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鲸落遗骸
冰冷。粘稠。死寂。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顽石，被厚重的淤泥包裹。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缓慢、沉重、带着微弱搏动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感官。
铁九感觉自己正在腐烂。身体的每一寸都在被某种粘稠的液体浸泡、分解。断裂肋骨的钝痛，后背撕裂伤口的灼烧感，心口烙印的冰冷灼烧，还有体内那块碎片与锈蚀灵根冲突带来的撕裂感…所有的痛苦都变得遥远而麻木，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油脂。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光感刺破了深沉的黑暗。
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如同蒙着污浊的油膜。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缓慢蠕动的暗影。那暗影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青灰色，如同浸泡在酸液里千年的青铜，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粘稠凝胶状物质。巨大的、如同山脉褶皱般的纹路在凝胶下若隐若现，纹路深处，暗红色的能量如同粘稠的血液，极其缓慢地流淌着，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带来一次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搏动感。
咚…咚…咚…
这就是之前意识沉沦前看到的“虚空鲸”的内壁？铁九的右眼视界艰难启动，扫描着：
【环境分析：超高粘度有机液（惰性）】
【空间结构：封闭腔体（生物体腔室）】
【能量辐射：低（主要来源：生物内循环）】
【威胁评估：极低（环境无主动攻击性）】
极低威胁？铁九心中却无半分庆幸。他挣扎着想动，身体却像被无数蛛网粘住，沉重无比。他转动唯一能动的眼球，搜寻墨鸢的身影。
就在他身旁不远处，墨鸢的身体几乎完全被那暗青色的凝胶物质覆盖，只露出小半张脸和一只无力垂落的手。她双目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周身那层曾保护他们的紫色雷光早已彻底熄灭。最让铁九心头一沉的是，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感，边缘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溶解在这粘稠的液体中。
“墨…鸢…”铁九试图呼喊，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气流声，粘稠的液体灌入口鼻，带着一股奇异的、类似铁锈和深海淤泥混合的腥咸味。
她快不行了！被虚空鲸吞噬进这未知的腔室，失去了能量庇护，她的身体正在被这诡异的环境缓慢分解！铁九心中涌起一股冰冷的绝望。没有墨鸢，他就算活着离开这里，面对瘸爷、黑水，面对仲裁者的烙印，也毫无生路！
就在这时！
他心口那个冰冷的、被利剑贯穿的断裂齿轮烙印——仲裁者-07的印记——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一股强烈的、带着绝对敌意标记的冰冷能量瞬间流遍全身！
“呃！”铁九痛得蜷缩起来。但就在这剧痛爆发的瞬间，他后背伤口深处那块沉寂的灵械碎片，如同受到挑衅般猛地一跳！无数幽蓝色的源初符文在碎片表面疯狂闪烁，一股冰冷而混乱的反抗意志顺着脊椎直冲大脑！
【…敌意标记干扰…空间定位异常…】
【…检测到高浓度惰性能量场…建议：汲取…转化…】
【…检测到高等生命体濒危…评估：可尝试修复（利用环境）…】
冰冷的碎片意志刷过铁九混乱的意识。汲取？转化？修复？
铁九的目光猛地投向那些覆盖在腔壁和墨鸢身上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凝胶状物质！右眼视界瞬间给出分析：
【物质成分：星尘惰性聚合物+生物分泌粘液+未知空间稳定因子】
【能量属性：惰性（可被高活性源初能量激发）】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毁的念头在铁九脑海中炸开！他体内冲突的力量——锈蚀灵根的污染、灵械碎片的冰冷逻辑、仲裁者烙印的敌意——都是高活性、极具破坏性的能量！如果能利用它们…强行激发这些惰性凝胶中的能量因子…
没有时间犹豫了！墨鸢的身体半透明程度正在加深！
“妈的…赌了！”铁九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不再压制心口的烙印和后背碎片的冲突，反而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如同引爆炸药桶的导火索，狠狠地点燃了它们！
“呃啊啊啊——！！！”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心口的仲裁者烙印爆发出刺目的惨白幽光！后背的灵械碎片幽蓝符文疯狂闪烁！狂暴的锈蚀污染灰黑色气流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毛孔喷涌而出！三股性质迥异、互相冲突、却又都带着毁灭性力量的能量，在他体内轰然碰撞、爆炸！
铁九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点燃的人形炸弹！皮肤寸寸龟裂，鲜血混合着粘稠的凝胶喷溅而出！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志，引导着这股体内爆发的、混乱到极致的毁灭性能量洪流，不再冲击自身，而是如同失控的钻头，狠狠轰向覆盖在墨鸢身上的厚重凝胶！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黄油！惨白、幽蓝、灰黑三色交织的混乱能量洪流，猛烈地冲击着那层暗青色的凝胶！凝胶瞬间被蚀穿、沸腾、分解！其内部蕴含的惰性能量因子，在这股高活性毁灭能量的强行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纯净的乳白色光芒！
这乳白色的光芒蕴含着一种奇异的、温和而磅礴的生命能量！它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向被能量洪流包裹的墨鸢！
奇迹发生了！
墨鸢那半透明、濒临消散的身体，在接触到这纯净乳白光芒的瞬间，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边缘的模糊感迅速稳定，灰败的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血色！她体内那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火，被这股强大的生命能量强行点燃、壮大！
“咳！”昏迷中的墨鸢猛地咳出一大口粘稠的、混合着暗青色凝胶和淤血的液体，紧闭的双眼剧烈地颤动起来！
成功了？！
铁九心中一喜，但体内的能量爆炸已完全失控！三股力量的冲突在他体内达到了顶点！血管在皮下如同蚯蚓般凸起，呈现出诡异的紫、蓝、黑三色！皮肤大面积碳化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却又被新能量摧残的肌肉组织！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撕裂、分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庞大、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意志的古老波动，如同沉睡的巨人苏醒，瞬间扫过整个腔室！
是虚空鲸的意志！
铁九体内那狂暴混乱的三色能量流，在这股庞大意志的压制下，如同被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冲突被强行平息，能量被压缩回他体内深处，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剧痛和濒临崩溃的虚弱。心口的烙印和后背的碎片虽然依旧冰冷悸动，却暂时沉寂下去。
覆盖在墨鸢身上的凝胶被乳白光芒彻底净化、驱散。她猛地睁开双眼！紫水晶般的瞳孔中，虽然依旧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虚弱，但那属于强者的神采已然回归！她第一时间看向身旁几乎不成人形的铁九，紫瞳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震惊。
“你…”她刚吐出一个字，目光就被铁九胸口那刺目的、缓缓隐没的仲裁者烙印吸引，瞳孔骤然收缩。
铁九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勉强扯动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瞬间将他淹没，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墨鸢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状态。体内被强行注入的庞大生命能量正在高速修复她的创伤，虽然本源依旧亏损严重，但行动已无大碍。她立刻将目光投向铁九。看着他那焦黑碳化、遍布裂痕和新旧伤口、如同被反复蹂躏过的破布娃娃般的身体，饶是以她的心性，也感到一阵心悸。尤其是心口那枚即使隐没也散发着冰冷不祥气息的烙印，更是让她眉头紧锁。
“仲裁者的印记…还有强行引动冲突激发环境能量…”她低声自语，眼神凝重，“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她不再犹豫，忍着虚弱，将铁九沉重的身体从粘稠的凝胶中拖出。环顾四周，这个腔室巨大而空旷，除了缓慢蠕动的青灰色内壁和流淌的暗红能量脉络，似乎别无他物。只有脚下粘稠的“地面”传来虚空鲸那沉闷的心跳。
咚…咚…咚…
墨鸢的目光落在那些被铁九能量引爆后、依旧残留着微弱乳白光芒的凝胶痕迹上。她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紫霄雷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
嗡…
残留的乳白光芒与她的雷力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一段极其破碎、模糊的意念片段，如同回音般传入她的脑海：
「…守护…沉眠…星尘…归途…钥匙…共鸣…」
“钥匙共鸣？”墨鸢紫瞳一闪，猛地看向昏迷的铁九和他后背伤口的方向。她体内的灵能，与铁九体内的源初碎片，以及这虚空鲸的生命能量，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弱的联系！
她不再迟疑，单手抱起铁九（触手处一片湿滑粘腻，全是血污和凝胶），另一只手按在冰冷滑腻的腔壁上，将体内恢复的那一丝紫霄雷力混合着刚刚汲取的乳白生命能量，缓缓注入其中。
“源初的遗民…请求庇护…指引…”她用源初语低声念诵。
嗡……
青灰色的腔壁内部，那些暗红色的能量脉络似乎微微亮了一下。紧接着，前方不远处，厚重的腔壁如同活物般，无声地向内凹陷、蠕动，缓缓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粘液滴落的幽深甬道！甬道深处，隐隐传来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沉凝的气息。
有路！
墨鸢精神一振，立刻抱着铁九钻入甬道。身后的入口在她进入后迅速合拢，仿佛从未存在过。
甬道并非天然形成，四壁覆盖着更加致密的、如同生物角质层和金属复合而成的奇异物质，上面布满了细密而规律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天然纹路，如同某种巨大的生物电路板。空气依旧粘稠，但那股深海淤泥般的腥咸味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臭氧和古老书卷混合的奇异气息。微弱的光芒从壁上的纹路中透出，勉强照亮前路。
墨鸢抱着铁九，沿着曲折向下的甬道艰难前行。脚下是滑腻的、带着弹性的“地面”，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她警惕地感知着四周，右眼（她的左眼在之前的雷殛中也受过伤，视觉稍弱）不断扫描着环境。
【检测到微弱空间稳定力场…】
【生物金属复合结构…融合度完美…】
【能量流动方向：向下…核心区域…】
铁九在颠簸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后背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心口的烙印在幽暗的环境中散发出更加冰冷的微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
甬道的尽头，连接着一个相对较小的腔室。这里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墨鸢也倒吸一口冷气！
腔室的中央，并非器官，而是一片相对干燥的、由暗银色金属构成的“地面”。“地面”上，矗立着一座巨大而残破的、由某种暗青色晶体和生物骨骼构成的奇异“祭坛”！祭坛的造型扭曲而古拙，像是一头蜷缩的巨兽骸骨与棱角分明的建筑残骸强行融合而成。祭坛表面，布满了与甬道壁上类似的、更加复杂玄奥的幽蓝发光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淌、明灭。
祭坛的核心位置，悬浮着一颗人头大小、不断缓慢旋转的、深蓝色的不规则晶体！晶体内部，仿佛封存着一片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星云！一股浩瀚、纯净、带着无尽星辰气息的空间能量波动，从这颗深蓝晶体中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腔室！正是这股能量，驱散了粘稠的凝胶，维持着这片区域的干燥和稳定！
【星核稳定锚！】
墨鸢的灵能瞬间给出了识别信息！这是源初文明用于稳定星舰核心、甚至进行跨空间航行的顶级造物！竟然会出现在一头虚空鲸的体内？！
更让墨鸢心神剧震的是，在祭坛的下方，“地面”的角落，散落着一些东西——
几具早已风化成灰白色骨架的遗骸！骨架的形态与人类相似，但更加高大粗壮，颅骨结构奇特，额骨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孔洞。这些骸骨身上，还残留着一些破烂不堪、但材质奇特的衣物碎片，以及几件蒙尘的、造型古朴的工具——一把断裂的、刻满符文的金属尺，一个布满裂纹的水晶透镜，还有半块锈迹斑斑的金属身份牌。
墨鸢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半块身份牌上。她放下铁九，踉跄着走过去，颤抖着捡起它。擦去厚重的锈迹，露出了下面蚀刻的图案和文字——一个由星辰和锁链构成的徽记，以及一行残缺的源初文字：
“…号星槎…探索队…首席…工程师…科里尔…”
星槎！源初文明的星槎！这头虚空鲸的体内，竟然埋葬着一支源初文明的探索队？！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这祭坛…这星核稳定锚…是他们建造的？还是虚空鲸本身就与源初文明有关？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墨鸢的脑海。她猛地回头，看向昏迷的铁九和他心口那冰冷的烙印，又看向祭坛上那颗缓缓旋转的深蓝星核稳定锚。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意识！
铁九体内的源初碎片…虚空鲸对源初能量的微弱共鸣…这支埋葬在此的探索队…还有这颗维持着空间稳定的星核锚…
难道…这头虚空鲸，并非自然吞噬了他们？而是…源初文明最后的探索队，在遭遇灭顶之灾时，将自身连同这艘星槎最重要的核心部件（星核锚），一起融入了这头游弋在空间夹缝的古老生物体内，将其改造成了…一座移动的坟墓和最后的避难所？！
而铁九体内的源初碎片，就像是归巢的信标，在空间乱流中，将他这个承载着碎片和仲裁者印记的“钥匙”，带到了这艘早已“沉没”的…星槎遗骸面前？！
墨鸢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看着祭坛上那颗散发着纯净星辰之力的深蓝晶体，又看向地上那几具沉默的骸骨，紫瞳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火焰。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里，或许不仅仅是避难所！这座祭坛，这颗星核稳定锚，也许…就是通向源初之核的另一个起点！或者，至少能压制铁九体内的仲裁者烙印，甚至…修复他的身体！
她不再犹豫，立刻将昏迷的铁九抱到祭坛下方那片相对干燥的暗银色“地面”上。然后，她强忍着虚弱，走到那残破的祭坛前。双手按在冰冷粗糙、混合着晶体与骨骼的祭坛基座上，闭目凝神，将体内恢复的那一丝微弱的紫霄雷力，混合着对源初文明的共鸣与祈求，缓缓注入其中。
“源初的子民…遵循古老的指引…归来…恳请…星槎的庇护…点燃…星核…”
随着她源初语的念诵和能量的注入，祭坛表面那些幽蓝的发光纹路如同被唤醒的星河，骤然变得明亮起来！光芒如同水流，沿着玄奥的路径迅速流淌、汇聚，最终涌向祭坛顶端那颗深蓝色的星核稳定锚！
嗡——！！！
深蓝晶体猛地一震！内部那片微缩星云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一股比之前强大十倍、纯净百倍的星辰之力混合着精纯的空间稳定能量，如同温和的潮汐般从祭坛顶端倾泻而下，瞬间将祭坛下方的墨鸢和昏迷的铁九笼罩其中！
墨鸢只觉得浑身一轻，如同浸泡在温暖的星光海洋中，体内残存的暗伤和消耗的本源被飞速滋养、修复！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而被星辰之力笼罩的铁九，变化更加惊人！
他身上那些焦黑的碳化皮肤如同风化的岩石般簌簌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泛着健康光泽的肌肤。断裂的肋骨在温和而强大的能量冲刷下发出细微的嗡鸣，迅速愈合。后背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结痂。最神奇的是，他心口那个冰冷的仲裁者烙印，在纯净星辰之力的冲刷下，虽然依旧顽固地散发着幽蓝光芒，但那股蚀骨的敌意和冰冷感，似乎被暂时压制、隔绝了！就连体内那块躁动的灵械碎片，也在这股浩瀚温和的星辰之力安抚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共鸣？仿佛游子归家。
铁九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痛苦的表情被一种深沉的安宁取代。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墨鸢看着这一幕，紫瞳中充满了震撼和希望。她抬头望向祭坛顶端那颗散发着柔和星辉的深蓝晶体，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源初探索者的骸骨，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星槎的遗骸，在虚空鲸的腹中。文明的余烬，在星核的光芒下重燃。这艘早已坠落的方舟，在无尽的时空漂流后，终于以这种方式，庇护了它最后的“钥匙”。
然而，这份庇护注定不会长久。
就在墨鸢心神稍定，准备借助这星核之力彻底恢复时——
嗡…嗡…
铁九心口那被星辰之力暂时压制的仲裁者烙印，如同不甘蛰伏的毒蛇，幽蓝的光芒突然剧烈地、有节奏地闪烁起来！每一次闪烁，都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冰冷敌意的特殊空间波动！
这股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穿透了虚空鲸厚重的生物壁垒，穿透了混乱的空间夹缝，朝着某个遥远而未知的方向，无声地发射着致命的信号！
遥远的锈城深处，某座由无数废弃星舰残骸堆砌而成的、如同钢铁巨兽巢穴般的建筑内。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死寂。一个布满复杂仪表和神经链接线路的操作台前，黑水猛地抬起头，面具下幽绿的瞳孔爆发出贪婪而兴奋的光芒！她面前一个由无数蚀心藤缠绕形成的、如同活体雷达般的装置中央，一个微弱的、不断闪烁的幽蓝光点，正清晰地浮现在一片代表空间乱流的混沌背景之上！
“找到了！”黑水的声音因兴奋而扭曲，“仲裁者的烙印信号！钥匙还活着！位置锁定！”
在她身后阴影中，瘸爷的身影缓缓浮现。他断裂的手臂已经接上了一条临时拼凑的、更加粗壮狰狞的机械臂，炸裂的眼窝覆盖着一块闪烁着红光的弧形感应器。他那只完好的独眼，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闪烁的幽蓝光点，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丝金属摩擦的质感：
“信号强度…正在增强…空间坐标…解析中…”
“虚空鲸的移动轨迹…反向推演…”
“准备‘相位鱼叉’…狩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