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残像诊疗所

黎明的阳光像生锈的刀片，斜斜切进旧城区交错的巷弄。林长生蹲在废弃的“同仁诊所”门前，指尖划过地面的积水——水面上漂浮着半张泛黄的X光片，骨骼阴影里嵌着齿轮状的异物。周敏握着从购物中心顺来的应急手电，光束扫过诊所招牌，玻璃上的“诊”字缺了右下角，恰好形成齿轮的形状。

“七枚碎片对应七宗罪，第一宗是‘傲慢’。”林长生解析着X光片上的齿轮纹路，碎片的位置应该在诊所的放射科。他注意到门口的地砖上刻着极小的数字“1995.6.30”，正是第三中学拆除的同一天，而诊所的关闭时间显然与副本核心事件同步。

推开门的瞬间，消毒水与霉菌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半开着，病床上堆着褪色的条纹被单，被单褶皱里藏着用血迹画的齿轮图案。周敏的手电光突然定在护士站的玻璃上，那里贴着张泛黄的值班表，最后一条记录是“7月1日00:00，全体医护人员进入地下仓库”，署名处盖着模糊的齿轮印章。

“地下仓库。”林长生指着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楼梯口的铁门上挂着三把锁，锁孔形状分别是三角形、齿轮形、镜面形——对应副本初始的三个核心元素。他摸出齿轮钥匙，钥匙在接触齿轮形锁孔时发出蜂鸣，其余两把锁却纹丝不动。

“需要另外两种钥匙。”周敏突然指着墙上的镜子，镜中倒映的林长生正在摸向口袋，而现实中的他手指正按在三角形锁孔上。同步率警告再次响起，林长生猛地转头，发现镜中的自己嘴角上扬，露出不属于他的尖牙。

“用X光片挡住镜面！”他将半张胶片甩向镜子，胶片在镜面前悬停的瞬间，镜中诡影的动作出现0.5秒的延迟。周敏趁机用扳手砸向三角形锁孔，金属断裂声中，铁门缓缓开启，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楼梯扶手内侧刻着血字：【不要相信穿白大褂的人，他们的口袋里装着自己的眼球】

地下仓库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淡绿色的光。林长生刚踏下第一级台阶，台阶表面突然浮现出心电图般的波纹，每道波纹对应一个齿轮转动的声音。他顿悟这是“生命体征检测台阶”，立刻调整呼吸频率与齿轮转动同步，周敏紧随其后，脚步落在他踩过的位置。

仓库内整齐码着数十个玻璃罐，里面泡着各种齿轮与人体组织的结合体。正中央的手术台上躺着具风干的尸体，穿白大褂的胸腔里卡着枚齿轮碎片，碎片边缘的锯齿状缺口，与林长生密卷上的图案完全吻合。

“是第一枚碎片！”周敏刚要伸手，尸体的眼皮突然裂开，眼窝里滚出两颗齿轮，齿轮表面倒映着他们的身影——同步率正在飙升。林长生拽住她的手腕逆时针旋转三圈，齿轮眼的倒影出现混乱，尸体的手指却已抓住碎片，关节处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傲慢的代价是直视自己的倒影。”林长生想起X光片的提示，抓起手术台上的碘伏瓶泼向尸体。腐蚀性液体让齿轮眼融化，露出底下真正的碎片，碎片表面刻着极小的“L”，代表“Lust（色欲）”，显然标签被诡影篡改过。

仓库角落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穿白大褂的人影从阴影里走出，他们的口袋里凸出球形物体，走路时膝盖不自然地弯曲，像是装着齿轮关节。林长生注意到这些人的脚没有影子，鞋跟沾着镜域的黑色液体——正是特殊提示里的“上一轮回残渣”。

“他们在模仿医护人员，真正的弱点在关节齿轮。”林长生将碎片收入口袋，消防斧劈向最近的残渣。齿轮关节在斧刃下崩裂，黑色液体溅在墙上，形成箭头指向仓库深处的保险箱。保险箱密码锁的表面是镜面材质，倒映着逐渐逼近的残渣群。

“密码是心跳次数。”林长生看着台阶的心电图波纹，刚才下来时共13道波纹，对应齿轮转动13次。输入“13”的瞬间，保险箱门弹开，里面整齐码着七枚齿轮碎片，但每枚碎片都在快速变换位置，像是镜域的残影。

“假的，真正的碎片在尸体手中！”他突然想起手术台上的尸体在被攻击时紧握碎片，而保险箱里的只是镜像投影。果然，当周敏试图触碰保险箱内的碎片时，镜面突然凸起，将她的手吸了进去。

“用钥匙切断镜像连接！”林长生将齿轮钥匙插入保险箱底部的缝隙，金属摩擦声中，镜面涟漪退散，周敏的手完好无损地缩回。手术台上的尸体此刻已化作尘埃，真正的碎片躺在尘埃中央，表面的“L”字正在渗出血珠，变成“P”——代表“Pride（傲慢）”，终于显现真实属性。

仓库顶部的管道突然发出爆裂声，喷淋系统喷出的不是水而是水银，地面迅速形成无数反光小镜。残渣群在水银中分裂成多个倒影，每个倒影都以不同的频率逼近。林长生拽着周敏冲向消防通道，却发现来时的台阶已被齿轮封死，唯一的出口是仓库后方的通风管道。

“爬进去，别回头！”他托住周敏的腰，自己殿后。通风管道内壁布满齿轮状的凸起，每前进三米就有面凸面镜，镜中倒映的他们正在反向爬行，同步率警告的红光在视网膜上闪烁。林长生突然意识到，这些镜子在强制同步动作，必须用不规则运动打破节奏。

他故意让左手比右手慢半拍，右腿先于左腿蹬踏，镜中倒影果然出现混乱。当爬出管道的瞬间，两人跌进诊所的放射科，老旧的X光机正在自动运转，胶片上显影出的不是骨骼，而是他们的倒影在齿轮绞肉机里被碾碎的画面。

“第二枚碎片在X光机里！”周敏发现机器转盘上卡着枚齿轮，边缘沾着显影液。林长生刚要触碰，机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屏幕上跳出警告：【检测到生存者解析天赋，镜域正在回收权限】

放射科的铅门突然关闭，灯光熄灭，只剩X光机的冷光映出无数齿轮诡影。林长生摸出在购物中心捡到的齿轮钥匙，钥匙在黑暗中发出荧光，照亮了墙上的提示：【傲慢的医生总以为能看透病人的灵魂，直到他在X光片里看见自己的齿轮心脏】

“解析天赋是镜域赋予的，现在他们要收回。”林长生将碎片按在X光机的卡槽，机器突然爆发出强光，齿轮诡影在光芒中化作齑粉。当灯光重新亮起时，铅门已打开，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三个生存者正朝他们跑来，领头的男人穿着沾满机油的工装，腰间别着镜面形钥匙。

“快帮我们！”工装男大喊，“后面有会吃倒影的怪物——”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林长生手中的碎片上，瞳孔里闪过齿轮状的反光。周敏注意到这三人的脚没有影子，悄悄拽了拽林长生的衣角。

“你们是上一轮回的残渣。”林长生握紧消防斧，碎片在掌心发烫，“镜域派你们来回收钥匙和碎片。”工装男的脸突然像融化的蜡般变形，露出底下的齿轮骨架，另外两人也化作镜面碎片，每片碎片都在重复播放“给我们碎片”的声波。

放射科的窗户突然被震碎，一只由无数镜面碎片组成的巨手伸了进来，指尖齿轮闪烁着寒光。林长生拽着周敏冲向楼梯，却在转角处看见诊所大厅的玻璃幕墙外，整座旧城区正在镜面化，建筑表面的窗户变成了无数面镜子，每个镜子里都倒映着他们拿着碎片的身影。

“第七次轮回的真相。”林长生突然想起齿轮柱上的金属牌，“79号副本不是第79次，而是前78次失败的融合体，我们每收集一枚碎片，就是在修复这个破碎的轮回。”他看着掌心的“P”字碎片，碎片边缘正在与密卷融合，浮现出下一枚碎片的位置——旧城区幼儿园，对应“嫉妒”。

诊所外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但鸣笛频率与齿轮转动完全同步。周敏指着街道尽头，那里停着辆镜面化的消防车，车门打开的瞬间，涌出的不是消防员，而是穿着病号服的齿轮诡影，他们的胸前都挂着编号牌，最新的一块写着“C-4719”。

“他们在复制我的编号。”林长生将周敏推向安全出口，自己断后，消防斧在镜面上劈出裂痕，“带着碎片去幼儿园，我来拖住他们！”他突然看见镜中倒影的自己举起了碎片，而现实中的他正准备投掷碎片——同步率即将突破80%。

千钧一发之际，周敏突然转身，将半瓶碘伏泼向镜面消防车。腐蚀性液体在镜面上炸开，形成大片安全区域。林长生趁机拽住她冲向幼儿园方向，身后的镜域诡影在碘伏作用下纷纷崩解，只留下七枚齿轮状的光斑，指向七个碎片的藏匿点。

幼儿园的铁栅栏上挂着“停学通知”，日期是1995年6月30日，与第三中学拆除同一天。栅栏内侧的沙坑里，埋着半截齿轮状的滑梯，滑梯表面用蜡笔写着歪扭的“别抢我的小熊”——嫉妒的具象化。

“碎片在滑梯的阴影里。”林长生解析出规则，黎明后的阴影是镜域的弱点，“记住，每触碰一枚碎片，就会唤醒对应罪业的诡影。”他握住滑梯的扶手，金属表面传来孩童的哭声，阴影中浮现出数个抱着齿轮小熊的诡影，它们的眼睛是纽扣，嘴巴张开露出齿轮锯齿。

周敏突然想起在诊所捡到的X光片，那些齿轮异物正是这些孩童的“玩具”。她摸出从购物中心带来的压缩饼干，掰成小块扔向诡影，饼干落地的瞬间变成齿轮，诡影们争抢着扑向齿轮，露出沙坑底部的金属盒。

“就是现在！”林长生挖出金属盒，里面躺着第二枚碎片，表面刻着“E”，代表“Envy（嫉妒）”。当他触碰碎片的瞬间，幼儿园的旋转木马突然开始转动，每个木马都变成了齿轮诡影，它们的鬃毛是锋利的齿轮，目标正是拿着碎片的两人。

“跑向阴影区！”林长生拽着周敏冲向滑梯阴影，诡影在阴影边缘停滞，却开始用齿轮鬃毛切割阴影范围。晨光逐渐偏移，阴影区正在缩小，而在幼儿园的钟楼顶端，机械钟的指针再次逆向转动，钟面玻璃上倒映着他们的身影，正在被齿轮诡影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