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4章 动员
平心而论,
这些卖艺的除了有一块惊堂木动不动在案上拍一下搞得一惊一乍,讲故事的水平和朱将军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今天他和王大福,赵疤脸等人被皇帝留了堂,吃完饭后校场台前已经早已经坐得密密麻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还好义乌矿工兄弟早早为几人占好了最前面的位置,几人嘴上连连告罪,半晌才挤到台前坐好,耳边已经听得周围一片“嗡嗡嗡”的讨论声。
“这个马谡听起来就感觉不靠谱,不会没守住街亭,害的武侯一片心学付诸东流吧?”
“放屁!卧龙都说他厉害,你还能比卧龙更会看人?”
“急死我了,诸葛丞相为什么不派子龙将军守街亭??”
“汉昭烈皇帝死之前再三说他不行,我看多半是出岔子了。”
……
众人叽叽喳喳个没完,赵书海本来觉得这帮人像娘们一样聒噪不耐烦得很。
奈何崇祯半天没有现身,又有人质疑他最崇拜的诸葛亮,不自觉地也加入了娘们的行列:
“刘备懂个啥?没有关二爷和诸葛丞相,他早回平原卖草鞋去了!”
赵书海和一个榆林来的憨货争得脸红脖子粗,
四周突然对方脸色一变“啪啪啪”鼓起掌来,转头一看才发现崇祯终于姗姗来迟。
他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闭上嘴巴也把一双蒲扇大掌拍得通红,兴致勃勃看向台上。
却见崇祯微笑向下压了压手掌:
“各位新兵,今日不讲历史故事。”
台下众人已经盼了一天,闻言一片失望叹息之声。
赵书海胆子大,自以为没有人在注意躲在人群中捏着嗓子怪叫一声:
“将军不讲,咱晚上训练没劲咧!”
“就把街亭之战讲完呗,要不然心痒痒的一天到晚惦记,晚上睡不着觉啊!”
有他带头,士卒中立刻一片附和:
“是啊,将军讲讲街亭之战。”
“一刻钟就好。”
“不知道季汉北伐成了没有,我吃饭都不香啊!”
崇祯伸出食指点一点自称吃饭不香的那位:
“张林虎,我刚才从饭堂过来,还听饭堂的师傅说全军就你胃袋最大,刚才又胡吃海塞吃了五大碗饭。”
被点名的张林虎尴尬地挠挠后脑勺:
“这打饭的师傅咋记性这么好。”
周围几个兵卒一片哄笑嘘声,赵书海离得老远凑热闹跟着起哄得正来劲,突然被崇祯点名:
“赵书海,起立!”
赵书海下意识从地上弹射而起,立正行了个军礼,崇祯回礼笑问:
“你尖声细气地在下面带什么节奏?这么爱说话,不如本将的点将台就让给你。”
“上来,今天就由你给大家讲个故事。”
赵书海这大喇喇的性子,容易交到朋友也容易得罪人。
朱少将话音刚落,榆林帮张榆生等人纷纷大声聒噪起哄:
“是啊,赵书海你天天咋咋呼呼的,倒是给弟兄们讲一个啊!”
崇祯在台上看赵书海脸色涨得通红,便不再为难示意他坐下:
“我天雄军在战场和训练场上只能有一个声音,在训练场之外却应该多听听大家的声音。从今天起,晚饭结束后这段时间,本将都会选一两个班长及以下的普通士兵上来给大家讲讲自己的故事。”
他说着,对着点将台边缘招了招手:
“石敢当,你上来。”
一个汉子脚步虚浮地走到崇祯身边:
“各……各位……弟兄……好,朱……朱少将……好……”
他说话结结巴巴,带着一股辽东口音,身材魁梧声音却虚浮得像飘在云端,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赵书海对石敢当印象很深——天雄军每两天便会举行一次新兵技能比试,
赵书海本来一骑绝尘,四次比试得了三次冠军。
自从石敢当来了之后,已经两回赢过赵书海,昨天比试赵书海废了吃奶的劲才靠着在体能比试中压过他一头,重新夺魁拿到了朱少将赏赐的卷烟。
此人好像在辽东给哪个总兵手下当过亲兵,弓马娴熟,射箭和用长矛两项技术活最厉害,秒得赵书海这种只有一身傻力气的矿工妈都不认识。
看到老对头当众出丑,赵书海笑得嘴都合不拢,用肘子捅一捅身边的王大福:
“哈哈哈哈,笑死咱了。大福——不对,枣儿,你看看石头人这熊样……”
在一千人面前演讲,这对缺乏训练的人来说确实可能比死还可怕一些,
台上崇祯等了片刻,见石敢当脑门上汗珠越来越密,知道硬要靠这大个子自己克服心理障碍,今天这出动员大戏多半要演砸。
他放缓声音,微笑提问:
“石敢当,你是哪里人”
在一群人面前自己组织语言演讲,和回答别人的问题完全是两个难度。
石敢当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长出一口气绷得紧紧的的身体一松:
“俺……是辽东人。”
“为何要参加我天雄军?”
“俺听说……俺……俺们天雄军有肉吃,不欠军饷。”
确实,要不是为了每天有肉吃,不欠军饷,谁受得了天天这么被往死里操练啊。
这话说得太实诚,顿时引起台下一片善意的哄笑。
石敢当的直接领导少校孙传庭脸立刻黑了下来,
用力咳嗽一声,换来了辽东大汉一个不解的眼神。
这憨货,
上台前专门花半个时辰白给他讲了那么多注意事项,事实证明全是浪费口舌!
还好,大老板崇祯似乎对石敢当的口无遮拦并不在意,
笑眯眯继续问道:
“本将听说后金此次寇边的军报传来之后,你每日都向孙少校请战要上辽东前线去杀鞑子。现在外面百姓有些传言说鞑子各个三头六臂,力大无穷,甚至有人说女真满万不可敌。你难道不怕吗?”
石敢当本来有些蜷缩的身子挺了起来,眼中喷出仇恨的火焰,说话也不结巴了:
“鞑子也不过一个脑袋两条腿,俺逃回来的路上就勒死过一个,有什么好怕的!”
“鞑子破沈阳那日,把十六岁以上汉人男丁全拖到浑河滩,逼着互相捆手,俺爹拼了命把俺护在身下,俺到今天还清清楚楚记得爹身上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