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美衣服以小见大
未来到底意味着什么，叶骨衣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如果不是拜墨翟先生为师，或许她的未来就是一边躲避着邪魂师的追杀，一边行走在各处村庄做个行侠仗义的侠客。
等到年岁渐长以后，再寻一个良人托付终身。
此刻作为墨老师的学生，叶骨衣比起考虑虚无缥缈的未来，更加感兴趣的其实是边围观边参与自己那位师兄和师父之间那有些神奇的辩论。
正是通过旁听这些辩论，叶骨衣知晓了过去许多从未听闻过的概念。
比方说师父和师兄在评论贵族和精英时，要么将那些人称之为肉食者，要么将其蔑称为蠹虫。
对此叶骨衣曾经表达过疑惑，然后霍雨浩师兄便用一段十分形象的比喻化解了她的疑惑。
“若是将天下的财富比作一锅炖肉，那些高高在上的精英和魂师强者们便是吃肉的人，间或有些啃得到骨头的便是走狗，平头百姓能分得一碗肉汤便是好事，怎么可能吃的到肉呢？所以先生才会教导我将那些人称呼为肉食者。”
“那蠹虫呢？”
“精英和强者们接受百姓的供养，百姓却不能因为他们过上更加幸福美满的生活，反倒是要因为他们之间的争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难道不该称呼他们就是吸血的蠹虫吗？”
“自然应该。”
叶骨衣想了想自己无父无母，却在那些邪魂师的追杀之下四处漂泊流浪。
流浪过程中不时还能看到一些村子被邪魂师所毁，偶尔有幸存者告知给日月帝国的军队，军队却也是发布几条不痛不痒的悬赏便再也不管。
将那些高高在上却不知人间疾苦的家伙称为蠹虫，真真是再合适不过。
不知怎地，刚刚回忆过蠹虫和肉食者的比喻，叶骨衣便莫名想起了良人、家庭、未来之类的概念，脸上不由得红扑扑的，霍雨浩师兄可还与她还年岁相仿…
叶骨衣认真打量了一下霍雨浩，虽说看得出来是个干净的少年人，可那朴素的衣着和有些粗陋的靴子实在是难以言喻。
师父这么穿就算了，毕竟师父无论穿成什么样子，只要把脸上那悍匪一样的大胡子刮下来都看得出来师父的不凡之处。
明明霍雨浩师兄若是好好装扮一番，不说烨然若神人，也足以称得上是俊俏的少年郎。
按照叶骨衣对师父和师兄讨论的理解，除了利天下和诛不义以外，师父的教导似乎是思考整个世界以及人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既然要生活得美好，若是去城镇领了悬赏金，说不定可以劝师父和霍雨浩师兄买些新衣服，好好打扮一番。
注意到叶骨衣对霍雨浩的视线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师父笑呵呵的吟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先生，您又在念叨什么呀？！”
霍雨浩当然注意到了自己这位师妹的目光，他还以为是叶骨衣觉得自己的这身衣服有些丑陋，正欲向师妹好好解释一番。
结果还没开口呢，就又听见师父在那里念叨奇怪的诗句。
“好吧好吧，为师不念了。”
看到霍雨浩脸上的埋怨之意，墨翟知道自己这个大弟子还没意识到叶骨衣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再说话。
“骨衣，我和师父之所以穿成这个样子，倒不是买不起漂亮的衣物，而是漂亮的衣物实则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
眼见师父闭嘴不说话，霍雨浩终于可以向叶骨衣解释自己和师父这身朴素打扮的缘由。
“为什么呀？买来新衣服新鞋子做打扮怎么会是一件坏事呢？就算不考虑正装打扮带来的好处，如果我们花钱添置了衣物，制作衣物的人便能得一份钱来养活家人，这应当算是利于他人吧？”
第一次与自己的师兄正面进行辩论，叶骨衣感觉有点儿紧张。
“你错了，我们要做的不是利于他人，而是利于天下。在利于天下的前提之下，利于他人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霍雨浩摇摇头，指出叶骨衣在理解上的错误。
“那按照您的意思，添置华丽的衣物难道成了一件错误的事情？是不利于天下？这是为什么呢？请您为我解答。”
叶骨衣有些搞不太懂了。
“师妹，你与我同样作为先生的学生，那么你可知道先生提出的民之三患。”
“作为先生的学生，这我自然知道！”
听到霍雨浩的语气有些激烈起来，同样被激发出斗志的叶骨衣没有丝毫迟疑地背出了民之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此东部星罗、天魂两国民众之三大患也。”
“那么你既然知道民之三患，那么为什么不是想着解决三患，却要无视三患，先要自己穿上漂亮的衣服呢？”
“漂亮的衣服、动听的音乐、精巧的饰品，这些东西能够解决民之三患吗？”
没等叶骨衣回答，霍雨浩便自己说出了答案：“这些东西不能解决问题。”
“恰恰相反的是，这些东西如此昂贵，平民百姓又有几个人能穿得起听得到用得上？若是制作这些东西，哪一个不需要民脂民膏？又有多少百姓在制作这些东西的时候要受到盘剥？”
“百姓的三患尚未解除，还在饥不得食，寒不得衣，劳不得息。一件漂亮的衣服能换得多少御寒的朴素衣物？将制作漂亮衣服的财物用在让百姓过得更舒服更幸福上不是更好吗？这难道不才是真正的有利于天下吗？”
“作为先生的弟子，师妹明明知道民之三患，知道要伸大义以利天下，却想要做有害于天下的事情，这是我不能理解的。”
听到霍雨浩尖锐的批评，叶骨衣又惊又怒，连忙说道：“我怎么会想要害天下呢？我也想要解除民之三患，我也想要伸大义以利天下，我更想要消灭那些害了天下的蠹虫！”
是的，饱尝生活辛酸的叶骨衣在接触到师父和霍雨浩讨论的利天下和害天下概念后，实际上比师父和霍雨浩都来得更加激进。
霍雨浩仅仅是想要在未来消灭那些害天下的蠹虫贵族，叶骨衣却恨不得第二天便仗剑诛不义。
尤其是那些喜欢屠戮无辜民众的邪魂师，在叶骨衣的心中他们早就是期货死人了。
不灭绝大陆上的邪魂师，她叶骨衣誓不罢休！
“正是因为怀着利天下的想法，师父和我才会穿着朴素呀！这不仅仅是在警醒自己，更因为这是符合利天下的道义。”
听完霍雨浩的概述，叶骨衣陷入了沉默当中。
事实上她已经被霍雨浩所说服，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对于霍雨浩的赞同。
“哈哈哈，没想到整天被他师父在辩论上抨击得说不出来话的雨浩居然也能有自己的手下败将。”
突然，一道从未听闻过的声音在叶骨衣的脑海中响起。
“谁？！”
警惕心极强的叶骨衣瞬间绷紧自己的肌肉，然后方才注意到霍雨浩的精神共享不知什么时候与她链接到了一起。
“嘿嘿嘿，哥就是万中无一也前无古人的智慧魂环——天梦冰蚕！”
“你可以和霍雨浩一起叫我天梦哥。”
在叶骨衣拜入墨家门下后，霍雨浩就一直在和天梦冰蚕商量如何将天梦冰蚕介绍给叶骨衣认识，还为此咨询了师父的意见。
只不过师父认为这是霍雨浩、天梦冰蚕和叶骨衣之间的问题，理应由他们三个人自己解决。
直到刚才注意到沉默中的叶骨衣，天梦冰蚕才灵机一动，让霍雨浩与叶骨衣之间精神共享，然后由天梦冰蚕来打破这尴尬的僵局。
…
且不提师徒三人搭上一只冰蚕间的即将因为天梦冰蚕的存在又要开始的学术讨论，几天后在叶骨衣的指点下，霍雨浩找到镇子上的日月帝国公所为自己办理了移民至日月帝国的身份，然后又领了消灭三个邪魂师的悬赏。
“先生说他不要这些悬赏，便让我们自己分了。”
霍雨浩给叶骨衣递上一半的悬赏金。
“那我们能拿这些钱做点什么呢？”
叶骨衣陷入了沉思，既然不打算去添置美衣服，那补充给养也花不了几个钱啊。
“日月帝国的城镇可有孤儿院和慈善院？”
“这自然是有的。”叶骨衣有些惊愕的回答道。
在日月帝国那稍微繁华一些的镇子上便会有帝国出资开设的孤儿院和慈善院，前者收养无父无母的的孤儿，后者接济无儿无女的老人。
就连叶骨衣自己也曾在孤儿院中长大。
“那么就将这些钱拿一部分出来捐赠给孤儿院和慈善院便是，剩下的就要存起来当作我们以后的生活费。”
“存起来做生活费？这是为什么啊？”
一路走来，师父好像也不缺钱的样子，甚至还给了叶骨衣储存类的魂导器用来放置她自己的私人物品。
“哦，先生大概是没来得及和你说吧。”
霍雨浩挠了挠头，接着便解释说：“根据师父在来日月帝国之前的安排，我们要去日月皇家魂导器学院念书。”
“哈？！”
叶骨衣有点难以置信的说道：“日月皇家魂导器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