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我冲进机场的洗手间,反手锁上门,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上。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嘴唇被咬得渗血,锁骨上那个早已愈合的牙印此刻却像火烧一样疼。
我死死攥着毛衣领口,指甲几乎要刺进皮肉里。
门外传来北言焦急的拍门声:“喻然!开门!”
我盯着洗手池的水龙头,突然想起十八岁那年,萧格在公共洗手间外等我。
那天我因为抑郁症发作在里面吐得昏天黑地,出来时他一把抱住我,说:“小然,我在这里。”
现在,他在外面。
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
我猛地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溅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分不清是自来水还是眼泪。
胃里好难受,我控制不住抽泣。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阿才发来的消息:“还回来潜水吗?”
我盯着屏幕,哭着笑出声。
多讽刺啊,全世界只有那个菲律宾船夫还在等我。
门外,北言的声音低了下来。
“喻然,至少听他把话说完。”
“说什么?”我擦掉脸上的水,声音嘶哑,“说他怎么假死?怎么和别人结婚?还是说他现在是想让我当第三者?”
门外沉默了。
我拉开门的瞬间,北言踉跄了一下。
他看着我,沉吟片刻,轻声说:“他是真的快死了。”
我抬头,看见萧格的轮椅停在走廊尽头。
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雪花从没关严的门外飘进来,落在他盖着毛毯的膝盖上。
那个女人不在。
北言走了,留下我们两个人。
这片短暂安静的空间只剩我们彼此。
我想走的。
反正他现在这样也追不上我。
可我心心念念的人没有死,他还活着,此时此刻,他就在我面前。
我怎么可能会忍心呢。
萧格低着头,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那年哈尔滨初雪时,他站在路灯下等我放学。
“她呢?”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
萧格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先回去了。”
我走近几步,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药香,混着陌生的消毒水味。
他突然说,“病历在北言那里。”
我慢慢蹲下去,平视着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我曾吻过无数次,现在却布满血丝。
“结婚是真的吗?”
“萧格,不要骗我。”
萧格的手指在毛毯下动了动,露出来,试探性地握住了我的手。
熟悉的触感让我有一瞬间的动容,我无比害怕下一秒眼泪就夺眶而出。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机场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日语播报中,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我咬紧了微颤的牙关,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为什么偏偏在我终于接受你死了的时候……”
我猛地想抽回手。
却被他拽得更紧。
“喻然,”他的呼吸仿佛带着雪气,“这十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
“后悔什么?”我不由冷笑,“后悔骗我,还是后悔被发现?”
“后悔在那么早以前,没有郑重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他的眼泪滴落在我们交缠的手指上,“现在,我这样……连站起来抱你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