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龙翻身
秦淮河倒流的瞬间，陆寒星看见了龙。
不是壁画里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而是条由地脉紫气凝成的虚影。这龙生着七根长短不一的犄角，每根角尖都挑着颗跳动的心脏——正是金陵城七大世家族长的本命精血！
“地龙吞心局...“偃师用机关臂撑起坍塌的房梁，“朱棣好狠的手段。“
陆寒星的通幽剑瞳刺痛难忍。那些在洪水中挣扎的百姓，每个人头顶都飘着缕青气，正被太虚龙影吸入口中。更骇人的是龙腹位置，隐约可见七柄倒悬的星纹剑，剑尖所指正是燕王府方向。
“快看天上！“逃难的人群突然骚动。
陆寒星抬头望去，正午的太阳边缘泛起血环。当血环完全闭合时，他怀中的璇玑仪突然迸发青光，在空中投射出皇陵地宫的立体星图。那些标注着陪葬品的红点，竟与城中七大世家的祖坟位置完全重合！
“借阳宅养阴器...“少年猛然醒悟，“燕王要改金陵风水为剑冢！“
话音未落，地面裂开十丈宽的沟壑。九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刻着“代天巡狩“的朱红大字。当首棺炸裂时，跃出的竟是本该葬在钟山的洪武朝开国大将汤和！
“汤国公？“老乞丐扑通跪地，“洪武二十八年就薨了的...“
陆寒星却看清这“汤和“眼眶中转动的齿轮。他挥伞斩去，剑气撞上尸身竟发出金铁之声。那尸傀胸腔裂开，喷出淬毒的连环弩箭，箭尾系着的竟是燕王府令牌！
“小心尸毒！“偃师甩出青铜丝缠住三具尸傀，“这些是皇陵守墓将的肉身改造的...“
话未说完，第二具棺椁应声而开。这次走出的白衣文士让陆寒星如坠冰窟——分明是早已魂飞魄散的冷阁主！
“小师弟...“尸傀发出与冷阁主一般无二的嗓音，“把剑魄交给师姐可好？“
陆寒星暴退七步，伞尖凝聚的霜纹剑气却在颤抖。通幽剑瞳此刻清晰看见，尸傀天灵盖悬浮的正是冷阁主残魂！那些银焰化作锁链，正被某种力量强行拽向太虚龙影。
“他们用招魂幡困住冷丫头！“偃师操纵机关臂轰碎尸傀左腿，“快用璇玑仪切断...“
龙吟声震碎瓦砾。太虚龙影突然俯冲而下，陆寒星被迫横伞格挡。碰撞的刹那，他看见龙目中映出个熟悉的身影——青衫客醉千山正端坐龙角之间，手中玉壶已变成吞噬血气的漩涡！
“多谢小友助我集齐万民怨气。“醉千山朱砂痣渗出血珠，“待老夫炼化这地龙，便是永乐帝换天之时！“
龙影突然炸裂成七道紫气，分别灌入七大世家的祖祠。陆寒星的通幽剑瞳看见，每个祠堂的祖宗牌位都在渗出黑血，这些血水顺着地脉流向皇陵，在棺椁下方汇成巨大的炼器阵。
“以先祖魂血为媒，铸天子剑...“偃师咳出带机油的黑血，“朱棣要借《太虚洞玄经》篡改国运！“
陆寒星正欲追问，远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金陵城墙轰然倒塌，烟尘中走出个披头散发的独臂道人，他手中画卷迸发的白光竟逼得太虚龙影退缩三丈！
“白虹贯日图！“醉千山首次露出惊容，“建文旧臣居然还有活口！“
道人抖开画卷，刺目的白光中浮现出个戴翼善冠的年轻帝王。当虚影抬手时，七大世家的祖坟同时喷出青光，那些被吸入龙影的族长青气竟开始倒流！
“陛下有旨——“道人声如洪钟，“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白虹贯日的光柱中，建文帝虚影抬手轻点。那些灌入祖祠的紫气突然倒卷，在秦淮河上凝成柄百丈长的巨剑。陆寒星的通幽剑瞳刺痛欲裂，他看见剑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姓名——全是靖难之役枉死的忠魂！
“朱棣！“建文虚影的声音震得地动山摇，“这十万英灵剑，你可敢接？“
巨剑斩落的瞬间，天空落下血雨。醉千山狂笑着捏碎玉壶，壶中血婴抓着太虚龙影的犄角冲天而起。当剑锋与龙影相撞时，迸发的冲击波将半座金陵城夷为平地。
陆寒星在瓦砾中翻滚，突然被只冰凉的手抓住脚踝。低头望去，竟是个只剩上半身的机关人——正是地宫人傀工坊里哼唱船工号子的工匠！
“云州...漕运...“人傀胸腔的齿轮咯血般作响，“小心...青龙会...“
话音未落，人傀眼窝射出支袖箭。陆寒星偏头躲过，袖箭钉入残垣，露出半截泛黄的账本——首页赫然盖着燕王府的朱红大印！
“洪武三十五年七月，购缅铁三千斤...“少年瞳孔骤缩，“这不是造船材料，是炼制...“
破空声打断思绪。九枚透骨钉穿透烟尘，钉住陆寒星衣摆。纪云的狞笑从四面八方传来：“小殿下真是命硬，不如跟咱家去诏狱叙叙旧？“
陆寒星挥伞斩断衣摆，突然感到右臂奇痒难耐。掀开衣袖，只见皮肤下钻出片片龙鳞，被鳞片覆盖的肌肉正不受控地抽搐——这是醉千山血婴丹的反噬！
“啧啧，龙化开始啦。“纪云踩着瓦砾现身，绣春刀缠满冤魂，“等你全身覆鳞，就是最好的活剑鞘...“
伞剑相击爆出火星。陆寒星惊觉自己剑气中竟带上了龙影威压，每次挥击都引发地脉震动。当第七次交锋时，他抓住纪云露出的破绽，剑气直取对方咽喉！
“铛！“
金铁交鸣声中，纪云胸前弹出块青铜卦爻。陆寒星的通幽剑瞳看见，这卦爻与醉千山心口的碎片本是一体！
“很意外？“纪云舔了舔刀口的龙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可是醉大人最得意的门生...“
地面突然塌陷。陆寒星随着碎石坠入暗河，湍急的水流中，他看见河底沉着具水晶棺。当龙鳞触及棺椁时，棺盖自动开启，里面竟躺着个与冷阁主面容相似的宫装女子！
女子心口插着的，正是太虚剑魄缺失的剑柄...
水晶棺中的女子睁开双眼时，整条秦淮河停止了流动。
陆寒星右臂龙鳞疯狂生长，却在触及女子面容的瞬间纷纷剥落。那些鳞片坠入河底，竟化作活物般的青铜卦爻，与璇玑仪产生诡异共鸣。
“察罕帖木儿...“女子朱唇轻启，吐出的却是蒙古名字，“你终于来了。“
陆寒星的通幽剑瞳刺痛难忍。女子周身缠绕着九条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拴着枚星纹剑碎片——正是剑冢七凶星缺失的剑魂！
“公主认错人了。“少年以剑气割破手掌，用疼痛保持清醒，“在下...“
“你带着他的眼睛。“女子突然抬手抚上陆寒星眼眶，指甲暴长三寸，“这双通幽剑瞳，本该属于大元国师！“
记忆如潮水倒灌。陆寒星看见至正二十八年的漠北草原，蒙古萨满将九十九对童男童女的眼睛炼成水晶球。当明军铁骑踏破帐篷时，有个黑袍人带着水晶球消失在祭坛火光中...
“原来如此...“少年七窍渗血，“《太虚洞玄经》根本不是武功秘籍！“
女子凄然大笑，震得水晶棺浮现裂痕：“这是黄金家族的气运罗盘！刘伯温斩龙脉夺元朝气运，却不知真正的龙脉在...“
河面突然炸开，醉千山踩着龙影俯冲而下。他手中的血婴已长出龙尾，张口吞掉三枚青铜卦爻：“孛儿只斤家的余孽，也配谈论气运？“
女子突然扯断心口的剑柄，河水瞬间染成墨色。那些沉睡百年的水藻疯狂生长，缠住醉千山的四肢：“察罕帖木儿，你以为换副皮囊就能逃脱长生天的诅咒？“
陆寒星趁乱抓住剑柄，缺失的剑魄突然完整。当剑气贯通全身时，他看见自己血脉中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星河流光——这是气运化形的终极境界！
“乾坤倒转！“
醉千山震碎水藻，玉壶中飞出三百道冤魂。这些魂魄在空中结成十二元辰大阵，竟将太虚龙影撕成碎片吞噬。血婴发出满足的啼哭，额间睁开第三只眼——瞳孔中赫然是北斗倒悬之象！
陆寒星挥剑斩向血婴，剑锋却被建文虚影的白虹挡住。这位失踪多年的帝王眼角渗血：“不可！那魔婴连着应天气脉...“
“陛下还是这般优柔。“醉千山狂笑着捏碎玉壶，血婴化作流光没入他心口的璇玑仪碎片，“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太虚洞玄经》！“
天地骤然变色。
秦淮河水倒卷上天，在云层中凝成巨大的浑天仪虚影。金陵城每条街道都浮现出血色星轨，百姓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融化——那是气运被强行抽离的征兆！
“荧惑守心！“偃师从废墟中爬出，机关臂指向东方天际。赤色星辰正坠向紫微垣，其轨迹与浑天仪完全重合。
陆寒星突然明悟。他纵身跃入浑天仪中心，任由星轨切割肌肤。当血肉模糊的右手握住璇玑仪本体时，整座金陵城的龙脉走向尽收眼底——燕王府地宫深处，七具青铜棺正吞吐着从皇陵盗取的洪武龙气！
“朱棣！“少年仰天长啸，“你竟敢用太祖遗骸炼剑！“
太虚剑魄感应到主人悲愤，自动引动十万冤魂剑气。陆寒星化作白光贯穿浑天仪，所过之处星轨尽碎。醉千山想要阻拦，却被建文虚影的白虹贯日图封住退路。
“没用的...“青衫客胸口璇玑仪疯狂转动，“只要应天府的...“
剑锋入肉的闷响打断了他的狂言。陆寒星低头看见心口透出的刀尖——竟是纪云的绣春刀！更诡异的是，刀身浮现出与水晶棺女子同源的蒙古符文。
“多谢小殿下。“纪云舔舐刀上龙血，“没有你这把钥匙，咱家还真打不开黄金家族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