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邱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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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邱放假

(一)

日子像工地上方方正正的砖块,一块块垒上去,不知不觉,竟也垒起了小半年的光阴。城里的暑气被几场秋雨一浇,便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早晚添了凉意。小邱身上的汗衫,也从一天湿透两回,变成了一天将将浸出些汗渍。

这日晌午,老王把大伙儿召集到一处,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纸,清了清嗓子:“大伙儿手里的活计都加把劲,这几日赶赶工,下月初,能匀出个三五日的空当,想回家的,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安排。”

工地上顿时像炸开的油锅,嗡嗡地响成一片。出来做活的人,哪个不惦记着家里那几亩薄田,那几个娃儿,还有那守在家里的婆娘。小邱的心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像揣了只兔子。三五日,虽不长,但若能回趟家,看看他那用粉笔画过无数回的婆娘和孙女,摸摸自家院里那棵老枣树的粗皮,心里头该有多舒坦。

他盘算着,来回路上就得去掉两天,真正能待在家里的,也就两三天光景。可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他兴奋得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寻思着给家里带点什么。城里的东西金贵,他舍不得多花钱,但空手回去,又觉得不像样。他想起婆娘的针线筐里,那几根用了多年的针都有些锈了,便去街边的小杂货铺,花了几毛钱,买了一包亮铮铮的钢针。又给小孙女买了两根带玻璃珠的红头绳,他记得小丫头最爱这些鲜亮的小玩意儿。

最重要的,是他那些“宝贝”画作。他把那几张画了乌龟、搅拌机、还有工友们模样的硬纸板,小心翼翼地叠好。又从自己的旧布包袱里,摸出那张画了家乡老槐树、老母鸡和小孙女的画,展平了,看了又看。那画依旧拙劣,线条依旧歪扭,可在他眼里,却比什么都珍贵。他想,婆娘看见了,会怎么说?小孙女看见了,会不会认出那是她自己?

二蛋不回家,他家离得远,这三五日的假,不够他折腾。他有些羡慕地看着小邱收拾东西:“叔,您这回可算是衣锦还乡了!还带着自个儿画的画,多体面!”

小邱被他说得脸上一热,摆摆手:“啥衣锦还乡,就是回去瞧瞧。这画……也就是个念想。”他嘴上谦虚,心里却因为二蛋这句“体面”,生出几分小小的得意。他一个庄稼汉,在城里干活,还能学了这“画画”的本事,回去给家里人露一手,倒也是件值得说道说道的事。

临行前一晚,老王果真给他匀了小半罐绿油漆,还有一支用秃了的小油画笔。那油漆许是放久了,有些稠,但颜色却是鲜亮的草绿。小邱得了宝贝似的,赶紧找出那张画了乌龟的纸板,用那秃笔蘸了油漆,小心翼翼地给那片“荷叶”和乌龟的背甲涂上了颜色。绿油漆的味道有些刺鼻,但他毫不在意。灯光下,那原本灰扑扑的乌龟和荷叶,因为添了这一点绿,竟像是活过来一般,透出几分生机。小邱看着,满意地笑了。他想,这回,这乌漆麻黑的乌龟,总算有了个像样的家。

(二)

第二日天不亮,小邱便背着他那个打了好几块补丁的旧布包袱,踏上了回乡的路。包袱里除了几件换洗衣裳,便是那几张画,和给家里人买的小物件。沉甸甸的,却一点不觉得累。

他先是坐工地拉货的顺风车到了镇上的汽车站,又从汽车站挤上了那辆开往县城的、被柴油味和汗臭味塞满了的破旧班车。车厢里人声嘈杂,鸡鸭的叫唤声,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谈笑声,混成一片,像一锅煮沸了的粥。小邱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向后掠去。先是些低矮的厂房和冒着黑烟的烟囱,然后是些规划得整整齐齐的楼房和宽阔的马路,再往外,便是大片大片的田野了。

秋日的田野,是一片金黄与赭红交织的景象。稻子已经收割完毕,只剩下矮矮的禾根,像一片铺开的金色绒毯。有些勤快的人家,已经把地翻耕过来,露出深褐色的、带着湿润气息的新土。远处,一些他不认得名目的树,叶子也开始泛黄、变红,远远望去,斑斓得像一幅油画。

小邱看着窗外,心里头却不像从前那般只觉得这田地亲切。他会下意识地想,这片田野的颜色,若是用他那支秃笔和那罐绿油漆,再加上些黄泥巴调和,不知能不能画出来?那远处山峦的轮廓,像一条卧龙,若是用粉笔勾勒,又该如何下笔,才能显出它的起伏和气势?

他想起沈复在《浮生六记》里写他与芸娘观荷,“一茎数蕊,色红者,微肉红;色白者,纯白玉。半开者,如美人初睡起,含笑嫣然;全开者,如盛妆丽人,亭亭玉立。”他过去读到这些,只觉得是读书人的闲情逸致,与他这庄稼汉隔着十万八千里。如今,他却似乎能咂摸出几分味道来。那份对景物的细致观察,那份将眼中所见化为心中所感的本事,不也正是他现在想做的吗?

车子摇摇晃晃,像是摇着一个巨大的摇篮。小邱在颠簸中,竟也有些昏昏欲睡。他梦见自己回到了村里,小孙女牵着他的衣角,指着他画的那只绿乌龟,咯咯地笑,说:“爷爷,这乌龟咋跟你一样,也穿绿褂子?”

从县城下来,还得再转一趟更破旧、也更拥挤的乡间巴士。那巴士像是老牛拉破车,吭哧吭哧地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每一次颠簸,小邱都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包袱,生怕里面的画被颠坏了。

日头偏西,像个刚出炉的红薯,还带着烫人的热气。终于,在熟悉的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巴士停了下来。

(三)

小邱跳下车,脚踏在坚实的黄土地上,心里头那份踏实感,是城里光洁的水泥地给不了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那是泥土的腥味、牲口粪便的臭味、草木腐烂的酸味,还有家家户户烟囱里飘出的、带着草木灰香的炊烟味儿,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他家乡的、让他魂牵梦绕的气息。

村口几条土狗,先是警惕地吠叫了几声,待看清是小邱,便摇着尾巴迎了上来,亲昵地在他腿上蹭着。小邱笑着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心里暖烘烘的。

他沿着那条走了不知多少遍的、坑坑洼洼的土路往家走。路两旁是些低矮的泥坯房,有些墙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黄色的泥土和稻草。家家户户的院墙上,都爬满了蔫黄的丝瓜藤和豆角秧。偶尔有几只老母鸡,在路边悠闲地啄食,见了他,也只是“咯咯”叫两声,并不躲闪。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熟悉得让他鼻子有些发酸。

还未到家门口,便听见自家院里传来小孙女清脆的笑声,夹杂着婆娘略带沙哑的呵斥:“慢点跑,疯丫头!当心磕着!”

小邱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自家那扇掉了漆的木门前。

“俺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声音有些哽咽,却又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

院子里先是一静,随即,一个小小的身影“蹬蹬蹬”地从屋里跑了出来,正是他那扎着羊角辫的小孙女,妞妞。

“爷爷!爷爷回来啦!”妞妞像只小燕子般扑进他怀里,小脑袋在他沾满尘土的褂子上蹭来蹭去。

小邱一把抱起孙女,在她那苹果般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胡子拉碴的下巴,惹得妞妞咯咯直笑。

婆娘也从屋里迎了出来。她还是老样子,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光溜溜的发髻,额前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贴在额头上。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那是岁月和辛劳刻下的印记。她看着小邱,眼神里有欢喜,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大约是怨他这么久才舍得回家。

“回来了?”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却透着一股子暖意,“路上累了吧?快进屋歇歇,饭就快好了。”

小邱放下妞妞,拉着婆娘那双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点了点头:“嗯,回来了。不累。”

(四)

屋里还是那几件简陋的家具,一张坑坑洼洼的八仙桌,几条长条凳,靠墙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旧木柜。墙壁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黄,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婆娘手脚麻利地给他端上一碗热腾腾的茶水,不是城里那种带着茉莉花香的瓶装茶,而是自家用大茶缸子沏的粗茶,茶叶末子在碗底沉沉浮浮,喝一口,却格外解渴,也格外熨帖。

妞妞像只小尾巴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小邱,小嘴叭叭地说着村里最近发生的新鲜事:谁家的母猪下了一窝小猪崽,谁家的孩子掏鸟窝摔断了胳膊,东头李寡妇家的狗又咬了隔壁王二麻子的鸡……

小邱一边听着,一边从包袱里掏出给她们买的礼物。那包亮铮铮的钢针,让婆娘的眼睛亮了一下,她接过针,在指尖捻了捻,笑道:“还是城里的东西好,这针,看着就利索。”又把那两根红头绳给妞妞戴上,妞妞摸着头上的玻璃珠,乐得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饭菜很快就端上了桌。一盘自家腌的酸萝卜,一碗清炒的本地青菜,还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红薯稀饭。菜色简单,却是小邱在城里日思夜想的味道。他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稀饭,觉得这比工地上那些油腻的盒饭,不知要好吃多少倍。

吃过饭,婆娘收拾碗筷,妞妞缠着小邱,让他讲城里的故事。小邱搜肠刮肚,也讲不出什么新奇的。城里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对妞妞来说,太过遥远,也太过抽象。他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

“妞妞,爷爷给你看个好东西。”他神秘地笑道。

他小心翼翼地从包袱里拿出那几张画,先是那张涂了绿油漆的乌龟。

妞妞好奇地凑过脑袋,当她看到那只趴在绿色荷叶上的、同样带着些绿色的乌龟时,“呀”地一声叫了出来,小手捂着嘴巴,眼睛瞪得溜圆:“爷爷!这是……这是你画的?”

小邱有些得意,又有些忐忑地点点头:“嗯,爷爷画的。像不像?”

“像!像!”妞妞使劲点头,小手指着那乌龟,“这乌龟,真好看!它也是从城里来的吗?”

“算是吧。”小邱笑道,“它住在城里的公园里,爷爷瞧见了,就把它画下来了。”

婆娘也凑过来看,她不识字,也没见过什么画。她端详了半天,指着那乌龟背上的绿色,问道:“当家的,这乌龟咋也穿绿衣裳?莫不是跟你一样,在工地上干活,也发了身绿褂子?”

小邱和妞妞都被婆娘这朴实的联想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小邱解释道:“这是乌龟壳本来的颜色,公园里的乌龟,有些就是绿的。”

他又拿出那张画了家乡景物的画,那棵歪脖子老槐树,那几只老母鸡,还有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妞妞一眼就认了出来:“爷爷,这是我!这是我们家门口的老槐树!还有大花它们!”大花是她给自家那只最会下蛋的老母鸡起的名字。

她指着画上那个模糊的小人影,又指指自己,兴奋地叫着。

婆娘看着那幅画,眼神却渐渐柔和下来。她不像妞妞那般咋咋呼呼,只是静静地看着,半晌,才幽幽地说了一句:“当家的,你这画的,虽不咋像,可俺瞅着,心里头……热乎。”

她指着画上那棵歪歪扭扭的老槐树:“这树,你画出了它那股子不服老的劲儿。”又指着那几个像土豆似的老母鸡:“这鸡,看着就肥,准能下不少蛋。”

小邱听着婆娘这番独特的“点评”,心里头比得了老王的夸奖还要熨帖。他知道,婆娘看懂了他的画,看懂了他画里的那份心思,那份对家乡的眷恋。

(五)

接下来的两三日,小邱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他跟着婆娘下地,看看自家那几分薄田里的庄稼长势。秋收已过,地里种上了些过冬的青菜,绿油油的,惹人喜爱。他卷起裤腿,拿起锄头,帮着婆娘给菜地松土、锄草。那熟悉的农活,干起来依旧顺手,只是许久不干,腰背有些酸痛。

他也去村里转了转,见了些老伙计。大伙儿见他从城里回来,都围着他问长问短,问城里的稀奇事,问工地的活计累不累,工钱高不高。小邱便捡些能说的说了,也把自己画的画拿出来给大伙儿瞧。

村里人大多不识画,见了小邱那歪歪扭扭的线条和不成比例的形象,都觉得好笑。

“我说老邱,你这画的是啥呀?这牛咋长了四个犄角?”一个老汉指着他画的一头水牛,乐不可支。小邱画的是牛的四条腿,只是角度没掌握好,看起来像是多长了两个犄角。

“老邱啊,你这画画的本事,还不如你家妞妞在地上用瓦片划拉的呢!”另一个半开玩笑地说。

小邱也不生气,只是憨厚地笑着,任由他们打趣。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没指望他们能把他当成什么大画家。他画画,图的就是个自得其乐,图的就是个心里舒坦。

倒是村里那个早年读过几年私塾、如今在村小学当民办教师的张先生,看了小邱的画,捻着他那几根山羊胡子,沉吟了半晌,说了一句:“老邱,你这画,虽无法度,却有几分真趣。尤其是这幅家乡景,笔拙意朴,倒是难得。”

张先生的话,让小邱心里又添了几分底气。

妞妞成了爷爷最忠实的“小画迷”。小邱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小邱若是在院子里坐着发呆,她便会拿了小邱的粉笔头和破纸板,学着爷爷的样子,在上面涂涂抹抹。她画太阳,就是一个红红的圆圈;画小鸡,就是几个黄色的绒球。虽然画得更不像样,却也画得不亦乐乎。

小邱看着孙女那认真的小模样,心里头柔软得像水一样。他会指点妞妞几句,告诉她小鸡的嘴巴是尖尖的,不是圆的;太阳的光芒是向四面八方散射的,不是只有几根直线。妞妞听得似懂非懂,却也煞有介事地点着小脑袋。

有一次,小邱坐在自家院墙下,看着墙角那丛开得正艳的野菊花,黄灿灿的,在秋日的阳光下格外精神。他一时兴起,便拿出纸笔,想把这丛野菊花画下来。

他先用铅笔勾勒出花朵和叶片的大致轮廓,然后便犯了难。他没有黄色的颜料。那罐绿油漆倒是还有些,可菊花是黄的呀。他想了想,忽然瞥见墙角堆着些干透的黄泥块。他眼睛一亮,捡起一块黄泥,在水缸里蘸了点水,然后在那纸板上轻轻涂抹。

说也奇怪,那黄泥的颜色,竟与野菊花的颜色有几分相似,虽然粗糙,却也透着一股子朴拙的野趣。他又用那秃笔蘸了点绿油漆,小心地给叶片上了色。

妞妞在旁边看得入了迷,小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

当小邱画完那丛带着泥土气息的“野菊花”时,妞妞拍着小手叫道:“爷爷,你真厉害!这菊花,跟墙角那一模一样!不,比墙角那还好看,因为它不会谢!”

小邱被孙女这天真的话语逗乐了,也感动了。是啊,画下来的菊花,虽然没有生命,却可以留存得更久。就像他画的那只乌龟,那个公园,那些记忆,都因为被他画了下来,而变得更加鲜活,更加深刻。

(六)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三五日的假期,转眼就到了头。小邱又要回城里去了。

临行前一晚,婆娘给他收拾包袱,一边叠着衣裳,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在外头,别不舍得吃,也别不舍得穿。活计再忙,也得顾着身子。天冷了,把那件旧棉袄带上……”

小邱默默地听着,心里头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

妞妞拉着他的手,小脸上满是不舍:“爷爷,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不走了?”

小邱摸着孙女的头,说不出话来。他何尝不想留下来,守着这份天伦之乐。可他知道,他不能。家里的开销,孩子的学费,都得靠他在城里挣的那份辛苦钱。

他把那张画了野菊花的画,留给了妞妞。“妞妞,这个给你。想爷爷了,就看看它。”

妞妞接过画,眼圈红红的,使劲点了点头。

第二日,依旧是那个破旧的乡间巴士,依旧是那条坑洼不平的土路。小邱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村庄和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心里空落落的。

但他怀里的包袱,却似乎比来时更沉了些。里面不仅装着婆娘给他准备的干粮和咸菜,不仅装着他对家人的牵挂,还装着几张妞妞画的“大作”。那些画,比他的还要拙劣,却也同样充满了童真和爱意。

他还带上了几块家乡特有的红胶泥和黄土。他想,等回了工地,他要试着用这些泥土做颜料,画出更多家乡的景物,画出更多他心里的念想。

车子驶过田野,那些熟悉的景物,在他眼里,似乎又有了些不同。他不再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而是一个用心的观察者,一个笨拙的描绘者。他想起了沈复和芸娘,他们虽然清贫,却能于“布衣菜饭”中寻得“可乐终身”的逸趣。他想,自己如今,似乎也触摸到了那份“可乐”的边缘。

回到城里,回到那喧嚣的工地,小邱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埋头苦干的建筑工人。但他的心里,却多了一份宁静,多了一份寄托。他会在工歇时,拿出那些从家乡带来的泥土,在废弃的纸板上涂抹。他画田埂上的狗尾巴草,画屋檐下筑巢的燕子,画雨后池塘里的青蛙。

二蛋见了,依旧会大惊小怪地称赞:“叔,您这画,越来越有味儿了!这泥巴画出来的东西,瞅着就实在!”

小邱只是憨厚地笑笑。他知道,他画的不仅仅是景物,更是他心底那份割舍不断的乡愁,那份对家和亲人的深深眷恋。而这份眷恋,就像他画上的那些泥土的颜色,朴素,却也厚重,永远不会褪色。这城市虽大,却也因有了这份牵挂,这份小小的爱好,而不再显得那么空旷和冰冷。他的画,像一根细细的丝线,一头连着喧嚣的都市,一头系着宁静的乡村,也系着他那颗在城乡之间摇摆,却始终温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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