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如他们
钟业沉默不言。
钟继业心中蓦地慌了下，一脸急切地问道：“是因为期限将至，那笔帐还不上来？”
“这事又不难猜。”钟业表情淡然地点点头，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否认的必要，“若非如此，我又何须急着教导你猎妖，还告诉你这么多事情。”
“那......还剩几天？爹的帐还差多少没还？”
钟继业到底没有辜负钟业多年的培养，尽管此时有些慌张，却也没有分寸大乱，些许的茫然之后，他迅速抓住了这件事情的要点。
钟业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
若是听完此事，钟继业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那自己恐怕真得换个儿子托付后事了。
“三天，还差九百灵石。”
“三天？”
“九百灵石！”
钟继业简直快被父亲轻描淡写说出来的两个数字砸晕了，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也不出什么办法能在短短三天之内凑足这么多的灵石。
可能对于筑基修士来说，九百灵石不过是个零头，买一枚上好的丹药就不止这个数目。
而对他们这些处于修行界最底层的炼气修士来说，无疑是一笔难以企及的巨款，有些人可能直到死，经手的灵石都没有这么多。
钟家倒不至于如此不堪。
可要说突然拿出这么多灵石，却也无能为力。
左思右想之后，钟继业方才无奈地开口：“爹，为今之计恐怕也只能变卖那套宅子。这个时候，怕是无人会对外岛的灵田感兴趣。”
钟业欣慰地拍了拍钟继业的肩膀，“你能想到灵田这一层，倒是不错。”不过马上他话锋一转，“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卖掉宅子，妖潮来了怎么办？”
“你兰姨、青雪、青山、耀祖、长生，甚至包括你我，有信心在妖潮中活下去吗？”
钟业口中的耀祖和长生分别是他的次子和三子。
“可是爹的事情更...”钟继业话没说完，就被钟业严厉的目光打断，他讷讷地闭上了嘴。
“继业呐，这次若是挺不过去，钟家是要交到你手里的。作为一个家族的主事人，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情感就损害整个家族的利益，明白吗？”
“这种事情不是让你拿来赌的。”
钟继业脸上一红，低头道：“是，孩儿受教了。”
不过很快他又再度抬起头。
“爹，既然宅子不能动，灵田又卖不出去，我们是不是可以问大姐借一笔灵石？她们家手头向来宽裕，凑足九百灵石应该不难。”
“钟继业，你......”
钟业脸色一沉，半天没有说话，良久，才一字一顿地说道：“继业啊，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遇到麻烦，你就没想过靠自己吗？”
“且不说她住在流云岛，一来一回就要数日往上，时间根本来不及！就算比邻而居，钟家的男人还没有死绝，哪有向一个出嫁女儿伸手要钱的道理！？”
钟业的长女名为钟青霜，虽然没有继承到父母的修炼资质，容貌上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两年前，钟家的灵田出了点问题，找了好几个灵植夫都没解决问题，后来几经打听，得知流云岛有一位灵植夫擅长处理此事，于是费尽周折邀请过来。
灵田倒是调理好了。
不过自个养在心尖尖的女儿却因为一次送饭跟这个灵植夫看对眼，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他。
钟业不许，想要就近给她寻一个靠谱的夫婿，可以时常看看她过得如何，日后若是受了欺负，也有娘家人可以出头。
然而钟青霜的性子也倔。
钟业一天不答应，她就一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差点把自己给弄得香消玉殒，最后逼得他不得不点头答应婚事。
自那以后，此事就成为钟业心中的一根刺。
父女关系一度因此十分僵硬。
直到大半年后，钟业实在担心女儿，使唤钟继业和钟耀祖坐船到流云岛探望钟青霜，发现对方婚后的日子着实过得不错，关系这才逐渐缓和。
钟继业此刻也是一肚子火气，罕见地梗着脖子顶嘴道：“如果大姐知道此事，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她愿意管那是她的事，我只会高兴自己养了一个好女儿！但是没有朝她伸手要的道理，懂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许，那你告诉我这么多的事情干什么？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吗？”
话说出口，钟继业立刻察觉到不妥，连忙解释：“爹，我不是盼着你出事的意思，就是...”
“知子莫如父，我知你是怎么想的，没有老子会跟儿子计较这些。”钟业也没在意长子的一时失言，神色郁郁地说道，“只是有些话不得不与你分说。”
钟继业作洗耳恭听状：“您说。”
“你太软。”
“？”
“你不如青霜。”
钟业微微叹了口气：“她丁点修为都没有，当年因为成婚一事就敢拍桌子跟我嚷嚷，把自己折腾得只剩一口气，就为逼我点头。”
“若是她与你一样，也有修为在身，怕不是得跟我打起来。”
说完长女，他又谈起次子：“你也不如老二。”
“耀祖从小是个混蛋，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打架斗殴，因为这些事情三天两头挨我的揍。”
“可你想一想，他何从服过，还不是照样我行我素？”
“哪怕现在他还是这样。”钟业说着瞥了钟继业一眼，“昨夜他又没回来吧？你还给他打掩护，说是大早上就出去了，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
“长生他...打娘胎带着病出来的，平时很不起眼，也不怎么爱说话，但其实他也是个有主意的。”
“唯有你，继业......你性子太软，骨子里少一股劲儿。”
钟业眯着眼睛打量钟继业：“你向来是最听话的。”
“听话也是我的错？”钟继业神色有些不忿。
“听话不是错，但...”钟业微微垂眸，嘴角牵出一丝苦笑，“说起来有些可笑，之前我还经常为你的懂事沾沾自喜，岂料从小就埋下了祸根。”
“关键时刻，他们都能豁的出去，你不行。”
“你，其实不如他们。”
“你不敢争！或者说，你没有争的念头。”钟业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惋惜和自责，“此事我也有很大的责任，这些年处处把你带在身边，把你养......养废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等到这次......”
钟业后面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不过钟继业已经浑然听不进去了，他脑海中两道声音交替响起。
“你，其实不如他们。”
“把你养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