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告别青云,直奔泰山
嘉靖四十二年秋,八月十七,青云山。
清晨的青云山烟雾缭绕,一轮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先是朦朦胧胧的红色,随着朝阳的缓缓升起,光芒越来越强,红色逐渐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穿过云层,透过薄雾,万丈光辉洒向天地,煞是雄伟壮丽,震人心魄。山顶的空气格外清新,几片云朵如棉花团似的随风飘动,山野的清风佛面,缓缓吹来,伴着山巅上海眼和云山的淙淙流水声,泽兰感觉筒体舒畅,情不自禁的伸伸懒腰,做了个深呼吸。
虽然这是泽兰第二次来到青云山,第一次是十岁那年,随父亲天南星拜访女贞子真人,寻求救治自己“共情术”之法;距离上次过去仅仅七年,然已物是人非,这次随师父吴茱萸前来,同样是因为自己的“共情术”和对音律方面的造诣,成为让女贞子真人可能收自己为徒的一个先决优势。
真可谓是造化弄人呀,泽兰不禁心里感叹!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码。
这次的通关考核,困难重重。虽说泽兰已做好了任他千难万租,我自奋勇向前的准备,然“杏林五子”并非泛泛之辈,即便只是一个入门级别的考核,想必也要自己全力以赴……
正在泽兰胡思乱想之际,“童儿,在想什么呢?”吴茱萸从后面走了过来。
“师父,徒儿刚在想接下来的通关考评,想必困难重重。”泽兰有些许担忧的回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师傅相信你,不然也不会引荐你来。虽说你父亲自小不让你接触医书,但据为师这一年多来的观察,你之前偷偷看过的那些医学典籍,吸收的还是不错的,况且你悟性又高,要对自己有信心。”吴茱萸肯定的回道。
“师父,用完早膳,我就要和木患子前辈前往泰山杏木殿了,您有何打算呢?”泽兰关切的问道吴茱萸。
“为师早就打算去滇南了,西面天山有几味我需要的药材,这次来到八闽距那里不远,还可以和杏金殿金樱子同行。昨天我已和金樱子打好招呼,我们也打算今日即刻动身的。”吴茱萸道。
“那就好,师傅此番前去,一路也有个照应,您务必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泽兰依依不舍的说道。
“童儿,你也是,师父原本就独来独往惯了,倒是你为师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吴茱萸说道。
“师父,您放心吧,徒儿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我不是还有草果和伯勤公子一块呢吗”,泽兰说道。
“吴前辈,小姐,可找到你们了,早膳时间到了,就等你们俩呢”,草果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
用完早膳后,众人一一向女贞子道别,泽兰和伯勤公子随同木患子一起前往泰山杏木殿,其他各殿的弟子先随同各自师父回去,安排好各自手头事务之后,再前去杏木殿汇合。吴茱萸随杏金殿金樱子一起,前去天山寻找药材。
“藤山”?下山途中,泽兰看到路边的石头上刻了“藤山”二字,“木前辈,这个是青云山的别称吗?”
“伯勤师弟,你也来青云山好多回了,是否知道这“藤山”一称的来由?”木患子冲泽兰笑了笑,转过头问伯勤公子。
“木师姐,在下曾听家父说过。青云山本叫‘藤山’,传说古时候当地有一个书生,少年时在‘藤山’苦读,后来他进京考试,考中状元。大家为了纪念他,将此山改名为青云山,含有‘青云直上’之意。”伯勤公子缓缓道来。
“哦,原来如此。”泽兰叹道:“看来青云山真是人杰地灵之地呀,难怪真人隐居于此。”
“伯勤哥哥,你懂的可真多~”魏紫萱在一旁满脸崇拜的看着朱载堉赞道。
“哪里,恰巧听家父提过罢了。”伯勤公子淡淡说道。
因为一路人多,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青云山脚下,大家各自别过,小辈们约好次月十号在杏木殿汇合,然后向东西南北散开了去。
数日后,泽兰等人在日夜兼程中,终于抵达泰山脚下。
一路旅途跋涉奔波劳碌,是日已到酉时三刻,眼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木患子打算让大家在山脚找户人家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上山。
“陈皮,你前去看看这附近可否有农家?”朱载堉吩咐道。
“好的,公子!”陈皮得令快步跑向前,打探前方情况,一刻钟的功夫便跑了回来。“公子,上了这个坡往右拐一点,大约前三四公里处,有户人家,屋顶上炊烟袅袅,咱们可以过去看看。”
“好”,伯勤公子答道。
泽兰等人便在伯勤公子的指引下,一路往山林深处的农家走去了。
“您好,有人在吗?”不多久便走到了农户家门口,确实屋顶炊烟袅袅,还有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我们途经此处讨口水喝,不知可否方便?”伯勤公子大声问道。
“谁呀?!”一个大爷走了出来,朗声问道。
“大爷您好,我们是泰山杏木殿的医者。因为数日赶路奔波劳累,天黑路远,不知可否方便向您讨口水喝,并借宿一晚?”魏紫萱上前说道。
“杏木殿?你们就是山上杏木殿的女菩萨,当然方便了,快请进快请进!”大爷热情的招呼道,并快步在前方带路:“老婆子,快出来,家里来贵客了。这就是咱们山上杏木殿的女菩萨,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春天瘟疫的时候,要不是她们给咱们这片免费施药,咱们兴许都活不到现在了”大爷边走边说。
“女菩萨,快进来,快进来”,一个和打野年龄相仿的大娘走了出来,热情殷勤的招呼道。
泽兰等人进了屋子,只见大娘正在做晚饭,满满的一锅不知什么东西煮的咕咚咕咚响,满屋子的香气扑鼻;大铁锅旁边还有一个大铁板,上面正摊着煎饼,还没翻面。
“咕噜~咕噜~”小金子的肚子此刻又不负众望的叫了起来,众人闻声眼光齐刷刷的看向它,只见小金子猴眼精光,贼亮贼亮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大铁锅,口水都快流到肚子上了,一幅跃跃欲试的表情。
“你们肯定饿了吧,先坐下,饭菜马上就好。”大娘看到小金子的样子,都给逗乐了,热情的招待大家坐下。
“豆蔻,刚子,有客人来了,你们赶紧过来帮忙”,大爷冲着另外一间屋子叫到。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山东汉子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走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兄妹俩,因为俩人眉眼间和大爷很像。哥哥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妹妹正如名字一样十三四岁豆蔻年华。兄妹俩看到泽兰众人,笑了笑就开始忙着搬桌子,手脚麻利的摆放凳子和碗筷,不一会儿就张罗的差不多了。
大爷和大娘一再招呼泽兰等人坐下来,刚子和豆蔻掀开了锅盖,顿时满屋子的海鲜香味弥散开来,只见大铁锅里上层蒸了满满的一锅虾、花蛤、扇贝还有一大条鲈鱼,盛完海鲜后,下面还有半锅香菇海鲜粥。那边大娘的手一直没停,一张接一张的烙着煎饼,应该是看家里一下子来了五六个人,在说话的间隙又和了些玉米面糊糊,还让豆蔻帮忙又切了些大葱,泽兰心想:看来今天不仅能吃到一顿海鲜,还能尝到地道的农家煎饼卷大葱了。只见那一盆玉米面糊不一会子的功夫,就在大娘的手下幻化成一张张煎饼,清香的玉米味儿一下子散了满屋子,夹杂着海鲜鲜香,别说小金子,泽兰众人都垂涎三尺了。
摊好了最后一张煎饼,大娘一边让大家不要客气,可以动筷子了,说是农家人没什么稀罕物,这鱼类和海鲜都是老伴和儿子出海捕捞的,别的不说就够新鲜;煎饼果子就是日常吃食,卷着大葱蘸着咸口的豆面酱吃,顶饱;一边低声吩咐豆蔻,盛了一碗香菇海鲜粥,配了盘海鲜端到隔壁屋子去了。
“大娘,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呢?看您让给豆蔻送吃的过去?”细心的泽兰问道。
“哎,还不是我那命苦的儿媳呀……”说到这个话题大娘满面愁容,正打算细细道来。“老婆子,这事你都念道多少遍了,能不能让客人们好好吃顿饭”大爷说道,闻此大娘就没继续再说了,又看了看儿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泽兰看到这个情形就没多问,心想大娘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等一会吃完饭后找个机会私下问问。
一顿饭吃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鲁豫和海鲜原汁原味,甜鲜无比,煎饼果子有嚼劲,配上甘甜的大葱和咸口的豆面酱,特别地道,确实也容易有饱足感;最后喝上一碗香浓的香菇海鲜粥,泽兰等人都一扫近日旅途奔波的疲惫感,能量满满。果然,天下唯美食不可辜负也。
饭后坐了片刻,大娘吩咐豆蔻吧泽兰等人带到东边的两间厢房休息,一间是豆蔻住的,收拾的特别温馨,让出来给木患子和泽兰等女同胞同住;另外一间是客房,虽然简简单单,但收拾的干净利落。大家吃饱之后回到房中,都准备梳洗,泽兰让木患子、魏紫萱她们先行拾掇,自己准备出去走走。
“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草果陪着你去”,看泽兰准备一个人出去,草果追上来问。
“不用担心,草果,我就在院子里走走,你先去收拾吧”,泽兰说着,就往外走去了。
“草果,你家小姐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魏紫萱没好气地说,不知为什么就是看不惯泽兰的样子。
草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的收拾泽兰的行李去了。
“老爷子,你刚为什么不让我说,这些客人不是杏木殿的女菩萨吗?说不定她们对芊芊的病有办法呢。”大娘不甘心的唠叨着。
“芊芊的病,咱们又不是没去镇上医馆瞧过,据说那个医馆就是杏木殿开的。你没看到里面的郎中都七八十岁了,对芊芊的病都没有办法,这几个除了那个姓木的女菩萨看着年长点,其他都还是小娃娃呢,能有什么办法。哎,这都是命,你就别再多想了。”大爷谈了口气说道。
哦,原来这样,大爷对他们的医术怀疑,泽兰心想:“大爷您这次可真看走眼了,木患子前辈比您和大娘至少大出十几二十多岁呢,只不过她老人家保养得当看不出来而已,她可是闻名江湖的杏木殿殿主、“杏林五子”之一呢”。想归想,泽兰还是上前敲了敲门,走了进去,询问了芊芊的情况,大娘见状就和豆蔻把泽兰带到西厢房,让她直接给儿媳妇芊芊看诊。
泽兰走进西厢房一看,虽然仅有一墙之隔,这间屋子却感觉阴森森的,十分寒冷。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妇,面色煞白,黯淡无光,双眼无神,眼眶深陷,倦怠乏力,少言懒语,明显就卧床多日的样子。芊芊看到有客人来,准备起身问好,泽兰忙上前止住了她,只让她躺好,伸出舌头:只见舌苔白厚滑腻,舌体胖大,边缘有齿痕。再把了把脉,脉迟,细弱无力。
“她这个样子多长时间了?”泽兰问道大娘。
“两年多了,自打前年开春到现在,不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眼看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娘看了眼儿媳妇没再继续说下去。
“可曾看过大夫,说是什么毛病吗?”泽兰又问。
“看过呀,咋能不看,这方圆百里的郎中,能看的我们都找遍了,刚开始都查不出什么原因。但后来芊芊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就有郎中说是气血虚,让多吃点人参、灵芝、鲍鱼、冬虫夏草给补补。鲍鱼还好,老爷子和刚子可以自己去捕捞,人参、灵芝和冬虫夏草那么名贵,我们穷苦人家咋能买得起。为此刚子还去深山里找过,还算命好前年去了十几次深山野林,也是采到了不少,但是全都吃了也不见任何气色。后来有陆陆续续看了不少郎中,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拖再拖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哎!”大娘边说边抹眼泪,一会带动的芊芊和豆蔻也都哭了起来。
泽兰见状连忙劝慰,一边安慰大娘,一边心里寻思着:根据舌象、脉象还有面诊情况,确实是气血虚、寒湿重,进补是没有问题的,但为什么连人参、灵芝、冬虫夏草都用上了,不但没起效果反而越来越虚呢,没这个道理呀?
“大娘,芊芊生病之前有没发生什么异常情况?”泽兰又问。
“异常倒是没有。不过前年开春,刚子的发小林子的弟弟,在海上捕鱼时因为风浪太大,不小心掉进海里淹死了。那天刚子和芊芊去林子家帮了两三天忙,去料理他弟弟的后事,后来回家没多久,就落下这病了,身体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差。”大娘边抽泣边说。
“大娘,您能不能给和豆蔻先出去下,让我单独和芊芊聊聊。”泽兰说道。
支走了大娘和豆蔻,泽兰转过脸看着芊芊,刚和大娘聊天的时候泽兰就注意到芊芊的神色不对,有那么一瞬间眼睛是完全放空的,有种灵魂出窍的异样感。特别是眼神放空之前芊芊有一抹极不情愿的恐惧感,让泽兰顿生疑惑。
“芊芊,看着我的眼睛,”泽兰缓缓的说道,“让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又在恐惧什么?”大约半分钟的功夫,“姑娘,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做他的鬼新娘,我不要和他配阴婚!”芊芊惊恐的叫道。
“芊芊,你是答应过我娘的,绝不可以反悔的”,泽兰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转身一看,确实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
“木子,我没有答应你母亲任何事情。我是被欺骗的,当时是看你意外落海,大娘痛不欲生,我为了安慰大娘,我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芊芊说道:“木子,你放过嫂嫂吧,你想想平日里你刚子哥对你多好,就拿你当亲弟弟看,你现在这样怎么对得起刚子呢。”
“芊芊姐,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你,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你,你不能离考我。”木子决绝的回道:“当初你既然答应了母亲这桩阴婚,此生都不能反悔的。芊芊姐,你在忍忍,再过两三个月时间就整整三年了,到时我们就可以真正在一起了。”木子又说道,双眼满是奇异的期待的光芒。
“不,不,不要这样,木子!!!”芊芊绝望的喊道,如同堕入了万丈深渊。
“啊!”泽兰惊叫了一声,瞬间睁开眼睛,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