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遮掩
绣衣卫都司衙门。
案牍库房。
“指挥使大人。”
司锦刚踏入库房大门，一众绣衣卫便纷纷躬身行礼，而听到司锦这么说，李平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苏良缓缓转过身，看向司锦，眉头微微蹙起，极致的演技下，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不满之色。
“指挥使大人，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司锦冷冷一笑，注视着苏良，冷声道：“本官还想问问你呢！苏良，要是本官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带绣衣卫去公主府抓人了？”
苏良毫不畏惧地跟他四目相对，毫不迟疑地应道：
“那是自然，下官身为绣衣卫指挥使同知，从三品武官，今天第一天上值就被人刺杀，刺客已经查明是晋阳公主府的客卿，难道下官不应该去公主府查个清楚？”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那些刺杀下官的贼人胆大包天，行事无所顾忌，公主府中有可能还有贼人同伙，下官自当率领绣衣卫将公主府围住，以免其逃脱，贻害地方。”
“本官说了，不行！”
司锦不屑一笑：
“要是为了这点小事就带人闯入公主府，冒犯晋阳公主，陛下怪罪下来，你就算有九颗脑袋也不够赔罪的，我们绣衣卫也要跟着吃挂落，本官岂能任由你胡闹？”
他直接无视了苏良口中的证人证物，一口否定对晋阳公主的嫌疑，接着话锋一转，道：
“当然，我绣衣卫高官遇刺，此事自然不能当没发生，你把那几个刺客交给本官，本官将其关入诏狱，严加审问，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待。”
说着，他嘴角微微一挑，流露出一抹挑衅般的笑意。
“好歹也是同僚，本官自会给你讨个公道，你放心把一切交给本官即可。”
听到这话，苏良脸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周围的绣衣卫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片刻后，苏良微微抬起下巴，斜视着面前身形高大的司锦，眼神逐渐变冷。
“不劳大人费心，下官有手有脚，自会给自己讨个公道。”
“这可由不得你！”
司锦冷笑一声，而后抬起手，对身后的绣衣卫下令道：“来人，苏大人受了惊吓，神志有些不太清醒，方才一直在胡言乱语，快扶他去后堂休息。”
“再去几个人，找太医院请几位太医过来给苏大人诊诊脉。”
“是！”
司锦身后的绣衣卫亲信一听到司锦下令，当即坏笑一声，右手搭在腰间挎着的长刀刀柄上，一脸不怀好意地朝苏良走去。
苏良斜着眼眸瞥了他们一眼。
“有意思。”
唰！
伴随着一声轻响，苏良脚下陡然出现一个玄奥无比的淡紫色法阵。
紧接着，法阵中密密麻麻的篆文猛地绽放出一道道微光。
随后这些透着一丝远古气息的文字仿佛活过来一般，飞速向着上方飞去，并且不断化作一股股淡紫色的能量体，顷刻间将苏良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身为绣衣卫指挥使，人皇亲军统领，同一个衙门的高层被刺杀，不仅不维护同僚，不敢为下属讨回公道，反而要为嫌犯收拾首尾，甚至为了不得罪权贵，还要对同僚下手么？”
冰冷的话语落下的瞬间，转瞬凝聚的恐怖力量瞬间炸开，速度极快地朝着不远处的绣衣卫席卷而去。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司锦和一众绣衣卫顿时面色大变。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方才朝苏良走去的绣衣卫便突然感觉到身体被一股如山一般沉重无比的力量压制，猝不及防之下四肢瞬间支撑不住，重重倒在地上。
啪！
“啊！！”
几个绣衣卫惨叫出声，身体紧贴着地板，犹如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摁在地上。
咔哒！
坚硬的特制石板在重压下瞬间龟裂开来，裂缝快速朝四周弥漫，可想而知压在他们身上的力量是何等强大。
见状，司锦顿时瞳孔一缩，一脸惊骇地望着不远处神色愈发冷冽的身影。
见状，李平等人不由一阵心悸，同时在心底庆幸不已。
还好方才距离苏良最近的他们没有动手，不然怕是要被苏良随手摁死。
案牍库里面的动静很快便吸引了外面的绣衣卫注意，不少绣衣卫赶忙放下手中的动作赶了过来。
一看到里面的情形，却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惊骇无比地看向缓缓放下手的苏良。
有的人甚至下意识地退了几步，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
当然，看到这一幕的绣衣卫也不全是这幅反应，人群中有几个比较靠后的青年在反应过来后，看向苏良的目光透出一丝异彩。
有的则是一脸好奇。
此时的司锦哪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踢到铁板了。
苏良根本不是传闻中的废人。
意识到这一点，同时注意到周围越来越多的绣衣卫，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苏良，你放肆！”
他现在可不敢再让部下上去丢人，更不敢亲自对苏良动手，只能仗着绣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对苏良怒斥：
“本官方才也是为你好，才让他们扶你去后堂休息，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当着本官的面，对同僚下如此狠手，你眼里还有上下尊卑，还有本官这个绣衣卫指挥使吗？！”
“还不赶紧放开他们！”
“呵。”
苏良懒得在意司锦言语中给他挖的坑，一脸冷意地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司指挥使。”
维持着灵力压制，在周围愈发无力的惨叫声中，苏良注视着司锦，目光逐渐变得锐利。
“在放开他们之前，你能不能告诉下官，在你眼里，绣衣卫是什么？”
“莫名其妙。”
司锦袖子一甩，冷声道：“绣衣卫就是绣衣卫，监察百官、缉拿不法、上辅君王、下安黎庶，此乃绣衣卫的根本……”
说到这里，他突然面露讥讽。
“怎么？苏大人你身为绣衣卫指挥使同知，仅次于本官之下的绣衣卫高官，连绣衣卫的本职都不懂，要本官亲自教你么？”
其他人也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有点不理解苏良干嘛问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
对于司锦的嘲讽，苏良毫不在意。
“这就是你、你们对绣衣卫的理解么？”
说着，他突然转过头，环视众人，面上流露出一丝傲色。
“呵…原来如此，我总算知道绣衣卫为何会沦落到今日这般被陛下厌弃、被满朝文武轻视的落魄境地，有你们这些废物在，绣衣卫都司衙门不败落就没天理了。”
听到这话，司锦面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
“哦？那不知苏大人你有什么高见？本官倒要讨教讨教。”
“绣衣卫，是陛下的绣衣卫，也是天下万民的绣衣卫。”
苏良没有再嘲讽，而是面色一肃。
“我们是悬在百官、勋戚头顶上的利剑，以代行皇权监察权贵，除暴安良，威服万方，让掌权者不敢肆意妄为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这是我们绣衣卫存在的意义！”
言至此处，他眉头突然微微一挑。
“敢问指挥使大人，身为总揽绣衣卫都司衙门事务的堂官，作为绣衣卫门面的你，所言所行，可符合太祖高皇帝赋予绣衣卫的意义？”
听到这话，一众绣衣卫下意识地看向司锦。
被众人注视，司锦只感觉一阵难堪，就像是被人当众揭短一般，看着苏良的目光中满是怒火。
没等他想好怎么应对，苏良便再次开口，高声道：
“绣衣卫代行皇权，若陛下没有下令，则按照绣衣卫都司的章程照章办事，无论是世家、豪族，还是宗室、勋贵，只要有违国法，绣衣卫就有权传讯、逮捕、羁押、审问，反抗者格杀勿论！”
“而指挥使大人你是怎么做的？胆小如鼠！身为绣衣卫之首，竟然因为顾忌晋阳公主的权势而对其畏之如虎，甚至主动为其不法之事遮掩，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绣衣卫都司衙门，堂堂镇国神剑，行事居然畏畏缩缩！再这样下去，我天澜朝还有利剑吗？”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无比，气势愈发惊人。
“再锋利的剑，握在你这废物手里，也不过是一把钝了的刀！”
“绣衣卫失去威慑力，那还是绣衣卫吗？被权贵和暴徒如此轻视，还如何监察百官？如何除暴安良？届时朝野各方欺上瞒下，官吏贪墨横行，百姓民不聊生，你司锦就是我绣衣卫的千古罪人！”
这话一出，司锦的脸色瞬间变了。
“胡说八道！”
他猛地抬起手，指着苏良，脸色青红交加。
“本官岂是你说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