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灯火阑珊处（1）
且说王衙内总算是醒了过来，也不知是真的醒了酒，还是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的。他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下半身还在床上，上半身和头，却早就栽倒地上了，后脑勺还有块血疙瘩，大概也是昨晚跌破的，愣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嘶……”
王方头针扎一般的疼，爬起身，忽听见外面似乎有人说话，便踉踉跄跄地推门出去。
这一开门，把王方给吓了一跳，七八个条凳在院子里摆着，上面各趴着一个光着屁股的太监宫女，旁边各站着一个拿着大棍的太监。
而说话的，则是张茂则，还有宋用臣。不过他们不是洽谈，而是在争吵。
只见张茂则气势汹汹，颇有他大内总管的气势。
“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不让动刑！”
“他们无错，为何要受刑？！”
张茂则冷冷一笑，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用臣。
“宋用臣，咱家知道，你一心想要咱家这个内侍省都知的宝座，黄平死了，怎么着都应该是你。可谁让造化弄人，你没争过咱家呢。当时你争不过，如今你还是争不过！”
宋用臣似笑非笑。
“张都知，咱们说的是你私自给奴婢们用刑的事，不是什么都知不都知。”
“好，那便就事论事。王方出去闹事，就是你们看护不力，当然要问你们的罪！第一个就要问你宋用臣这个管事的罪！来人啊！”
张茂则神情凌冽，几乎就要把公报私仇四个字给写在脸上了。
“给咱家先把这个宋用臣，打八十大板！”
“住手！”
王方一声喝住，跑到张茂则面前，神情自然也算不上和善。
“他是我这里的人，谁让你打的？”
张茂则低着头，阴森一笑。
“衙内怕是想错了，您并不是宫里的人，宫里的奴婢，也都只是官家的人。况且……”
张茂则神情阴鸷。
“您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有管别人的功夫，还是先管好您自身吧。”
王方皱起眉头。
“你说什么？”
张茂则笑吟吟的，阴阳怪气道。
“昨夜衙内可是好生英雄啊，又做了诗仙，又打了皇帝，如今整个朝廷，都为了衙内您闹得天翻地覆。两宫太后，因为您连饭也吃不下去。自打我大宋开国以来，像衙内这样的，百年来都是头一遭呢。”
王方懵了一下，突然想起昨晚上似乎他真拿鞋底板子抽皇帝陛下屁股了。
嘶……
坏了，闯祸了……
闯大祸了……
这要是王方以前的心态，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皇帝终于要杀他了。
可问题是，他现在不想死了啊！
因为王衙内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他并不能保证每一个朝代他都可以光速穿越，而且也不能保证自己到底是穿越成一个公子王侯，还是平民百姓，是富贵人家，还是穷得吃不起饭的人家。
他手里也没有月光宝盒，不可能随随便便穿越，如果下一世穿成一个乞丐咋办？如果下一世穿越成一个贫穷人家，紧着不死咋办？
一切的不确定因素，让王方改变只想加速回家的想法，毕竟就算回到了现代，他大概率也只能是继续当牛马，不会有什么别的变化。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宰相之子的身份，一辈子安享富贵呢？宋朝经济如此发达，他也不至于受太多罪。
这点在王方第二次入宫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他不想死，他想享受荣华富贵！
可惜，皇帝要他死了。
想死的时候死不了，不想死的时候偏偏得死。
王方再次感慨命运无常。不过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怎么活下去。
在打了皇帝，犯下大逆不道罪名下，成功活下去。
怎么办？
造反？用啥造？俩胳膊拎俩腿跟赵顼来一场自由搏击？
这似乎是个可行的办法，前提是赵顼不许耍赖，不准场外求援。
或者，效明朝宫女勒嘉靖皇帝脖颈故事，趁赵顼熟睡潜入宫中，偷偷把他勒死？
除非王方有足够的蒙汗药，将把守宫殿外面的人全都迷晕。既然如此，干脆为啥不把皇帝也给迷晕？
王方突然感到绝望，这似乎是个无解难题，历朝历代的史书上，也没有答案可以让他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上天了。
张茂则不再搭理他，指挥两个太监，把宋用臣摁在长凳上。
“等会儿！”
王方挡在宋用臣身前，这可是他在宫里交下的第一个心腹，就这样被外人打，自己今后还怎么混？
“犯错的是我，跟他们没关系，你凭什么打人？”
“他们没有看好衙内，就该挨打！”
“谁让你打的？是官家吗？”
“不是……”
“是太后吗？”
“也不是……”
“那你凭什么在这里打人！”
王方怒气冲冲，真恨不能一脚踹死这个死太监。
“信不信我去告诉官家，说你动用私刑，公报私仇！”
“你！”
王方不搭理他，对那些趴在长凳上的太监宫女们说道。
“你们要是不想挨打，就赶紧站起来。你们这些打人的，没有官家的旨意，谁让你们动用私刑？难道你们就这么害怕张茂则？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快入土的老太监吗？！”
这番话确实给了大家很大的鼓舞，大家突然反应过来，人心齐泰山移，他们这么多人呢，只要团结起来，一个小小的太监，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人，都是曾经跟张茂则有过节，或者不肯巴结他的权势，被穿小鞋发落到这里来的。
而张都知显然还不消气，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出一口恶气。
被摁着的太监宫女，一股脑地站起来了。那些负责行刑的太监，也反水了。
大家围成了一个圈子，把张茂则给包围起来，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张茂则神情张皇。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扁他！”
王方喊了一句，接着所有人蜂拥而上，围住张茂则就是一阵痛扁。
＃@%&*＊&＃……
鲜血横飞，哀嚎不断，那场面，怎一个惨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