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离别赠礼
王凝之接下来的生活便成了每日读读书，与太后养养花下下棋，再与某人斗斗嘴的日子。
直到一个月后。
一席白袍从会稽赶到了建康，进入了乌衣巷东宅。
“末将赵晨，见过郎君。”
终于是到了。
王凝之扶起赵晨。
“赵将军，好久不见。剩下的人呐？”
赵晨的眼底带着一抹热切，声音铿锵有力。
“回郎君，末将从会稽带来的五百部曲，都已经驻扎在建康郊北庄园之中。”
“好。”王凝之点了点头，拍了拍赵晨的肩膀。
“今日便休整一天，明日随我一同上任京口。”
“是。”
王凝之安顿好赵晨之后，便坐上马车，急匆匆赶往了崇德宫。
这都要走了，总要与褚蒜子打声招呼的。
“王师来了。”
崇德宫门前值守的宫女远远见到了王凝之的身影，笑着打了声招呼。
王凝之笑着点了点头。
“我来觐见皇太后陛下。”
“太后正在御园中弈棋，王师直接前往便可。”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如今的王凝之已经可以自由出入崇德宫了。
一入崇德宫，迎面便是一片鸟语花香。
王凝之执掌御园一月，这片曾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园林已脱胎换骨。
御园正门上，他亲手题写的“移天缩地“匾额在晨曦霞光中若隐若现。
步入期间，晨雾未散，青砖缝隙不再有暗红残蕊，取而代之的是苔痕斑驳的鹅卵石径，蜿蜒穿过经他重新分区的花海。
西北角的胡地红刺挺直如戈矛，根部浮土半干半润，正是塞外沙砾与江南雨露调和出的精妙配比。
水榭回廊外，扬州琼花褪去了褐斑，玉色花瓣倒映在活水渠中。
他命人凿通淤塞的暗渠，将秦淮河水引入园中，又在池底铺砌青石暗格，既保水土不渗又利根系呼吸。如今睡莲叶下可见锦鲤游弋，水纹搅碎的光斑落在太湖石上，恰似泼墨山水画的留白。
御园正中则是使用了错落有致的叠石术。原本胡乱堆砌的假山被重新解构，嶙峋怪石间点缀着忍冬藤，虬曲枝干攀附石隙而生，暗合《林泉高致》中“石令人古，藤令人幽“的意境。
游廊立柱新漆的赭红色与远处枫林相映成趣，暗合“丹枫白露“的秋日气象。
东南角的牡丹圃昼夜有宫女轮值，以竹筛滤过的夜露浇灌，其檐角之上悬着的竹编鸟巢引来数窝山雀。
这是王凝之从《齐民要术》悟得“以鸟引虫“之法。
至于那褚蒜子最爱的垂丝海棠，则被他移植到御园凉亭向阳处，此刻垂枝如瀑，花影在亭柱间上勾勒出流动的胭脂色，比崇德宫正殿的织锦屏风更显雍容。
亭中，正有两位佳人临台对弈。
这是褚蒜子的所有日常娱乐活动之中，司马道福唯一能勉强接受的。
褚蒜子见是王凝之来了，眼神一亮。
“王卿来了。”
司马道福则是淡淡朝这边扫了一眼，便又朝着棋盘看了回去。
自从数日前褚蒜子不小心说漏嘴，司马道福得知崇德宫施行一月素斋的主意竟然是王凝之提议的时候，她对王凝之便一直都是这种冷淡的态度。
王凝之躬身施礼。
“见过皇太后陛下。”
对于新安郡主的无视，王凝之当然是选择无视回去。
褚蒜子笑着颔首。
“王卿稍等片刻，我与道福下完这盘，就来考教你的棋艺。”
王凝之嘴角一抽，赶忙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皇太后陛下，微臣今日是来辞行的。”
褚蒜子的笑容一滞，但紧接着恢复如初，语气温和的问道：
“这么快就要上任了？”
褚蒜子当然知道王凝之要离开建康了。三日前，建议王秘书郎迁丹徒县令的奏折，可是她亲手批的。
“是。微臣已经耽搁了三日，明日就要启程了。”
“本宫知道了。”
褚蒜子的心情骤然有些低落。
不知不觉原来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她才刚习惯这个相貌俊朗、言行风趣的臣子每日陪在自己身边为自己解闷，这么快就要又重新回到以前了吗？
但是看着这秀丽规整、生机勃勃的御园，又与之前那般死气沉沉截然不同。
“微臣受太后恩惠良多，想着与太后献上一宝。”
王凝之从大袖中取出一物。双手捧到褚蒜子身前。
“这是何物？”
褚蒜子眼神带着疑惑。只见那是一只精致的金丝紫檀木盒。
王凝之解释道：
“这是我新研制出的妆粉，想来太后应该会喜欢。”
王凝之穿越至今两个多月，当然不止是每日读读书养养花那么简单。
作为一个穿越者，定然是要凭借着自己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知识，进行源源不断的创造的。
至于继火药之后为何要先做妆粉，这里面的原因可就太多了。
但是总结起来就只有一句话，这个时代对于妆粉的需求旺盛，但是制作妆粉的技术却十分落后。
就拿底妆来说，魏晋时期的底妆多用铅粉，长期使用致慢性中毒。
王凝之则是改用碳酸钙与滑石粉混合，不仅更加安全，还能增加底妆顺滑度。
“哦？”
褚蒜子轻咦一声，笑着接过那只紫檀木盒，打开一看，见其中被分成数个大小各异方格，每个方格中都铺着不同的细腻妆粉。她一眼，便被其内数种不同颜色，还散发着淡淡芬芳的胭脂吸引了。
魏晋时期主要是由红蓝捣汁制胭脂，紫草染唇，但水溶性色素易脱色，且需反复涂抹。
经过王凝之的改进之后，用酒精萃取浓缩色素，混合紫草与苏木萃取液，便可调出玫瑰粉、绛红等更多色系、更好品质的胭脂。
褚蒜子仅仅是看着，便已经极为欢喜。
“这算是临别赠礼吗？倒是精致。王卿有心了。”
王凝之自谦道：
“奇技淫巧罢了，只是微臣为讨太后欢心刻意为之，上不得台面。”
“哈哈。”褚蒜子莞尔一笑，“王卿倒是坦诚。”
“微臣还有一物献给太后。”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假装不在意这边的司马道福都偷偷用余光瞥了过来。
“哦？”褚蒜子凤眼微张，明亮异常。
“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