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墟光初现

指尖残留的、仿佛来自亘古冰川深处的刺骨冰寒，顺着神经一路蔓延至心脏，几乎冻结了血液的流动。周游瘫坐在书桌前那把吱呀作响的木椅上，浑身湿透的睡衣紧贴着皮肤，带来阵阵黏腻的寒意。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颈后烙印那沉甸甸的冰冷搏动，也撕扯着意识深处那片死寂灰烬之海留下的、无法磨灭的恐怖印记。

“门已开……代价……”

那行由冰冷灰雾凝聚、又在他触碰下瞬间消散的诡异字迹，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在脑海中盘旋。代价？什么代价？是生命？是灵魂？还是某种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更可怕的东西？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梦录》，近乎粗暴地翻到最新一页，抓起笔，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他必须记下来！那灰烬之海！那白袍的注视！还有这行字！哪怕只是一个符号，一个碎片！他用尽全身力气，笔尖狠狠刺入纸页，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宣泄：

**X年X月X日深夜**

**深度叩问！直面白袍！**

**所见：无尽灰烬之海！死寂！空无！冰冷！此为“墟”？**

**白袍：轮廓更清晰！白袍边缘有寒雾缭绕！其“注视”……灵魂冻结！**

**回应：非语言！意识层面烙印信息！**

**烙印信息内容（非笔墨）：门已开……代价……**

**状态：精神几近崩溃！烙印灼痛后转为极寒！身体极度虚弱！恐惧！未知代价的阴影笼罩！**

写到最后，笔迹已经完全扭曲变形，如同濒死者的挣扎。墨迹未干，周游却像耗尽了所有力气，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这扇被强行打开的“门”，通向的似乎并非仙缘，而是吞噬一切的深渊。

***

第二天踏进教室，周游感觉自己像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行尸。脚步虚浮，脸色惨白如纸，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乌青和惊魂未定的血丝。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仿佛踩在厚厚的灰烬里。

“游子！”陈浩一见他这模样，惊得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我靠！你昨晚…真去了？！你…你这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惊骇。他昨晚回家后，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周游描述的灰烬、白袍和“代价”，后半夜愣是没合眼。

周游被他搀扶着坐下，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喉咙里只有嘶哑的气流声。

“到底…看到什么了？那个‘墟’？它…它说什么了？代价是什么？”陈浩急切地追问，眼神里既有担忧，更有一种对未知事物本能的、无法抑制的恐惧和好奇。

周游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脑海中那片死寂的灰烬和冰冷的注视。他刚想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抹浅蓝色的身影。

林薇抱着一摞作业本，正从他们座位旁经过。她的脚步似乎比平时慢了一瞬，清澈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周游惨白的脸和虚脱的状态，秀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忧虑？她的视线似乎又在周游刻意用头发遮挡的后颈处停留了那么零点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走向讲台。

周游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那目光烫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后颈更深地藏进衣领的阴影里。一股混杂着羞耻和被窥探的烦躁涌了上来。

“别问了…浩子…”周游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烦躁，“让我…安静会儿…”他重重趴倒在课桌上，将脸埋进臂弯，像一只受惊后只想缩回壳里的蜗牛。

陈浩看着他这副模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满肚子的疑问和惊骇咽了回去，重重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在周游的后颈和林薇的背影之间扫了扫。

***

上午的数学课，对周游而言是一场酷刑。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模糊不清。黑板上跳跃的公式和数字，在他涣散的视野里扭曲、变形，最终都化作了那片无声流淌的灰烬。颈后的烙印冰冷依旧，沉甸甸地压着，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提醒那未知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课堂的沉闷！

“滋啦——！！！”

声音来自周游斜后方！是班里的刺头王强！他正用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带着一脸恶意挑衅的坏笑，用力地、缓慢地切割着自己崭新的塑料直尺！那刺耳的声音，如同用指甲刮过玻璃，瞬间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王强！你干什么！放下！”数学老师是个脾气温和的中年女老师，此刻也气得脸色发青，厉声呵斥。

但王强非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切割的动作更用力、更缓慢！那“滋啦——滋啦——”的声音，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周游本就脆弱紧绷的神经！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厌恶、以及某种被恶意挑动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暴戾情绪，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熔岩，猛地从周游心底喷涌而出！这股情绪如此强烈、如此陌生，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防线！

“闭嘴！！！”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周游口中爆发出来！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美工刀的噪音，响彻了整个教室！

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王强！他手里的美工刀“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脸上的坏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一丝被吓到的茫然。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那个突然爆发的、平日里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懦弱的周游身上！

数学老师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游。

就在这死寂的瞬间！

就在周游因为自己失控的爆发而同样陷入呆滞和恐慌的瞬间！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东西”，毫无征兆地，猛地从他颈后那块烙印的中心——喷涌而出！

那不是气流！

更像是一小团……凝聚的、粘稠的、介于液体和雾气之间的……灰暗阴影！

这团诡异的阴影喷出的速度极快，目标明确！它如同一道无声的、来自深渊的诅咒之箭，在所有人视线都无法捕捉的刹那，精准地跨越了数排课桌的距离，狠狠“撞”进了王强那张开的、还带着错愕表情的嘴巴里！

“呃…呕！”

王强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瞪大到极致，眼球凸出，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干呕，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悄无声息地滑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嘴唇迅速泛起诡异的青紫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更诡异的是，他的双眼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极其短暂的灰色雾气一闪而逝！

“啊——！”

“王强！王强你怎么了？！”

“老师！王强倒了！”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混乱的呼喊响成一片！数学老师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冲下讲台。周围的同学惊恐地退开，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只有周游！

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从他颈后喷出的、冰冷粘稠的“灰暗”！它带着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恶意，瞬间击中了王强！

是他！是他做的！

那“灰暗”，源自他颈后的烙印！源自那个冰冷的“墟”！

这就是……“代价”的开始吗？以他人的生命和痛苦为祭品？！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负罪感如同两座大山，瞬间将周游压垮！他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颈后的烙印，此刻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嘲笑他的失控和……罪恶。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数学老师带着哭腔的嘶喊在混乱中响起。

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林薇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惊慌失措地围过去或尖叫，她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脸色同样有些苍白。她的目光，越过了混乱的人群，如同精准的探针，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在蜷缩颤抖的周游身上！更准确地说，是死死盯在周游用手臂和头发死死遮掩住的后颈部位！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探究和忧虑，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惊疑和……凝重！仿佛穿透了血肉，看到了那冰冷搏动的恐怖源头！

***

王强被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拉走了，据说初步诊断是突发性癔症或某种罕见的神经性痉挛，但具体原因不明。这件事成了初三（7）班乃至整个年级当天最大的新闻和谈资。关于王强突然发疯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几乎没有人将此事与当时同样失控嘶吼的周游联系起来——在大多数人看来，周游那一声吼更像是被噪音逼急了的应激反应，而王强的倒下，纯属巧合或者是他自己作死遭了报应。

只有两个人例外。

放学路上，陈浩几乎是强行把失魂落魄的周游拖到了老地方——学校后墙那条僻静的死胡同。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游子！看着我！”陈浩双手用力抓住周游的肩膀，强迫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告诉我！王强那事…是不是…是不是跟你…跟你脖子后面那鬼东西有关？！”

周游的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是不是？！”陈浩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一种发现恐怖真相的急切，“你喊完‘闭嘴’之后…我…我好像看到…你脖子后面…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特别暗！像…像一小团黑烟！然后王强那孙子就倒了！是不是？！”

周游猛地闭上眼，痛苦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是…是我…是我害了他…那东西…从我这里…飞出去的…飞进他嘴里了…”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恐惧和深深的自责，“那‘代价’…开始了…浩子…我完了…我会害死更多人…”

陈浩倒吸一口凉气，抓着周游肩膀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发白。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周游承认，那冲击力依旧让他头皮发麻，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那诡异的灰暗阴影…竟然能隔空伤人？！

“操！”陈浩低吼一声，脸上没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只剩下凝重和一丝狠厉，“这鬼东西太邪门了！不能这么下去！”他松开周游，烦躁地在狭窄的胡同里来回踱步，板寸头在墙根蹭得沙沙响，“得想办法！弄清楚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控制它！或者…怎么除掉它！”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神灼灼地盯着周游：“那个‘门’…你说‘门已开’…开在哪了？梦里？还是…就在你身上？那个‘墟’…还有那白袍人…它们到底想干什么？总得有个目的吧？总不能就是随机找人放诅咒玩吧？”

周游茫然地摇头，颈后的冰冷搏动如同催命的鼓点。目的？他连那“墟”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去揣测它的目的？

“妈的！”陈浩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灰尘簌簌落下，“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到更多线索！”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变得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豁出去的疯狂，“游子，你等我消息！我…我回家翻翻我老爹的东西！”

周游猛地抬头，困惑地看着他：“你爸的东西？”

“嗯！”陈浩重重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我老爹…他以前…有点神神叨叨的。我小时候，他书房里锁着一个旧箱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从来不让我碰。有次我偷偷撬开看过一眼…里面全是些破破烂烂的旧书和看不懂的鬼画符！还有…还有几个木头刻的、特别丑的牌子！上面刻的字，跟你昨晚说的那个‘墟’字…那种感觉有点像！都特别古老，特别邪性！”

陈浩的描述让周游的心猛地一跳！古老的字符？邪性的牌子？和他意识里烙印的“墟”字感觉类似？

“后来呢？”周游急切地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后来被我老爹发现了，狠狠揍了我一顿，箱子也藏得更严实了。”陈浩撇撇嘴，随即眼神又亮起来，“但他前几年…走了。那箱子…应该还在他书房里锁着！我老娘从来不进他书房！今晚…我回去找！掘地三尺也给你翻出来！说不定…里面就有对付你脖子上这鬼东西的线索！”

陈浩的父亲几年前意外去世，这事周游知道。看着陈浩眼中那份为了朋友豁出去的决绝，周游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但更多的还是沉甸甸的压力和担忧。

“浩子…小心点…你爸他…”周游欲言又止。

“放心！一个破箱子而已！还能蹦出个妖怪吃了我不成？”陈浩故作轻松地拍拍胸脯，但眼神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今晚…千万别再乱试那鬼‘控梦’了！等我消息！”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胡同里的光线迅速昏暗下来。两个少年站在阴影里，一个背负着诡异的烙印和未知的恐怖代价，一个即将踏入亡父尘封的、可能同样危险的秘密。沉重的氛围如同实质般压在两人心头。

“好…我等你。”周游的声音低沉沙哑。他看着陈浩消失在胡同口的身影，下意识地再次抬手，死死捂住了颈后那冰冷搏动的烙印。那烙印仿佛在黑暗中无声地冷笑。

***

深夜，陈家。

整栋房子一片死寂。陈浩的母亲早已睡下。他像只灵巧的猫，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溜到二楼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前——他父亲生前的书房。门锁是老式的黄铜弹子锁。陈浩从口袋里摸出两根早就准备好的、弯成特定角度的细铁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铁丝探入锁孔。

黑暗中，只有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咔哒。

一声轻响，锁舌弹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陈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轻轻推开沉重的木门。

一股浓重的、混杂着陈年纸张、灰尘和木头腐朽气味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稀疏的路灯光芒，透过厚重的灰尘，勉强勾勒出书架、书桌和角落里一个高大保险柜的轮廓。

陈浩的目标很明确——那个记忆中的旧木箱！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微弱的光柱在布满灰尘的书架和杂物堆中扫过。最终，光束定格在书桌下方最角落的地板上。

那里，压在一堆旧报纸和杂志下面，露出一个深褐色、四角包着磨损黄铜的樟木箱子一角！正是他记忆中的那个！

陈浩的心跳加速，他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杂物搬开。箱子没有上锁，只是搭扣扣着。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兴奋和隐隐不安的心情，颤抖着手指，轻轻掀开了箱盖。

一股更浓烈的、带着霉味的陈旧气息涌出。

手机的光束照亮了箱内的景象。

果然如他儿时模糊的记忆——几本纸张发黄、边角卷曲的线装古书随意叠放着。书皮上没有任何书名，只有一些模糊的墨迹和虫蛀的小洞。几卷用皮绳捆扎的、写满密密麻麻怪异符号的陈旧皮纸。还有……几个散落在角落的、巴掌大小的木牌！

陈浩的心猛地一跳！就是这些牌子！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个，拂去上面的灰尘。木牌入手冰凉沉重，材质非金非木，透着一股寒意。牌子上刻着极其复杂、扭曲、充满邪异美感的纹路和符号！那些符号的线条走向、那种古老苍凉又带着死寂冰冷的气息……果然！和他白天在周游颈后惊鸿一瞥看到的、那淡到几乎消散的诡异纹路，以及周游描述的“墟”字的感觉，有着惊人的相似！

就是它！

陈浩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他仔细辨认着牌子上的符号，试图找到和“墟”有关的线索。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

“你在干什么？”

一个冰冷、低沉、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陈浩吓得魂飞魄散！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光束胡乱地晃动！他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借着手机滚落在地时斜照上来的微光，他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影！

不是他母亲！

那是一个穿着剪裁异常合体、材质考究的深黑色西装的男人！他身形挺拔，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静静地立在书房门口，仿佛融入了门框的阴影里。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容，只能隐约看到他脸上似乎戴着一副样式奇特的、镜片颜色极深的墨镜，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也未曾摘下。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神——即使隔着墨镜，陈浩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锐利、如同手术刀般能剖开一切伪装的目光，正死死地锁定在他……以及他手中那块冰冷的木牌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周游颈后烙印更冰冷、更沉重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冰山，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我……”陈浩喉咙发干，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想将木牌藏到身后。

黑衣男人没有动，只是那冰冷的注视仿佛又加重了几分。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那手修长、骨节分明，戴着同样质地的黑色薄皮手套。他没有指向陈浩，而是指向了陈浩身后书桌的某个方向。

陈浩僵硬地、顺着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所指的方向，一点点扭过头。

在他父亲那张积满灰尘的书桌边缘，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黯淡无光的黑色金属徽章。徽章的图案极其简洁——一只紧闭的、由最简练线条勾勒出的眼睛！

“守……秘……人……”

一个冰冷、毫无波动的词语，如同三颗冰珠，从黑衣男人的口中清晰地吐出。

陈浩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守秘人？！

他们是……冲着自己父亲留下的这些东西来的？还是……冲着周游脖子上的……那个“墟”？！

一股巨大的、源自未知的恐怖寒意，瞬间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