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3章 张廷玉事,谋年羹尧
可若是到了那时,再想动这个心思,却又未必有这个机会了。
富察家毕竟不是普通家族,乃是数得着的外戚贵胄。
弘时身为皇孙,身后是亲王亲爹,若在那时再刻意提起此事,便有笼络重臣之嫌,而且富察家也未必会答应。
胤禛渐渐恢复了冷静,他口中喃喃嘀咕,随后眼神猛的一亮,看着乌拉那拉氏说道:“此事,能够作证的便是老八府上那个为马齐开门的奴才,还有马齐的轿夫。只要盯住这几个人,就不怕拿不住马齐的七寸。”
看胤禛又恢复了睿智的模样,乌拉那拉氏淡淡一笑。
“爷,这会子不生气了吧,妾身来此,还有要事与您相商呢。”
胤禛一听,刚刚要转怒为喜的劲头化为了一声尴尬的轻咳。
“什么事?王府内的事,你看着操办就是,无须事事告知与我。”
乌拉那拉氏满意一笑,这是独属于她这个嫡福晋的权力,也是胤禛对他的信任,她一直拿捏的很得当。
不过她还是轻笑着说道:“爷,眼下这个事,妾身可拿不了主意,还得您亲自定下才是。”
胤禛眼神有些疑惑,“府内还有何事,是你拿不了主意的?”
“爷,自您受封了亲王,依例该管镶白旗,原在贝勒延寿名下的佐领,如今划到了爷的名下。”
胤禛眼神一闪,立刻便明白了自己这位嫡福晋的意思。
“你是说,我的镶白旗下有值得留意之人?是何人入了你的眼?”
乌拉那拉氏微笑着微微道来:
“爷英明,妾身就是这个意思。镶白旗汉军佐领下,原湖广巡抚,年遐龄年家正归爷该管。”
胤禛一听,眼神中微微有些失望,说道:“我当是何人,他啊,已致休矣。”
“爷,年遐龄虽已致休,但他有二子。”
“长子年希尧,现为直隶广平府知府。次子年羹尧乃是康熙三十九年的赐同进士出身,现已为侍读学士。”
胤禛心中一动,对年羹尧倒是有几分印象,此子乃是少有的旗人进士,如今圣眷正隆。
可他仍旧有些不明所以,在他的镶白旗内,比年家显贵的不在少数,乌拉那拉氏为何就提到了年家?
难道就是因为如今该管本旗,要提醒他拉拢年羹尧?
看胤禛的眼神,就知道他还没弄明白,乌拉那拉氏便继续说道:
“爷,年遐龄的小女儿,前年小选被留了牌子,分到了咱们府上,如今正在西跨院照顾邬先生。”
听到这里,胤禛总算明白过来。
年家在自己麾下的镶白旗,自己就是他们的正经主子。
可年家与他并无往来,他也不至于主动出面拉拢。
但年家之女在府上为奴,适当照应些,倒是能给出三分信息。
若是收了年家之女,那就更不一样了。
乌拉那拉氏提醒他的意思,应该就是希望他利用旗主的身份和年家之女的关系,逐步收拢势头正劲的年羹尧了。
想到这些,胤禛也有了兴趣,他还真对年羹尧有过一些了解。
年羹尧生于康熙十八年,康熙三十八年顺天乡试考中举人,紧接着又在康熙三十九年先后参加会试、殿试。
最终考中三甲第二百一十八名,赐同进士出身。
巧合的是,张廷玉也是康熙三十九年中的进士,从这个意义上讲,张、年二人当是同年。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赐进士出身与赐同进士出身并不相同。
一档归一档,各自相互称呼自己的团体为同年,泾渭分明。
事实上,年羹尧之所以只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跟他的旗人身份有着莫大的关系。
因为当年抡才,康熙曾有谕旨,在旗的大臣子弟,中者皆置三甲。
若非如此,年羹尧还真可能考中正儿八经的二甲,赐进士出身。
之所以会如此认为,乃是因为当年殿试后不久,年羹尧及张廷玉等四十三名新科进士,一同被康熙钦点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学习。
之后康熙四十二年,两人又在散官考试中同获甲等,同时获任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
康熙四十三年,因其父张英的缘故,还有他本人也颇有才华,康熙特旨张廷玉以翰林院检讨之职,着四品顶戴官服,入值南书房。
说白了,就是穿四品官服,撑南书房的门面,实质上还是从七品。
之后四年,张廷玉的品级稳步提升。
到了今年,张廷玉的品级已经擢升到了从六品,可以说是两年一级,令人艳羡。
而同期的年羹尧提升就要快的多,他先是在康熙四十四年,受派主持四川乡试。
回京后,陆续恩旨加身,在三年内,已提升至从四品的侍读学士,并于今年,再次受派主持广东乡试。
从康熙四十二年开始,同样的起点,仅仅五年后,从六品对从四品,两人已相差四级。
就此而言,年羹尧根本从不曾落后于张廷玉,甚至可以说,同时起跑后,便将他远远甩在身后矣。
所以,后世电视剧《雍正王朝》里,年羹尧做了四川巡抚,陛见述职后,拜见张廷玉,称其中堂,还以学生自居,客求墨宝,诚大谬也。
彼时的张廷玉不过是穿着四品官服,入值南书房的六品官而已,虽身处中枢,可就身份而言,与年羹尧相差甚远。
后世电视剧里还有一点谬误,那就是至今为止,年羹尧与胤禛尚未产生任何直接关系。
并非如剧里那般,年羹尧是胤禛府上家养的奴才。
正因如此,胤禛微微皱眉,感到有些棘手。
如今,年羹尧仅三十岁,已是从四品,乃是少年得志,意气颇盛。
况又圣眷优渥,可谓前途无量,想要拢入麾下,不是容易之事。
许是看出了胤禛的心动和为难,乌拉那拉氏笑盈盈的伸手戳了戳胤禛的臂膀,说道:
“爷,既然您有意,妾身便做主将年家之女调到身边来,先给她个大丫头的身份。”
“由妾身调教个一年半载,观望一二,爷再将她收了房,也就名正言顺,理所应当了。”
这个年代,家养奴是没有丝毫地位可言,主子想收便收,无人能够指手画脚说些什么。
听到自己的正妻要为自己操办收房之事,一心一意为自己谋划,即便是一向冷厉的胤禛,也不由得尬了尬,心中不仅产生一股暖意,还有些许愧疚。
胤禛当即站起身,拉住乌拉那拉氏的手,语气颇为温和的说道:
“这些事,交给你,我才能放心。只可惜,这几年你......”
看胤禛的眼神里有愧色,乌拉那拉氏立刻便知他想说什么,她当即抬起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胤禛嘴边,止住了他。
“爷,别说了,这都是命。只要爷不嫌弃妾身,妾身此生也就知足了,有子无子,听天由命吧。”
许是胤禛感受到了乌拉那拉氏的痛处,他当即弯腰,将乌拉那拉氏横抱起来,向书房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