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如是我闻
新阳的光很清新，透过盛东栎硕大光亮的卵形叶片照在地上轻轻晃动。
本来赵诚夫心情大好，可谁料快到小区的时候，狗师父耳朵动了动告诉他：“巡警来了，我建议你先写好遗嘱。”
赵诚夫驻足、转身、拔腿，一气呵成。
赵摸鱼瞠目结舌：“你跑啥？你能跑得过穿梭艇？”
“你让我写遗嘱，怕不是要枪毙我，你好继承我的锅碗瓢盆？”
“胆小如鼠。”
赵诚夫叹口气，掏出手机，先给牛静嘉发星书：【姐，巡警在小区蹲我，我这就去自投罗网。】
牛静嘉只是发：【别慌，按部就班，别多说话，已经安排好了。】
赵诚夫稍稍放心，又对赵摸鱼说：“劳烦狗师父，等我进去了告诉你徒弟一声，让柴甲皇捞我，毕竟我是为他们星盟会做事。如果实在不行，最后你再去救我。”
又多一道保险。
他将羊角锤交给赵摸鱼。
赵诚夫心情沉重的哼着《安河桥》，假装没事人一样走进小区，就等巡警将他按在当场，上演一出擒凶戏码。
四个巡警都认得赵诚夫，其中两个之前监视过他，另外两个多次找他问话，所以都不必对比照片就能确认是赵诚夫本人。
“赵诚夫，又见面了，这次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诚夫叫道：“大哥，自己人。”
“谁他妈跟你自己人？自己戴上手铐。”
另一个巡警补充：“交出你的锤子！”
赵诚夫转身，掀开衣服，什么都没有。
又很听话的给自己戴上手铐。
“我是无辜的。”
一个巡警冷笑：“你这话我都听起茧子了，每个人都这么说。少废话，上穿梭艇。”
不对劲啊。
赵诚夫心说：就算是抓人也至少先问话了解情况，可这四人的目的很明确，上来就抓人，根本不废话。
帝女小区居民趴在窗户上看热闹，透过玻璃指指点点，只有秦恒跑出来给赵诚夫送行。
赵诚夫没理会秦恒，上穿梭艇之前疯狂给狗师父眨眼。
狗师父老神在在的蹲坐着：“淡定，小风小浪而已。”
赵诚夫被带走了。
警用穿梭艇三个座位，前面是驾驶员，后面负责羁押，犯人坐在中间。
路上赵诚夫套近乎：“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去巡警局么？”
“去看守所。”
赵诚夫忙道：“这不符合流程。”
“流程你定的？”
赵诚夫还待说话，后面巡警忽然拿警棍照他大臂就是一棍子。
“嘶……”赵诚夫疼的直抽气。
“少说话，不然有你受的。”
少说话？
赵诚夫更感到奇怪。
这一路，赵诚夫再没开口，一直到了南岭看守所。
巡警和看守所警察交接犯人的时候，对看守所警察说的是：“杀人罪，杀了三人。”
然后再没多说一句话。
就像吴元所说，特殊时期的巡警权柄滔天。
赵诚夫却琢磨开了。
巡警说的杀三人倒是不假。
黑甲刺客，俩团众，一共三人。
任谁来了，赵诚夫也不承认乞丐是他杀的。
但问题巡警说的三人是这三人么？
赵诚夫交出所有私人物品，脱得光溜溜的过了安检区，消毒区，检疫区，又被强行呲水冲了个澡，换上一身旧的不合身的囚服，被押解着去了监室。
南岭看守所很大，却人满为患。
外面世界几乎没有电子眼，但看守所里全是监控。
赵诚夫和看守警察在走廊走着，两边监室里称得上安静。
赵诚夫见一个个犯人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很低，似乎在祷告。
警察戴着眼镜，按照眼镜中指示，在506号监室门口停下。
门打开，警察恶狠狠的推了赵诚夫一把。
监室门关闭。
警察对监室里某个人说：“于庆显，先带他祷告，教教他规矩，待会儿一起背诵条例！”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壮汉大声应道：“是。”
赵诚夫这才打量这间监室，虽然很宽敞，但挤了十二个人，还是显得拥挤。
除了于庆显外，另一个引人注意的是个一米六左右个头的AI族犯人。
赵诚夫继续打量，他眼睛一亮：“老爷子，咱们又见面了。”
徐代胜也很震惊，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赵诚夫。
但是他没说话。
于庆显瞪了赵诚夫一眼：“坐徐代胜旁边，先祷告。”
赵诚夫非常听话。
赵诚夫坐下后，用胳膊捅了捅徐代胜。
徐代胜愁眉苦脸，没理会他。
赵诚夫见所有人都在闭眼嘀咕，他也不能不合群呀！
于是他眯着眼睛，双手合十：“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大江东去浪淘尽……”
那边的于庆显忍不住抬头，恶声恶气：“让你祷告，你他妈嘀咕啥呢？”
赵诚夫急忙露出笑脸：“老大别生气，我换一个，换一个好了。咳咳，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
他这一嘟囔，将身边的人节奏带乱了。
一个个犯人面颊抽动，祷词荒腔走板。
于庆显胸膛起伏，气得不行。
但他显然有所顾忌，只是瞪着赵诚夫不说话。
赵诚夫被他瞪的心里发毛：“别急，真别急，我再换一个试试。咳咳，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
于庆显终于按耐不住，低吼道：“你闭嘴。”
赵诚夫松口气，闭嘴倒是简单的很。
旁边的徐代胜往另一边挪了挪，离赵诚夫远些。
赵诚夫好不容易看见熟人，立即往徐代胜身边凑了凑。
徐代胜再挪，赵诚夫再凑。
于庆显：“妈的，身上长蛆了？你小子给我等着。还有你，徐代胜！”
徐代胜慌了，他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对赵诚夫说：“离老夫远点，真是倒霉催的。”
赵诚夫：“……”
四点整，一道全息投影出现在盘坐在地上的人当中。
投影形象是一个穿着警服的威严男人，他负手而立，开口说道：“506监室祷告评分67分，不合格。”
于庆显好悬气炸了。
投影男人又说：“半小时自由活动。”
说完，投影消失。
消失的刹那，徐代胜以不像八十多岁老人有的灵活劲儿跳了起来，小跑到于庆显面前鞠躬谢罪：“于老大，我不是有意的，我真不是有意的。”
于庆显恶狠狠的一扒拉徐代胜，将他扒拉一个踉跄。
然后愤怒的指着赵诚夫：“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似乎那评分很重要的样子，而赵诚夫就是拉低评分的罪魁祸首。
一个监室12人，10个人冲向赵诚夫。
没了锤子，赵诚夫的武力值大打折扣。
10个人打他，他只有抱头防守的份。
拳脚噼里啪啦的落在他身上，赵诚夫虽然疼，但没受伤，他还有空感受谁打他打的最狠。
这其中，那AI族打他最轻，小拳拳比敲背还轻，但打他的样子却好像虎虎生风，这货似乎热衷于演戏。
而另一个胳膊上全是毛的家伙打他打的最狠。
赵诚夫口中喊着：“哎呀你们不要打了，我服了，我投降……”
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家伙，抽冷子抬手一拳打此人膈膜下脾脏位置，附加了真空锤！
赵诚夫背靠着墙，抱着脑袋哀嚎了差不多两分钟，打的这些人都气喘吁吁了，于庆显才叫停：“散开！”
毛胳膊男人捂着肋骨处皱眉，不知道刚刚被哪个混蛋的肘给拐了一下，有点疼，但不严重。
赵诚夫抬头，非常无辜的看向于庆显。
于庆显愕然发现，这货挨了一顿毒打，好像屁事都没有。
他薅着徐代胜的衣领，咆哮道：“老家伙，你好好教他，如果再拖后腿，下次拆了你的一把老骨头！”
徐代胜诚惶诚恐：“于老大，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他。”
然后将赵诚夫拉到马桶旁，气愤道：“老夫真是被你给害惨了。”
赵诚夫龇牙乐，他好奇道：“咋了？他为什么打我？评分是干什么用的？”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徐代胜十分佩服赵诚夫的心态：“看守所每天有固定环节，除了自由活动外，所有环节都要打分。400个监室，综合评分前五十，每六天会有一天允许使用一小时奶嘴机，剩余时间全天放风。看守所比监狱还难熬，因为每天无所事事，能把人逼疯。大家为了那一小时的奶嘴机时间抢破了头……”
赵诚夫恍然，原来如此。
用一小时的奶嘴机时间做诱饵，让犯人自治，管理起来更加高效，能把人驯的跟狗一样听话。
徐代胜事无巨细的给赵诚夫讲解看守所每天流程，又教他弥赛亚教祷词。
都说了一遍，二十分钟没了，自由活动只剩下10分钟。
徐代胜长吁短叹：“哎，悔不当初啊。当时你给我算卦，说不能接这一单生意，老夫怎么就没听呢？你说的没错，果然有小人作祟……”
在徐代胜说话间，100道紫光链转移到赵诚夫体内。
赵诚夫倒抽凉气：这是几段收益？算一卦真是细水长流呀！
徐代胜自怨自艾了半晌，忽然一愣：“不对呀，你给我算的准，为什么你还进来了？”
你能掐会算，不应该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么？
赵诚夫眼睛一转：“这你老就不懂了吧？卜者不能自卜，自暴天机有损寿命！”
由不得徐代胜不信。
毕竟赵诚夫的卦辞在他身上应验了。
徐代胜又是一叹。
此时，那AI族走了过来扶住徐代胜手臂，声音尖细的说：“老板，进监狱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要保证身体啊。”
赵诚夫诧异的看了一眼他。
徐代胜介绍说：“这是我的员工，他叫韦西美，是我厂里的机械师，说起来小美被我连累了。”
韦西美不是无面者，他是有表情的。
他一脸苦逼，娘里娘气的说：“命苦啊。”
赵诚夫刚要开口，此时，全息投影出现，另一个警察说：“现在排队去餐厅。”
于庆显指着赵诚夫：“你再敢闹幺蛾子我打断你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