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画皮
蓟县,思源书斋。
这是县里为童生准备的读书场所,意为:志存高远,饮水思源。
灯芯爆了个灯花,王朗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王朗家中排行老五,别人叫他王老五,他还有个弟弟王七,整日不务正业。
家中考取功名的重担便全落在他身上,再过一月就要举行府试,他只得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夜战!
若是能过府试,他离“秀才”之名,也只有一步之遥。
县里为他们书生准备的书斋,胜在偏僻,不被打扰,附近还有巡夜郎,倒是也能保证他们安全。
倏忽,一阵冷风吹过。
书页簌簌作响。
书斋中本来有四位童生,一位偶尔来此,一位现在应该已经睡了。
还有一位……
“砰砰——”
大门被拍的作响,王朗赶紧放下书本,举着火烛,出了房门。
还有一位现在才回来。
“咔嚓——”
门闩被取下。
李子恒提着个灯笼,身后还跟着位妇人。
妇人挎着包袱,面容姣好,发间插着银钗,面容幽怨,拨人心弦。
“王朗,就知道你还没休息。”
“这位是——”
还未等李子恒开口,妇人朝着王朗盈盈一拜:“妾身本是这往北十余里外定陶乡的女子。早年间,丈夫不幸早夭,膝下又无子嗣。那狠心的公婆便将我赶出了家门。
父母早已亡故,无依无靠的我,只能来投奔这城中的姑姑。怎知天不遂人愿,姑姑也已离世,如今我孤苦伶仃,不知何处可依。
幸而今日遇到了李公子,便想在此借宿一晚,暂避风雨……”
说着说着,妇人似乎悲从心来,掩面哭泣。
李子恒拉着王朗走到一旁,“王兄,能否帮小弟一个忙?”
“什么事情?”
“王兄,我已经二十岁了,但到现在还没有媒婆上门。我原本希望通过府试一鸣惊人,以此来谋求一个好的前程。
然而命运弄人,我和秀莲一见钟情,彼此生出了情意。可我现在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毫无依靠,所以想让秀莲暂时留在我这里。
希望王兄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把这件事说给其他人。我和秀莲都非常感激,会永远记在心里。”
王朗见好友坦诚相,又看了眼孤身的妇人,想成全二人,随即答应下来。
……
夜幕低垂,鸟叫虫鸣。
李子恒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床头的秀莲。
其实他刚才欺骗了王朗。
他跟秀莲并非一见钟情,而是他在路上见到对方孤身一人,于是见色起意,诱骗秀莲与他同居。
他也没想到秀莲如此好蒙骗,糊弄两句就跟着他来了。
“秀莲,夜深了。”
“嗯——”
秀莲眉眼羞涩,神情忸怩,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
李子恒再也忍受不了,一把扑了上去。
一番拉扯,两人便抱在了一起。
“公子的肉肯定很紧实。”
“什么?”李子恒闻言一愣。
“我说公子的身子壮实的很。”
紧接着,烛火摇曳,被浪翻滚。
“啊——”
一声惨叫随之传出。
李子恒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
“咯吱——”
“咯吱——”
王朗的脚步声在夜深人静时尤为刺耳。
他就住在李子恒隔壁,刚好听见对方房间传出动静,便起身来看。
王朗停住了脚步,夜风将一股血腥气味吹进了他的鼻子。
王朗心生惶恐,在好奇心驱使下,悄悄将耳朵附在门扉上,却隐隐约约听见啃噬咀嚼的声音。
王朗小心的戳破窗户纸,烛火摇曳中,秀莲满脸是血,正在低头啃噬,一颗美人痣妖异无比。
“啊——”
“哐啷——”
“有鬼——”
“救命啊——”
王朗惊恐万分,大声呼救。
附近的巡夜郎闻风而至。
火把将书斋照个透亮,赶来的几个巡夜郎合力撞开木门。
几位夜巡郎大惊失色。
聚在门口的人们也纷纷退开。
火光照耀,只见屋内血流满地,一个女子距坐在床榻上,眼神空洞,嘴角挂血。
女子见到来人,毫不慌乱,挥动双手,一股邪风呼啸而至,吹得众人,七倒八歪,连连后退。
而女子趁此机会,破门而出。
夜色下,火影绰绰,只留下被吓晕的王朗和一众惊慌失措的巡夜郎。
……
一大早,陈鸣骑着小毛驴就出现在蓟县城门口。
远远瞧着城门口堵着一对兵丁,盘查甚严。
“劳驾,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伯扯着缰绳,拉住了一位路人。
“听说昨晚书斋出了人命!”
“当兵的正抓人呢!”
待到陈鸣二人时,兵丁态度好转不少,毕竟不是谁都能有马车,看陈鸣穿着,家世也不一般。
更重要的是……
“小兄弟是法师?”
兵丁瞧了眼陈鸣身后的桃木剑,拱了拱手。
“怎么,害人的难不成不是人?”
见陈鸣直言不讳,兵丁只道:“法师看来是个真有本事的,进城后,不妨看下告示!”
告示栏就在城门边上。
进城后,陈鸣骑着毛驴,看着上面的告示栏。上面告示大多陈旧,都是些贼匪的悬赏,而新的告示只有一张,
悬赏在书斋杀人的凶手,还附带一张画像,一位妇人,面容姣好,左眼眼睑下有一颗美人痣。
陈鸣眼神一怔,发现这妇人画像居然与机缘笈中的画皮鬼一模一样。
杀人,美妇,眼睑下的美人痣。
最重要的是机缘笈上显示,画皮鬼的罪业又加一人。
……
两人进城之后,问了路,便径直往西街去了。
毕竟马车上还躺着一具尸体,得赶紧送回王家。
“吁——”
张伯拉了拉缰绳,黄骠马的前蹄在青石板路上跺出两道印子。
一栋普通的宅院前,张伯转身看向身后骑着小毛驴的陈鸣,“小郎君,应该是这。”
“叫人吧。”
“好嘞。”
“砰砰砰——”
张伯撸起袖子,边拍边喊,“有人在吗?”
“来人,来人,别拍了。”
院子里传来声响。
“吱呀——”
“两位是……”来人应该是位仆人,一身靛蓝布衣。
“我们特来返柩!”
接着马夫一指身后的马车,“你们老爷没跟你们交代?”
“老爷交代了,您就是陈法师,快里面请!”
仆人一躬身,将陈鸣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