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袭裂隙
头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撞击肿胀的太阳穴。林默强忍着眩晕和恶心，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板上撑起身体。冷汗浸透了后背的T恤，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靠在倾倒的书架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颅内的剧痛。
门外的危险预感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清晰、冰冷。那不是错觉。多年在旧城区摸爬滚打养成的直觉，无数次帮他躲过街头混混的敲诈和小偷的觊觎，此刻正疯狂地敲响警钟。
他顾不上那本静静躺在地板上的诡异古书，也顾不上探究脑中那些爆炸般的恐怖画面。活下去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书店只有一个出口，就是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外是谁？深蓝资本派来“说服”他的打手？还是……因为那本怪书而来的人？
他咬紧牙关，忍着头痛，目光急速扫过昏暗的书店。没有武器。沉重的镇纸在柜台里面，太远。唯一触手可及的，是刚才从书架上震落的一本硬壳精装《辞海》。
就是它了！
林默一把抄起那本厚如砖头的《辞海》，身体紧贴着内侧墙壁，像一只受惊的壁虎，悄无声息地向门口挪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努力控制着呼吸，侧耳倾听。
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和玻璃上。但在密集的雨幕声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湿漉漉的脚步声，正缓缓靠近门口。不止一个！
门把手，极其轻微地向下转动了一下。
林默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砖头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他不敢眨眼。
吱嘎——
老旧的门轴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呻吟。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昏黄的路灯光线，混合着潮湿的冷气，从缝隙中挤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
一只穿着黑色作战靴的脚，悄无声息地踏进了光影之中。
就是现在！
林默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沉重的《辞海》朝着那探入的脚踝狠狠砸了下去！角度刁钻，力道凶猛！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呃！”门外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哼，那只脚猛地缩了回去。
“有埋伏！”门外响起一个低沉而警惕的男声。
机会！林默顾不上看战果，趁着门外人受挫的瞬间，猛地扑向门口，用肩膀狠狠撞向那扇半开的木门！
砰！
木门重重撞在外面的袭击者身上，发出更大的响声。林默借着反作用力迅速后退，同时伸手去抓门内侧的插销——只要插上，就能争取一点时间！
然而，门外的人反应更快！
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大手猛地从门缝里伸了进来，精准地抓住了林默正要落下的手腕！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如同铁钳，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剧痛传来，林默闷哼一声，插销脱手。紧接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将他整个人猛地向外拽去！
“胖子！！”林默在身体失控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隔壁的方向嘶吼了一声。这是他唯一的求救信号。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拽出了书店，狠狠摔在门外湿漉漉、冰冷的水泥地上。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书店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门口站着两个黑影。他们都穿着贴身的黑色防水作战服，脸上戴着只露出眼睛和口鼻的黑色面罩，眼神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其中一个正甩着刚才被《辞海》砸中的脚踝，眼神不善地盯着林默。另一个则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腕，居高临下。
“东西在哪？”抓着他的黑衣人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直接而冷酷。
“什……什么东西？”林默挣扎着，手腕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雨水流进眼睛里，视线有些模糊。
“装傻？”另一个黑衣人走上前，一脚重重踹在林默的肋部！
“呃啊！”林默痛得蜷缩起来，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冰冷的雨水和剧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古书！他们是为那本诡异的古书来的！
“交出来，让你少受点苦。”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林默咬着牙，艰难地说道。他不能交。那本书和他脑中闪过的车祸画面有关，那是他寻找父母死亡真相的唯一线索！
“找死！”黑衣人失去了耐心，抓着林默手腕的那只手猛地发力，似乎想把他拖起来。
就在这时——
“我草你大爷的！敢动我兄弟？！”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旁边响起！
伴随着怒吼的，是破空之声！一个巨大的、闪烁着蓝光的电脑电源适配器，如同流星锤般旋转着，精准地砸向抓着林默的那个黑衣人的后脑勺！
陈胖子！他来了！
那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在破风声响起的同时就猛地侧身闪避。沉重的电源适配器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哐当”一声砸在对面的墙壁上，碎裂开来，迸溅出细小的电火花。
抓住林默的手也因此松开了几分力道。
林默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猛地一拧身，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钳制，同时一脚狠狠蹬在对方的小腿上！这一脚没多少伤害，但足以让他借力向后翻滚，拉开距离。
“胖子！小心！他们有备而来！”林默滚到墙边，靠着冰冷的墙壁迅速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水（刚才摔倒时擦破了额头），急促地喊道。
陈胖子庞大的身躯像一堵墙一样堵在了书店门口，手里不知何时又抄起了一块沉甸甸的实木键盘（他店里的“战备物资”），怒目圆睁，瞪着两个黑衣人。“妈的，深更半夜，穿得跟忍者神龟似的，跑这儿装什么犊子？欺负人欺负到我兄弟头上了？问过你胖爷了吗？”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眼神更加冰冷。显然，这个突然出现的、战斗力看起来不弱的胖子是个意外。但他们没有废话，其中一人（刚才被砸脚的那个）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根短小的、闪着幽光的甩棍，“唰”地甩开。另一人则摆出格斗架势，直接扑向陈胖子！
“来得好！”陈胖子毫无惧色，反而热血上涌，抡起键盘就迎了上去。他体型肥胖，动作却出乎意料地灵活，键盘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暂时逼退了扑上来的黑衣人。
但另一个手持甩棍的黑衣人已经绕过战团，目标明确地再次冲向林默！他的眼神锁定了书店里面——目标是那本书！
林默心头一紧。书店门还开着，古书就躺在地板上！他不能让他们拿到！
顾不上肋部和手腕的剧痛，林默也朝着书店门口冲去！必须拦住他！
然而，他的速度和受过专业训练的黑衣人相比，差距太大。对方几步就冲到了门口，眼看就要踏入书店！
就在这危急关头——
“嗤——！”
一声尖锐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刹车声，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雨夜中响起！刺目的白光瞬间撕裂了雨幕，将整条狭窄的旧街照得亮如白昼！
一辆线条冷硬、通体漆黑的豪华轿车，如同幽灵般，以近乎失控的姿态，横着车身，精准无比地滑停在“时光裂隙”书店的正门口！车头距离那个正要冲进书店的黑衣人，只有不到半米！溅起的水花泼了对方一身！
强大的冲击力和炫目的灯光让门口的黑衣人动作一滞，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强光。
车门无声地向上升起（鸥翼门？）。
一只踩着锃亮尖头高跟鞋的脚，稳稳地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紧接着，苏瑾那冷艳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从车内走了出来。她甚至没有撑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她昂贵的套装和挽起的发髻。她的脸色比雨水还要冰冷，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瞬间钉在了门口那个被强光晃得有些狼狈的黑衣人身上。
她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一滴冰水。
激烈的打斗瞬间停滞。陈胖子举着键盘，愕然地看着这位气场强大的不速之客。两个黑衣人身体明显绷紧，眼神中充满了忌惮和惊疑不定，显然认出了她。
苏瑾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门口：蜷缩在墙边、额头流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林默；举着键盘、气喘吁吁、一脸戒备的胖子；还有两个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黑衣蒙面人。最后，她的视线越过黑衣人，落在了书店内部，地板上那本静静躺着的、材质奇特的古书上。
她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深蓝资本正在处理这片区域的产权事务。”苏瑾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带着一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正式文件签署之前，这里的任何物品，包括……”她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那本古书上，“……任何‘废弃物’，都属于现有产权人。未经许可的擅动和破坏，将被视为对‘深蓝’利益的侵犯。”
她缓缓向前一步，高跟鞋踩在水洼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过两个黑衣人。
“给你们三秒钟。”苏瑾的声音毫无温度，“滚。”
空气仿佛凝固了。雨水顺着黑衣人的面罩滴落。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深深的忌惮。显然，“深蓝资本”和“苏瑾”这个名字，对他们背后的势力构成了巨大的威慑。
最终，那个手持甩棍的黑衣人率先收起了武器，后退一步。另一个也解除了格斗姿态。两人没有再看林默和陈胖子，甚至没有再看书店里的古书，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瑾，然后迅速转身，如同融入雨夜的影子，几个闪身就消失在黑暗的巷弄深处。
强光灯熄灭。只剩下书店门口昏黄的灯光和哗哗的雨声。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陈胖子松了口气，放下键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心有余悸：“我滴个乖乖……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看向苏瑾，眼神复杂，既有感激，也有更多的疑惑和警惕。深蓝资本的高管？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像算好了一样出现在这里？
林默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上的伤痛。他抬起头，隔着雨幕，看向站在车旁、如同女王般凛然的苏瑾。
她的目光也正落在他身上，冰冷依旧，但林默敏锐地捕捉到，那冰层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探究。
她不是为了收购来的。
或者说，收购只是幌子。
她和刚才那两个黑衣人一样。
都是为了那本书！
这个认知，让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深蓝资本……苏瑾……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那本差点让他脑袋爆炸的破书，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和自己父母的车祸，和那片刺眼的蓝色，又有什么关系？
苏瑾没有理会陈胖子，迈步走向书店门口，高跟鞋踩过积水，停在林默面前。雨水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滴落。
“林默先生，”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看来，你守护‘时光裂隙’的决心，惹来的麻烦比我想象的更大。”她微微侧头，目光再次投向书店内那本静静躺在地上的古书。“不请我进去谈谈吗？关于今晚，关于你的麻烦……以及，”她停顿了一下，冰湖般的眼眸直视林默充满警惕和痛苦的眼睛，“……你刚才看到的‘东西’。”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