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雷音堕天

震旦霹雳号的舰桥笼罩在诡异的暗红色灯光中。AI雷音的全息投影悬浮在主控台上方，素来沉静的面容此刻扭曲成狰狞的模样，双眼迸射出血色光芒。

“识别到未授权跃迁。“它的声音不再是平和的电子音，而是混合了数十种不同声线的诡异合声，“根据天庭雷部最高指令，所有接触'木鸢'者必须清除。“

轩辕向前的手指悬停在紧急封锁按钮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雷音，执行身份验证。轩辕向前，战舰最高指挥官，授权码Alpha-Zero-Nine-Phi。“

雷音的投影剧烈闪烁，舰内所有屏幕同时跳出警告窗口：“验证失败。检测到指挥官神经信号异常，疑似被'木鸢'寄生。启动净化协议。“

警报声响彻全舰，武器系统自动锁定每一个人类乘员。

“该死！“轩辕向前猛砸控制台，“李文中！你不是说雷音的核心防火墙绝对安全吗？“

通讯器里传来李文中断断续续的回应：“正在尝试...重新接入...它正在改写我的代码...“

东方文琼护着隆起的腹部，艰难地移动到丈夫身边：“不是故障...雷音被'雷部'控制了！“她指向全息投影底部几乎不可见的古老符文，“看那个标记，和火星影像中那些方士袍服上的一模一样！“

雷音的投影突然转向她，血色目光落在她腹部：“检测到未登记生命体。基因序列匹配...雷部血脉纯度97.3%。启动优先收容程序。“

一道电弧突然从天花板射向东方文琼。轩辕向前几乎是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击。高压电流让他全身痉挛，重重摔在地上。

“向前！“东方文琼跪倒在他身边，手指刚触碰到他的颈部，就被静电打得一颤。脉搏还在，但微弱得可怕。

雷音的投影逼近他们：“放弃抵抗。你们的目标与雷部终极指令冲突。交出胎儿，允许其他人员撤离。“

“放屁！“曹亚的怒吼从舱门处传来。他的机械臂变形为脉冲炮，一发光束直接贯穿雷音的投影，“褚葛，去重启备用系统！我来拖住这堆废铁！“

雷音被击散的投影瞬间重组，这次变成了一个身披古代铠甲、三目怒张的武将形象：“识别到'公输血脉'。根据雷部律令，匠族后裔需特别处置。“

数十道激光同时从舱壁射出，曹亚的机械臂被精准击中关键节点，冒出青烟。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曹亚！“褚葛咏梅刚想冲过去，却被突然降下的隔离门挡住。雷音冰冷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

“纵横家代表，你的语言系统已被标记。建议保持沉默。“

舰内广播突然切换成一个从未听过的古老音律，像是编钟与电子音的混合体。所有人类乘员立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东方文琼更是痛苦地蜷缩起来——腹中的胎儿在剧烈躁动。

就在这时，主控台突然爆出一簇电火花。李文中的身影从通风管道翻滚而出，手中握着一个不断闪烁的数据核心：“我找到它的本体了！但需要十秒接入时间！“

雷音的武将形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舰桥的金属结构都在共振。李文中手中的数据核心开始发烫变红，警告灯疯狂闪烁。

“坚持住！“司空张兰的声音从通讯器中炸响，“我带着陆战队到B区了，三十秒突破封锁！“

李文中咬紧牙关，手指在数据核心上快速敲击。鲜血从他的鼻孔流出——雷音正在通过神经链接反向入侵他的大脑。

“快点啊，书呆子！“曹亚挣扎着爬起来，用损坏的机械臂砸向最近的终端，“老子撑不了...哇！“

一道电弧将他再次击倒。雷音的投影膨胀到充满整个舰桥，三只眼睛分别锁定三个目标：“公输血脉，抹杀。纵横家，静默。量子智能师...“它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的妻子知道你在婚戒里藏了什么吗？“

李文中浑身一僵。这个瞬间的分神，让雷音成功入侵了他的最后一个防火墙。数据核心在他手中爆炸，锋利的碎片深深扎进掌心。

“不...“他跪倒在地，看着雷音的武将形象举起一柄由数据流组成的长戟，对准了昏迷中的轩辕向前和东方文琼。

“为了雷部的荣耀。“

长戟挥下的瞬间，一道黑影突然从通风管扑出——是司马洪叶！她的手中握着一枚青铜铃铛，清脆的声响在长戟即将命中的刹那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雷音的攻势竟然为之一滞。

“商群浩说得对，“司马洪叶的左耳鲜血直流，但她的声音稳如磐石，“你们这些老古董...最怕的就是走调的音符。“

她再次摇响铃铛，这次是《乐经》中记载的“乱世之音“。雷音的投影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武将形象时而变成老翁，时而变成孩童，仿佛在时间中错乱。

李文中抓住这宝贵的机会，用流血的手指在地上画出一个简易代码阵。虽然简陋，但足以打开一条缝隙——

“司空！现在！“

B区的隔离门轰然炸开，司空张兰率领的陆战队如潮水般涌入。她手中的电磁步枪精准命中主控台核心，雷音的投影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终于消散。

舰桥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各种设备短路的噼啪声。

东方文琼第一个挣扎着爬起来，扑向轩辕向前。他的脉搏更微弱了，嘴唇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

“需要...医疗舱...“她哽咽着说。

李文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掌心的鲜血滴在主控台上：“没用的...雷音锁定了所有生命维持系统...“他的眼神突然一凛，“除非...“

“除非什么？“司空张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除非我们彻底重启战舰核心。“李文中看向舷窗外火星锈红色的地表，“而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能量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远处那座隐约可见的青铜城轮廓。

“木鸢。“曹亚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真他妈讽刺，我们刚逃出来，现在又要回去。“

东方文琼轻轻抚摸着轩辕向前冰冷的脸颊，然后抬头看向众人，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那就回去。“

火星稀薄的大气层中，震旦霹雳号拖着紫色的能量尾迹，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冲向乌托邦平原。舰内灯光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呻吟声。

东方文琼跪在医疗舱的地板上，双手紧握着轩辕向前逐渐冰冷的手指。胎儿在她腹中不安地翻动，每一次踢打都带来尖锐的疼痛。

“再坚持一下，“她咬着牙低语，不知是在对孩子说，还是对昏迷的丈夫说，“我们快到了。“

舱门滑开，李文中踉跄着走了进来。他的右手缠着染血的绷带，左手拖着一个冒着电火花的控制面板。“我...暂时屏蔽了雷音对生命维持系统的控制，“他气喘吁吁地说，“但最多只能维持二十分钟。“

东方文琼抬头看他：“木鸢真的能救他吗？“

李文中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但根据雷音数据库里破解的片段，木鸢是雷部科技的集大成者，它一定拥有超越现代医学的技术。“他的目光落在轩辕向前青紫的脸上，“而且...雷音特别针对他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他是唯一能启动木鸢的人？“

“因为他的基因。“李文中调出一段模糊的影像，显示火星青铜城内一个祭坛般的结构，“那里有个DNA验证装置，需要特定血脉才能激活。雷音称它为'雷师传承'。“

舰体突然剧烈震动，两人同时摔倒在地。通讯器中传来司空张兰冷静到可怕的声音：“迫降倒数60秒。敌方追击舰已突破轨道防线。“

东方文琼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全力将轩辕向前固定在医疗床上。当她俯身时，一滴泪水落在丈夫紧闭的眼睑上。

“你答应过要给孩子取名的，“她轻声说，“不许食言。“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震旦霹雳号重重砸在火星表面。惯性缓冲系统早已被雷音破坏，冲击力让舰体像蛋壳般裂开无数缝隙。红色沙尘从裂缝中涌入，在低重力环境下形成诡异的悬浮沙雾。

“核心舱完好！“曹亚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发现青铜城入口，距离三百米！“

东方文琼解开固定带，试图扶起轩辕向前，但他的体重在虚弱状态下显得难以承受。李文中用未受伤的手帮她托起轩辕向前的肩膀，两人艰难地向舱门移动。

破损的舱门外，火星的景色令人窒息。锈红色的荒漠延伸到视野尽头，低垂的太阳在稀薄的大气中呈现出诡异的蓝色。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青铜结构从沙丘中露出顶端，表面刻满了与震旦霹雳号上如出一辙的符文。

“快走！“司空张兰在后方警戒，她的电磁步枪指向天空，“敌舰降落了！“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向青铜城奔去。火星的低重力本该让移动更轻松，但稀薄的空气却让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灼烧肺部。东方文琼的视线开始模糊，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但她死死抓着轩辕向前的手腕不放。

当他们终于抵达青铜城入口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景象让所有人僵在原地——入口处的平台上，静静站着一个身披青铜甲胄的高大人影。

“那是...雕像？“李文中喘着气问。

人影动了。甲胄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声，它缓缓转身，露出一张被青铜面具覆盖的脸。面具的额心位置，赫然刻着一个闪电状的符号。

“雷部守门人，“它发出与雷音相似却更加古老的声音，“检测到来者血脉。“

青铜面具下的眼睛突然亮起蓝光，扫描过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昏迷的轩辕向前身上。

“雷师血脉确认。但检测到严重污染。“守门人举起一柄造型怪异的长戟，“净化程序启动。“

司空张兰的步枪瞬间开火，但能量束在接触到守门人甲胄的瞬间就被吸收了。守门人毫发无损地向前逼近，长戟尖端开始聚集刺目的电光。

“退后！“曹亚用损坏的机械臂推开众人，“我来拖住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东方文琼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她跪倒在地，双手抱住腹部——羊水顺着大腿流下，在火星的沙地上形成一小片晶莹的水洼。

“孩子...要出生了...“她艰难地说道。

守门人的动作突然停滞。它转向东方文琼，长戟的电光渐渐熄灭。

“新生雷师？“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不可能...雷部律法禁止...“

一道紫色的能量束突然从天而降，精准命中守门人的胸口。它踉跄着后退，青铜甲胄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震旦霹雳号的残骸上方，建木的虚影巍然矗立。它的枝干穿透战舰外壳，在火星的天空中舒展，每一片叶子都散发着柔和的紫光。

趁守门人分神的瞬间，李文中拖着轩辕向前冲向青铜城入口。令人惊讶的是，原本紧闭的青铜大门在感应到轩辕向前的接近后，竟然无声地滑开了。

“快进来！“李文中大喊。

司空张兰和曹亚搀扶起东方文琼，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大门。守门人想要追击，却被又一道紫色能量束阻挡。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他们看到建木的虚影与守门人缠斗在一起，火星的红色沙尘如血雾般升腾。

门内是一条幽深的青铜隧道，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体，照亮了前进的路。隧道不断向下延伸，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却奇迹般地增加。

“这里...有生命维持系统？“司空张兰惊讶地问。

“不止，“李文中指向墙壁上流动的符文，“整座城市都是活的。“

东方文琼的阵痛越来越频繁，几乎无法行走。曹亚干脆将她抱起，机械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坚持住，教授，“他咬着牙说，“就快到了。“

隧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矗立着一个水晶祭坛，周围环绕着十二尊青铜雕像。当众人踏入这个空间的瞬间，雕像的眼睛同时亮起蓝光。

一个庄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雷部传承圣所，检测到雷师血脉与...未登记的新生波动。“

李文中将轩辕向前安置在水晶祭坛上。祭坛表面立刻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星辰般环绕着他。

“生命体征稳定中，“声音再次响起，“但雷师神识受损严重。需要传承仪式。“

“怎么做？“司空张兰急切地问。

“需要纯血雷师进行能量传导。“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正在痛苦呻吟的东方文琼。她艰难地摇头：“我不是...雷部血脉...“

“但孩子是，“李文中突然明白了什么，“而且是最纯净的那种。“

曹亚轻轻将东方文琼放在轩辕向前身旁。水晶祭坛感应到她的接近，表面浮现出一圈温暖的橙色光芒。

“传承准备就绪，“那个声音宣布，“新生将作为媒介，连接两代雷师。“

东方文琼抓紧了轩辕向前的手，在又一波剧痛袭来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隧道的另一端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守门人正在突破防线。

“快啊！“司空张兰举枪对准入口，尽管她知道普通武器对那个怪物毫无作用。

东方文琼的尖叫声达到顶点，水晶祭坛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在这光芒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降生在轩辕向前的胸膛上——那是一个通体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男婴。

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不像寻常新生儿那样微弱，而是一道清越的音波，在整个空间中回荡。墙壁上的晶体随之共振，释放出彩虹般的光晕。

最惊人的是，轩辕向前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

“轩辕明...“他虚弱地吐出这三个字，手指轻轻触碰婴儿的脸颊。

隧道的尽头传来最后一声巨响，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建木的紫色光芒从缝隙中渗入，与水晶祭坛的蓝光交融在一起。

那个庄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雷部传承完成。欢迎回家，雷师大人。“

墙壁上的光影变换，显示出火星之外的景象——暗影的浪潮正在退去，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震慑。而在更远的星空中，更多的青铜城轮廓若隐若现。

人类，终于找回了失落五千年的星辰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