再叙。”

郭昌华闻言眉头微蹙,与陈越人对视一眼,心下暗忖:莫非出了甚么变故?这般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淡淡道:“改日再来叨扰。”

殊不知这半月里,苏家四小姐七度徘徊黄泉路,最险那夜,寒芒乍现,森冷刀锋距她咽喉不过半寸,喉头都能尝到铁锈腥气。这般生死煎熬,当真比那滚油烹心更痛三分。

就在刚才,医院再度遭遇了袭击,满地狼藉间,碎玻璃碴子泛着寒光,医疗器械七零八落,血腥气混着消毒水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熏得人脑仁生疼。

廊下灯忽明忽暗,照得众人面色青白。大夫们手脚麻利地穿梭其间,为伤者止血包扎,动作快而不乱。那厢警察们个个面色铁青,目光如电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苏锦歆坐在一旁,呆呆愣愣的,任由医生给她包扎换药。

她看着那具尸首,格外刺眼。

当时一名护士假意要换药,药盘刚搁下,袖中寒光乍现——竟滑出一柄手术刀。

苏锦歆还未回过神来,一声尖叫便划破长空。月光如一阵风般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朝她扑来。她看得很清楚,月光那张小脸上满是惊惧,双臂大张着,似要拥抱什么,却又透着股子绝望。转眼间,那双手已如铁箍般将她牢牢锁住。

苏锦歆杏目圆睁,浑身如筛糠般战栗,她眼睁睁看着那柄手术刀“嗤”地一声没入月光后背,抽刀时带出的血珠子“嗒嗒“坠地,触目惊心。

忽听得病房外枪声大作,那“砰砰“声响似阎罗催命的更鼓,又急又厉,每一记枪响都像是判官笔在生死簿上重重划下一道,沉闷又尖锐。

月光双臂如铁箍般将她死死锁在怀中,任那护士如何撕扯竟纹丝不动。那人急红了眼,手中的刀寒光暴起——噗嗤!噗嗤!刀刀入肉的闷响混着月光撕心裂肺的哀嚎,不过三五息的功夫,月光的身体便如断线木偶般瘫软下去,

苏锦歆只觉脑中“嗡“地一声,眼前血色弥漫。待回过神来,指尖触到月光渐冷的躯体,才惊觉衣袍早已浸透,也分不清是冷汗还是血水。抬眼四顾,那护士早不见了,唯余地上一道暗红血痕蜿蜒至窗外,不知道是逃了还是死了。

“赵哥,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七起了,局长说,要是继续下去,肯定会被市长追究治安责任的。”一个警员皱着眉头道。

赵宗业两指夹着烟卷,指尖微微发颤。他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呼出。香烟袅袅间,布满血丝的眼中尽是疲惫与无奈。“我有什么办法,走廊楼梯全是咱们的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谁知道他们会从下水道钻进来,这医院连工程图纸都叫人摸得门儿清,这还保护个锤子。苏家还不愿意更换地方吗?”

为防闲杂人等混入医院这层,走廊楼梯皆布下重兵把守。偏生百密一疏——谁曾防备那污水横流的下水道?锈蚀的铁栅栏早被液压钳剪断,通道里还留着泥泞的脚印,像无声的嘲弄。

“苏二少执意要住在这里。”警察回答。

忽闻“砰“地一声闷响,一具尸首竟从担架上滚落。

赵宗业瞪过去,见手下为图省事,将数具尸首叠摞而抬,不由怒极反笑:“你会不会干活!万一毁了证据,看齐法医不扒了你们的皮。”

那厢齐法医正俯身勘验现场,闻言骤然直起身子,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来。只见他冷着脸道:“一具一具仔细搬运,再弄坏尸体,我就当你是同谋销毁证据。”

呕——

苏锦歆早已吐得肝胆俱颤,此刻只能干呕不止。

“深更半夜钻那阴沟下水道,倒真是好本事。”

“谁说不是呢,这数九寒天的,冻都能冻煞人。”

“那小孩,金贵着。”

“这千金小姐命可真大啊,我可瞧着护着她的下人浑身都是血,就这样还像铁箍似的死死搂着主子,医生怎么掰都掰不下来。还是哥几个搭手给弄下来了。”

“忠仆啊。”

警员们扛着尸首鱼贯而出,站在门口不住跺脚取暖。这当口儿的北京城呵气成霜,风似剔骨尖刀,刮得人面上生疼,清鼻涕混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他们回头瞥了眼病房墙角蜷缩的那位小祖宗,彼此搓手呵气的间隙,嘴角都勾着心照不宣的讥诮。

往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贵人,此刻倒像只惊弓之雀,缩在医院里,连门槛都不敢迈出半步。也不知是招惹了哪路煞星,这半月来的刺杀阵仗,竟比戏文里刺王杀驾还热闹三分。

“小祖宗,你没事吧?”赵宗业见苏锦歆弓成只虾米,十指死死抠着痰盂边沿,青白着小脸,活像吞了二两砒霜似的。

苏锦歆仰起脸来,鬓角碎发被冷汗黏在颊边。她也不答话,就这么直愣愣盯着人瞧,那双杏眼黑得渗人。

赵宗业被她盯得后脊梁发毛,正待开口,却见少女忽然勾起一抹冷笑。“滚。”

这一个字说得极轻,却似冰锥子般直刺人心。

赵宗业险些把嘴里的烟给塞她嘴里。心中暗骂:这些小祖宗个个都是活阎王,偏生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当菩萨供着。

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忽见锦生大摇大摆晃了进来。

“赵大警长,这都多少日子了?连个屁都没查出来?您手下这群弟兄是吃干饭的?这般不中用。”

赵宗业心里翻了个白眼。“能多久?她醒来才不过半月光景,我能挖到什么线索,这刺杀一出接一出的,前脚刚醒,后脚就挨了七回刀子。便是驴子拉磨,也得让人喘口气不是?驴都不兴这么赶的。”

“你还好意思说,短短十五天就已经发生了七起案子,您这破案速度,倒像是给那些个土匪强盗递了邀功帖。”锦生突然俯身逼近,阴恻恻压低声线:“莫不是收了哪家的买命钱,在这儿演双簧给爷看?”

赵宗业闻言面色一紧,勉强挤出两声干笑:“我哪敢呢?贵府这桩案子惊动了上头,局长大人三令五申,要我拿出一鼓作气的气势。”

锦生冷笑一声。“然后再而衰,三而竭?”

周遭众人早已退至十步开外,空出方丈之地。赵宗业叼着半截香烟,青烟缭绕间斜睨着他。“这话您得去问苏二爷。他死活不肯交出令妹的防卫,连换个清净去处都不答应。这不是拿亲妹子当诱饵又是什么?你以为我不想破案子,你以为就你家金贵?一群人跟你们玩过家家,还好意思指责我。”

锦生袖中拳头倏地攥紧,指节发白。

赵宗业却忽然压低嗓音,凑近道。“听我一句劝,不如暂避风头搬进安全屋。我保证,安排局里的好手二十四时辰贴身护卫,保准连只苍蝇都近不得令妹的身。”

锦生闻言,眉峰一蹙,眼中寒光乍现,冷笑道:“元凶至今逍遥法外,你们的任务全力缉凶。”

赵宗业阴阳怪气道:“我倒是想查个水落石出,可这厢案子未结,贵府又递来新案。在这北京城里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持械斗殴之事层出不穷。更何况……”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意味深长道。“令妹在京中本来名声就不好,自打出了这档子事,大小报章连篇累牍,茶楼酒肆的说书人更是一日三讲。”

他故意顿了顿,压低嗓音道:“那些个闲言碎语,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腌臜话。好好一个千金小姐,偏与三教九流厮混,前些日子还在报上大放厥词议论革命。这世道如此不太平,她一个闺阁女子瞎掺和什么?被你们娇惯得这般不知轻重,难怪结下的仇家能凑出个戏班子,个个都巴不得她立时咽气。”

锦生眸中陡然迸出两道寒芒,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他嘴角噙着森然冷笑,偏生声音沉得似三九寒潭里捞出的冰碴子,字字裹着锋利的冰棱。“她如何,也是你能妄议的?”

话音未落,青布长衫已掀起凌厉劲风,但见他右掌如铁钳般扣住对方咽喉,动作又快又狠。

几个抬尸体的吓得直抽冷气。只见锦生眉间那道旧疤猩红如血,活似阎罗殿里爬出的索命无常,一双冷眼死死钉在赵宗业身上。

赵宗业喉头滚动,强作镇定道。“天下悬案岂止你这一桩?我忙得过来吗?令妹安危倒不如直接归我们负责,省得次次打电话叫我们来收尸。”说话间眼珠子往锦生肩后一溜——那楼梯口处,苏锦亭正与齐法医谈笑风生,衣袖当风,好不惬意。

锦生指节又收紧三分:“这是正常报案。”

“给我放开,咳……你……”赵宗业青筋暴起,面色涨得通红,只觉颈间那只手如寒铁般寸寸收紧,连气管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喉骨在铁掌下咯咯作响,他忽如溺水者般乱抓脖颈铁钳,牙缝里迸出半声呛咳。

锦生倏地撤了力道。

赵宗业弓着腰咳得撕心裂肺,蜡黄面皮涨得通红,活像只煮熟的大虾。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揉着喉咙阴阳怪气道。“没完了,我好歹是吃皇粮的,是是是,正常报案,让我们一个头两个大。锦生少爷,凶手都叫人打成了筛子,我上哪找线索,纵使包龙图再世,也审不得棺材里的死人开口。”

“齐法医有这个本事。”

“呵!”赵宗业鼻腔里喷出个嗤音,眼珠子跟着那二人转了个来回。“那你问他,第一起的死尸开口了吗!那姓齐的小子不就是会摆弄洋玩意吗,一个仵作,被你们家还有曹家捧得跟什么似的,也不嫌晦气。“

原来是嫉妒……

锦生心下冷笑,暗想此人当真鼠目寸光。面上却不显,只慢条斯理道。“验尸查案自古就是正经行当,何来晦气之说。齐法医留洋归来,确有真本事,可赵兄你的手段也不差,二人联手本该如虎添翼。如今这案子闹得满城风雨,多少双眼睛盯着看,若迟迟不能破案……岂不令上司面上无光?“

眼见赵宗业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锦生趁势又逼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你们警局要进行一次大换血,这节骨眼上若叫人摘了乌纱帽,你这面子往哪儿搁?“

赵宗业眉间沟壑愈深,指节捏得青白,眼底惊疑与忌惮交织,沉声问道:“是哪路神仙?”

锦生他缓缓开口,声音不紧不慢,却字字如针:“沪上沪上来的过江龙,背后供着金身菩萨,赵兄还是莫要乱撞的好。“

二人目光相接,暗流涌动,各自在心中盘算着。

正僵持间,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齐明瑜稳步而来,慢条斯理地褪下白手套,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你好,我叫齐明瑜。”

那嗓音似冰泉漱玉,听得锦生耳根微动。他眼尾倏地上挑,伸手迎上对方,两掌相触的刹那,两人目光如电光火石般交锋。“久闻大名,希望您不会让我失望。”

“我的能力必然会比某些人好一点。”齐明瑜嘴角噙着三分笑,那笑意未达眼底。

“呦呦呦,好个指天画地的本事!老子还戳在这儿呢!你别他娘的老指我啊,你小子扒拉半天死人衣裳,倒是放出个响屁来啊!”张警长斜了齐明瑜齐一眼。

锦生不欲理会二人暗藏的心思,见苏锦亭目光扫来,忙走过去。“二哥。”

苏锦亭微微颔首示意,面露温和。“里面都清理干净了?”

“都干净了,眼下屋里就四妹妹一个,她身子不爽利,稍一动弹就吐得厉害,俞医生说让她缓一缓。”

“胡闹,在里面怎么缓,隔壁病房收拾好了没?”苏锦亭皱起眉头。

“都收拾好了。”锦生回道。

苏锦亭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迈进病房,步履沉稳有力,衣角带起一阵微风。锦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只见苏锦亭俯身将苏锦歆轻轻抱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妹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极了。

“我来吧。”锦生伸手想接过去。

“不用。”苏锦亭低声道,臂弯稳稳托着妹妹。“俞医生的事情都打点好了,你择个时间带他去,路上须得眼观六路,莫叫人盯了梢。”

锦生郑重点头。“我明白。”

苏锦亭抱着妹妹迈出病房,行至赵宗业身侧时,忽闻他阴阳怪气道。“令妹这胆子还没变大,都死里逃生多少回了。”

苏锦亭恍若未闻,抱着妹妹径直转入隔壁病房,背影冷硬如铁。

赵宗业遭此冷落,脸色霎时青白交错,转头质问齐明瑜:“你刚才要说什么?”

齐明瑜提着证物袋在他眼前一晃。“死者贴身之物,你看看。”

赵宗业连退两步,皮鞋在地砖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他喉结剧烈滚动,抬手掩住口鼻,眼中嫌恶之色翻涌如潮——唯有他自己知晓,那眼底还藏着三分惊惶。。“直接说。”

“自个儿琢磨去吧。”齐明瑜冷笑一声,将证物袋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