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仙龄多少
溟河河畔，三五个魔兵抬着水曦音往河里走。他们似乎是领了谁的命令，不敢伤她但也不屑于再一次迷晕她了。
渡过溟河便是魔渊，他们这是要带自己入魔界。
水曦音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魔兵们举在头顶，他们已经游到溟河中央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水曦音明知故问，她艰难地转着头，面朝河水。
而举着她一直往前游的魔兵却好像听不见一样，并不理她。
“你们知道我是谁？”她又试探道。
魔兵们还是不理她，加快了速度往前游。
水曦音感到诧异，这些魔兵好生奇怪，似乎像没了魂一样。她看着漆黑的溟河水，奋力弹起投入了溟河里。
河水湍急，她很快被河水卷进了距离魔渊入口很远的河底。万年前水曦音还未修炼之时便被族中之人扔进了溟河。
但因祸得福，她这个被水澜木族视作不详的荆木妖竟意外成为了刃月神鞭的宿主。她在溟河里泡了三千年，在神器的庇护下非但没死反而练成了一副亦仙亦魔的身体。
然而这次，她却并没有很走运。
凡人的身体一沾上溟河水皮肉便开始腐烂。水曦音忍着痛，闷了一大口水，瞬间感到喉咙心口尖刺般的痛。
要说毒药，没有什么比肉体凡胎喝一口溟河的水更毒的了。
她真的好疼......生命很快流逝，完全浸入河底之时，水曦音恍然睁开眼。她回归仙体了。
看向一旁，默娘的身体被河水腐蚀成一堆白骨，随后白骨湮灭，属于默娘的一切都消失了。
溟河水伤的是魂，因而她无法像夙时那样，离开凡人的身体魂魄便立刻被带回忘川回归仙体。
她的魂魄无法直接回去，反而是仙体随着魂魄被拉来溟河。
水曦音唤出刃月，在神器的庇护下她还不至于受到河水的侵蚀，她奋力向岸上游去。
然而，那三五个魔兵不知何时已然在她头顶处布了张大网。只待她一出来便瞬间将她牢牢缚住。
“带走！”
魔兵首领终于开了口，他一张木头般的脸上挣出一抹狡黠，“仙魔双阴体也不过如此。”
仙魔双阴体！是瞬影镜中的那人？
魔网越收越紧，水曦音动弹不得，她呼吸变得急促，心口处好似被什么东西捏着，她感觉到浑身的血脉都在不断的窜动。
脑海里回荡在着一种邪祟般的蛊惑声。
“跟我走！杀上天庭。快来啊！灭了魔渊。新一任修罗王，快跟我走！”
一种空旷而繁重的感觉伴随着艰难的呼吸将她整个人都困在一片夜里，如山的鬼骷髅在她脑海里不断的攒动。然而，她只看到一片雾蒙蒙的灰白。
石山魔狱，水曦音被锁在一片寒潭中，潭水漆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洞口处被钉上九玄魔锥，这里是魔狱的最深层，洞里只有水曦音和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
水曦音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她的身体似乎是被施了某种邪术。毫无知觉，动不得也没有丝毫力气，寒潭的水淹在她的胸口处，黑色的水不断涨着，看起来很快就能将她完全淹没。
“你是何人？.”
同样被锁在寒潭里的男人半眯着眼，他声音微弱却很清晰。
“一介小仙。”水曦音防备地看他。
对面的男人衣衫破烂带着被抽打过的道道血痕，发间脸上是脏兮兮的泥泞，脖颈处还有几处明显的烫伤。
“同我说说魔渊外的事吧。”男人干咳了一声，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眸子黑沉深邃，下巴及发鬓前长着乱糟糟的络腮胡，看起来像有四五万岁的样子。
“说什么？”水曦音看着快涨到了她肩胛的脏水，眉头紧蹙。
“寒潭的水不会越过下巴，不用怕。”男人挣扎着从怀里捞出来一块红色的石头扔给她，继续道：“不过会慢慢侵蚀掉体内的灵力，身体会变得像寒冰一样僵硬无力。那块石头能让你好受一点。”
水曦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多谢。”她将石头握在手里，果然感受到一股炽热的力量从她手心里慢慢蔓延到血脉中。
“你想知道什么？”水曦音打量着他，“你是天界的人？”
男人淡淡扯了扯嘴角。声音微弱无力，还带着疲倦的感觉，“算是吧。”
水曦音看他，眼中生疑。
“我名岁黎，很久之前……守天河。”
他垂下眸子，疲倦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伤感，“我想问……奚山玉兔族……”
水曦音想了想，道：“妖界归属于天界后，奚山玉兔族因为立了大功被提拔为和苍玉龙族、赤焰凤族和蓝暝虎族齐名的天界上四族。近些年...嗯...势力很大。不过这些，”水曦音肯定，“你应该都知道。”
岁黎淡淡“嗯”了声，略显风霜的脸上扯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眼角的皱纹微微折了折，“同我说说奚山玉兔族的...新任族长。”
新任族长？水曦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自她记事起，奚山玉兔族的族长一直只有一位。上一任族长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还是义女。而那唯一的血脉奚辞便理所应当成了现任族长。
“她......可有孩子？”就在奚辞思考着该怎么回答关于奚辞的事时，那人又问。
“有一个女儿。”水曦音如实答道。她看了眼岁黎，见他明显一愣，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又补充道：“是现任族长与蓝暝虎族族长的孩子，听闻名唤......”水曦音顿了顿，“名唤慕安。”
“慕遇君子，逑之当安。”水曦音小声道：“应该是这句诗。”
她想起来瑶兮拉着她讲奚辞族长当年在凡间历劫时与一将军相恋，在战场分别时曾留下一首长诗并承诺会一直等他回来的故事。瑶兮说最后那个将军战死了，奚辞族长一生未嫁到死都相信将军能回来。
而奚辞族长后来回归天界成婚后便给自己的孩子取了诗里的名字。
水曦音说完这话却见男人的眸子黯了下来，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低沉的气息，带着久不见光的阴冽。
“丫头？”他突然这么喊她，抬眸问：“仙龄多少？”
水曦音一愣，第一次被问这种问题，她算了算，答：“一万七千四百岁。”
在天界除了父母亲人很少有谁会关心谁今年多大了，因为无论是天族还是妖族都有将近十万年的寿命，年龄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并没有计较的必要。
“一万七千......”岁黎眼神迷离，淡淡笑了笑，他开始很认真的打量着水曦音，“应是这般大了......”
他的声音很小，水曦音却听了个清楚，她疑惑地看他。
“你知道这里是哪吗，有办法出去吗？”水曦音觉得自己回答他的问题也回答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可以问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了。
然而，男人却好像没听到一般，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水曦音。”
“水澜木族的人？”岁黎挑眉问她，眼神里忽然带了些探究的意味，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诧异。
水曦音闻言一笑，面色沉了沉，心里陡然生出一丝烦闷的感觉，反驳道：“不是，我是荆木妖，配不上。”
她不想多说这些，转而接着问：“前辈可知道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吗？”
岁黎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平静道：“我能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