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0章 擦身而过
“都不准动,山海武装部队执法!”
黑洞洞的枪口凶威逼人,所有持刀围上来的混字头都定住了。
“上啊!他张嘴说是军佬就是军佬啊!”唯有受伤疯癫的纹身男还在叫嚣,“证件!查他证件呐!说不定证件作假哩!他不敢开枪勒!”
砰!
叮当当——
枪声被消音器遏制,又淹没在喧闹的广告声中,
硝烟弥漫枪口,弹壳叮铃铃坠地。
一枚弹头射进纹身男两腿间的泥土里,深不见底。
夹克男收起证件,扬了扬枪:“只有这个,还要不要看?”
“咕噜——”
纹身男盯着双腿间的洞,喉结疯狂滚动,一张凶恶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虽然军队持枪出现在这里很违和,
虽然没有看清证件,
但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剩下几分怀疑也不敢吐露,
敢在城里公然开枪,不管是不是军队的人,都不是他们这些收保护费的混字头可以招惹的存在。
理智重新占领高地,他扯出比哭还难看的谄笑:
“军……军爷,我开玩笑哩……”
夹克男摇摇头:“开的挺好,可惜我这人不喜欢开玩笑。”
纹身男抹了一把冷汗,颤声说道:“我知错啦,您大人有大量。”
“知错就好,今天的事就到这里。”
夹克男似乎并不想多纠缠,朝母女两摆了摆枪口:“这家店我常来的,孤儿寡母做生意不容易,做人留一线,别逼死人,否则……对人家母女诚心诚意道个歉,赔了医药费赶紧滚。”
纹身男赔笑着点头,被人搀着一边冒血一边一脸和颜悦色地挪到小女孩面前。
“小妹妹,不好意思啊,我是个粗人来的,你原谅我狗嘴不会讲话,我给你说对不起。”
茵茵往李龙湖的身后躲了躲,没敢说话。
“老板娘!”
纹身男又从四下凑了些信用币,交到茵茵妈的手里,拍了拍胸脯,随即疼得脸拧在一起,
“嘶——所有医药费我包赔,以后这一块,谁欺负你们,或者有什么困难都找我阿忠!”
说完,纹身男面色苍白看向夹克男,谄笑道,
“军爷,您看……”
夹克男扬了扬枪管。
纹身男顿时如获大赦,被一众混字头架着狼狈离开商业街,送到诊所去止血,看他脸色,再晚一点怕是就要闹出人命了。
“今天受了惊吓,带她去做个检查,不要落下病根。“
李龙湖拍了拍茵茵的头,对茵茵妈开口,
女人连声道谢,说什么也不肯收下这顿饭钱,还拉着衣袖恳切向两位恩人请下姓名,要在店里为他们挂长生牌。
“李,木子李……”李龙湖实在推辞不过。
“你也姓李?”听到这话,夹克男眼神一亮。
“哦?还是本家?我叫李龙湖,军爷怎么称呼?”
那人收起枪,摇头:“李建安……不要开这种玩笑,混子乱喊的名头,哪个当兵的敢自称军爷,犯纪律的。”
事情闹成这样,饭也没法吃下去,
离开前李龙湖转头问了李建安一句:“要是想投军,我这个岁数还来得及吗?”
“看你是个武者,岁数倒不是大问题,只是……”
李建安裹紧夹克,含糊不清地说。
“人类都咬了三百来年的牙,依旧看不见头,投兵从戎,真的能结束战争吗?”
李龙湖若有所思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错身而过,渐行渐远。
……
夜,
旅行公寓。
18楼,1829号房。
哆哆哆——
李建安躲在猫眼盲区探手轻声敲门,同时另一只手伸进夹克内,扶住了扳机。
“谁啊?”
不一会,一个穿着毛线衣,滚着轮椅的老太太打开了房门一角,透过门缝看向外面。
“没人哩?哪家小孩子恶作剧呐?”
“奶奶,是我。”
李建安用手抵住门框,从旁边探出脑袋。
“建安?你怎么……”
“奶奶,先让我进去,有什么话我慢慢跟你说。”
老太太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痛惜,应了声,动手解开门上的锁链。
李建安闪身挤过门缝进了房间,四下打量侦查了下客厅,又迈进卧室、次卧、卫生间、厨房检查了后,才收起枪。
房间逼仄局促,一共50来个平方,还划出了好几个房间,货真价实的螺丝壳里做道场。
每个房间一打眼就能看个通透,除了床底、衣柜少数几个地方,再没有可以埋伏下人的地方。
这是一间很典型的公寓间,铺着陈旧掉色的墨绿地砖,许多处墙皮因为漏水脱落,它泛着一股老人味,跟其主人一样走到了垂朽的时候。
唯一显得不同的是,在罩着白布的冰箱后面,那张白墙上,挂着两张黑白照片,和许多军功章。
照片上的两个男人岁数与李建安如今差不多大小,样貌因为血脉的承接而酷似,
在那面墙上,在两张照片的旁边,明显还预留出了第三人的位置。
“建安,你在干什么?”
老太太腿上盖着毯子,滚动轮椅过来问他。
李建安蹲下来,将头递给她摸:“奶奶,这两天外面有通缉犯在流窜,我害怕他们溜进来,检查看看。”
“我看了新闻,无冤无仇的,怎么也找不到我老太婆头上。”
老太太笑盈盈道:“倒是你怎么好端端突然从部队回来了?”
“和人换到探亲假了,回来看看你,顺便把这些钱带回来给你。”
见老太太并无反常,李建安憨厚地冲她笑了笑,小心从夹克内层取出厚厚一摞用报纸包着的信用币。
老太太的脸色惊诧:“这么多钱,你可不能做犯纪律的事呀!”
“说什么呢奶奶?当然不会。”
“真没有?你跟奶奶说实话。”
李建安握住她的手:
“奶奶你放心,真没有,这是我执行任务立功的奖励金,拢共十八万块,再加上以前寄回来的钱,应该有个一百二三十万了,咱往城里挪一挪,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吧,东兴花园?阳光海岸?或者是观江小区?”
“一把年纪喽,还换什么房子,我怕你爷爷和你爸爸回家看我找不到路……”
嘟嘟——
腰间的手机震动打断了她,李建安取出一看,瞳孔缩小,冲老太太强笑道:“奶奶,部队战事传唤,我先走了。”
没曾想老太太拉住他不松手,颤声道:“建安,如果在意这些,我就不会把你父辈的抚恤金捐掉了,房子不是家,人在,才是家呐,别走错路。”
说着,她转动轮椅的方向,去指墙上的相片。
砰。
枪口喷吐出刺眼的火舌,
消音器中传来压抑而短促的嘶吼,
花白的脑袋顷刻之间被打得粉碎,血污爆裂开来,一点惨白色的脑浆溅到了李建安的脸上。
一部泛着荧光的手机从老太太毯子下掉落,显示正在通话中……
“……”
李建安脸上凶戾之气褪去,身子一抖,
墙上两人的目光刺得他生疼,
他别过脸去,嘴皮颤抖,自言自语道:“为了结束战争,为了和平,一切阻碍都将被肃清……对,牺牲都是值得的……天佑圣教!”
李建安抹开老太太的手,踩碎手机,推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