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归墟溺梦

七月十四的月光泛着青灰色，林秋站在潜水装备店门口。手机屏幕蓝光映出短信里的坐标——正是离魂渡沉船沉没的湖心。玻璃门倒影里，穿灰布长衫的独眼男人正对着她笑，可转头时街道空无一人。

“林小姐？”店主推来个防水木箱，“这是水鬼司托我转交的。”箱内除了潜水服，还有本皮质日记。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彼岸花，字迹让她呼吸停滞：“1973年，父亲在归墟发现林家血脉的秘密——我们既是守船人，也是镇压邪祟的活阵眼。”

当夜子时，林秋划着橡皮艇驶向湖心。水面浮着密密麻麻的纸灯笼，烛火在水下摇曳。船桨突然被缠住，拉起时带上来团湿漉漉的红绸，上面绣着自己的生辰八字。

“小心！”黑影从水下暴起，青铜锁链缠住橡皮艇。林秋跌入冰冷江水，潜水镜里映出数十个穿明代服饰的溺亡者，他们的脚踝系着铁链，另一端通向湖底的黑影。

下沉过程中，耳膜几乎要被水压刺穿。手电筒光束扫过船骸，腐烂的船帆上“归墟号”三字依稀可辨。船舱入口堵着具巨型石棺，棺盖上刻满挣扎的人脸，缝隙渗出腥臭黑水。

“林家后人果然来了。”独眼男人戴着潜水装备悬浮在上方，竹筒里爬出的蛇蜕变成锁链，“你以为毁掉镇魂桩就能破局？归墟里沉睡着三千怨魂的王，它苏醒时……”

话音未落，石棺轰然炸裂。黑雾中伸出无数惨白手臂，林秋被拽进棺内。幻境骤现：万历年间的刑场，三千流民被铁链串成“人链”沉入江底，为首的女子颈戴彼岸花银簪——正是太奶奶的模样。

“我们不是祭品，是封印。”太奶奶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林秋的后背突然灼痛，胎记化作发光纹路蔓延至全身。棺内黑水化作记忆洪流，她看见爷爷年轻时加入水鬼司的真相——为了寻找唤醒林家血脉力量的方法。

湖底传来古老吟唱，沉船残骸开始重组。林秋摸到石棺底部的凹槽，与手中青铜船锚完美契合。船锚迸发金光，照亮舱内墙壁上的壁画：历代林家女子以自身为阵眼，用血脉之力镇压归墟。

“现在轮到你了。”独眼男人的蛇缠住她脖颈，“水鬼司早已分裂，我们这派要让归墟之王重生。”他扯开潜水服，胸口纹着扭曲的彼岸花，“你以为那些纸人替身真是保平安？它们是用来喂养邪祟的！”

船骸突然剧烈震动，万千纸人从裂缝涌出。林秋的梆子残片自动组合，金光所及之处，纸人化作灰烬。但更多黑影从归墟深处浮出，那是被怨气腐蚀的历代守船人，他们的眼睛燃烧着幽蓝火焰。

记忆突然完整——爷爷临终前用血在供桌刻下的不是符咒，而是归墟阵法的破解图。林秋咬破指尖，将血滴在船锚凹槽。青铜纹路延伸成锁链，缠住正在苏醒的黑影。

“以林家血脉为引，镇！”金光与黑雾剧烈碰撞，湖面上空炸开血色漩涡。林秋看见槐安村地底，无数红绳连接着村民与归墟深处。当阵法启动时，那些红绳开始倒灌灵力，村民们的纸人替身从屋顶飘向湖心，化作光点汇入金光。

独眼男人的蛇被斩断，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透明化：“不可能！归墟之王……”话音未落，黑雾将他吞噬。湖底传来石破天惊的嘶吼，归墟之王的虚影浮出水面——那是具由无数白骨拼凑的巨人，胸口嵌着太奶奶的银簪。

梆子声震碎时空，林秋的血脉之力暴走。她看见太奶奶的魂魄从银簪中分离，与历代林家女子的虚影重叠。金光组成巨大锁链，贯穿归墟之王的心脏。

“记住，渡魂不是献祭，是救赎。”太奶奶的声音混着江水涌入耳中。归墟之王轰然倒塌，化作万千光点沉入湖底。沉船残骸重新封印，石棺上的人脸露出解脱的神情。

晨光刺破水面时，林秋浮出湖面。橡皮艇上放着封泛黄的信，是爷爷二十年前写的：“秋丫头，如果看到这封信，说明归墟的秘密该由你继承了。水鬼司有内鬼，真正的使命是守护阴阳平衡……”

手机再次震动，收到水鬼司总部的加密短信：“任务完成，欢迎正式加入。附件：全国渡魂点分布图。”地图上，槐安村的标记闪烁红光——红绳虽断，但地底深处仍有暗潮涌动。

林秋望着泛着涟漪的湖面，梆子在腰间发烫。远处槐安村方向，王婶正站在老槐树下向她招手，可老人身后的阴影里，隐约可见穿灰布长衫的人影在晃动。

归墟的封印只是开始，而渡魂人的路，才刚刚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