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肉傀儡
范青不知道杂舍内的范晋已经感觉天都塌了，他只清楚，要活命，必须得去会会沈味玄。
范康要让他两日后“登基”，成为飨神祭祀的祭品，虽然知道主宰这一切的是沈味玄，但范青不敢赌。
从见到的第一面开始，范康就想弄死自己，而自己能活下来的理由，仅仅是沈味玄觉得他“机灵”而已！
他可不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赌在“机灵有趣”上。
况且，当初自己皇宫里的“沈味玄”，也差不多是让他在这个时间“登基”的。
傀儡御厨让自己登基，不知是范康的意思，还是沈味玄的意思，如果是范康的意思，那自己更得去会会这位真御厨了！
眼下来看，沈味玄最信任的人是范康，不过，也仅仅是因为他“识字”而已。
不过，这位宫内唯一的“文化人”，真的识字吗？
范青严重表示怀疑。
话说回来，范康这个大字认半边的家伙，居然能瞒过沈味玄这么久的时间，看来还是有点本事的。
沈味玄需要范康给他读《飨经》，这才将其留在宫内，给予他极大的权力，甚至可以为所欲为，看来《飨经》真的很重要，而且比自己想象的重要得多。
范青推测，《飨经》，应该和飨神祭祀、社火有关，或许……他还有个更大胆的猜测，这整个“皇宫迷宫”，作为飨神的祭祀场，和《飨经》有着莫大的关系。
沈味玄居住于内务房中，奇怪的是，作为这“皇宫迷宫”的实际控制者，他依然恪守着御厨的本分，丝毫不见有任何僭越之举。
内务房位于御膳房一侧，范青看着大开着的房门，深吸一口气，正要进去，却听里边传来了范康的声音。
“大总管，按《飨经》所载，两日之后天德高照，为星官赐福之日，实乃不可多得的吉日，对应命格之人，皆在寅宫，祈求社火，便在此一刻，如果错过，则须再等一年啊！”
“寅宫之中，只余范青一人，可惜可惜，我看这娃娃还挺机灵，便让他准备准备，两日后登基吧！”
虽然沈味玄这么说，可范青完全没听出“可惜”来。
不过他却是明白了，这范康，便是打着《飨经》的名头安排祭祀的人，也不知道是《飨经》上真这么写了，还是他在胡编乱造！
就在此时，突然间，房内传来沈味玄震怒的声音。
“是谁，在鬼鬼祟祟的？”
范青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难道被发现了？
未等范青反应过来，刹那间，只听得“嗖嗖”几声凌厉的破空之音，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死死绑住四肢，将他拖入内务房中！
待他回过神来，仔细一看，却是那诡异的细丝，细丝在烛光的照耀下泛着微微寒光，令人不寒而栗，而操控细丝的，正是沈味玄。
沈味玄手指微微一动，那细丝竟将范青捆了个结实，吊在半空之中，范青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被勒断了一般。
范康见是范青，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挑衅般盯着范青，眼神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似是在嘲讽他找死来了！
“大总管，范青不但不守宫中规制，还擅闯内务房偷听，其心可毒，此人断不可留！”
沈味玄点点头，面朝范青，那黑洞洞的眼眶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一般。
“你这娃娃，就是聪明过头了，可惜了，可惜了。”
范青急忙开口道：“大总管，我两日后登基，你现在还不能杀我！”
“哈哈哈哈！”沈味玄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有趣有趣，不过登基称帝并不是你现在免死的理由，如果你不能说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我会马上将你炼制成傀儡，让你的魂魄永远无法超生，届时，你会比谁都想快点死去！”
范青心中一惊，那恐怖的傀儡，竟然是沈味玄炼制出来的，难道楼梯下皇宫里的傀儡御厨，都附着了人的魂魄？
沈味玄到底有多强大，令人不敢想象。
范康也道：“范青你放心，等你成为血肉傀儡后，我会当着你的面，亲自料理范灵的！”
既然沈味玄需要一个理由，那就给他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范青大声道：“大总管，我才是皇宫之中，唯一识字的人！”
沈味玄闻之一愣，“哦？你是唯一识字的人，这么说来的话，范康不识字了？”
“你识字？”
范康鄙夷地看着范青，满脸的嘲讽之色，“大总管，范青此人诡计多端，满口胡言，万万不可轻信！”
范青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范康，大声道：
“信不信我无所谓，不过，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皇帝祭祀成功的，还白白死了那么多孩子，范康，你确定你认识飨经么？”
范康闻言，仿佛是被踩到痛脚，气急败坏道：“大总管，范青此人……”
然而未等范康话说完，沈味玄将脸扭向了范康，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他的脸却是瞬间变得煞白。
“大总管，此人诡计多端，万不可听他胡说八道啊！”
“是不是胡说八道，试一试便知。”
话音一落，沈味玄抬起另一只手，手指一动，只见房内书桌上的笔自己动了起来，随后，两张宣纸从桌上飘然而起，一张飘到范康眼前，另一张飘到范青面前。
“给我念念，上边写的什么？”
范康冷汗顿时就下来了，浑身直哆嗦，看着眼前的字样，他上下看了半天，颤抖着道：
“土，土火日天，龙，龙永，永卖，卖……”
范康结结巴巴地念着，沈味玄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寒。
“大总管，别为难他了，他认字只认半边，还认不全！”
范青突然开口道：“范康，你听好了，大总管写的是称颂皇室的对联，你那幅是上联，社火映天，龙脉永续承飨祀，我这幅是下联，皇图镇世，天命长存护苍黎。”
由于被吊的位置和范康在一排，因此范康的那幅字，他也能看到。
范青说完，范康面如土色，额头上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浑身哆嗦着，一把跪倒在沈味玄身前。
“范康，原来你真不识字啊，不过你还算聪明，骗我这个瞎老头骗了这么多年！”
沈味玄的语气依旧不冷不淡，范康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大，大总管饶命，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从现在起，我绝不敢欺骗大总管分毫！”
此时的范康，头磕得“砰砰”作响，却是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威风。
“可惜可惜，范康，如果你是皇室遗脉，或许我还能放你一马，但你只是个姓范的乡间野种而已！”
皇室遗脉？
范青神经一动，莫非这宫里的孩子，都是大靖皇室的遗脉？
还是沈味玄将姓范的孩子都关到了一起，是为了寻找皇室遗脉？
沈味玄动了动手指，紧紧捆着范青的细丝松动，随即他也掉落在了地上。
范青爬了起来，揉了揉肩膀，却赫然看到，沈味玄突然飞身而起。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范康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死死扣住了天灵盖。
细丝从袖中滑出，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头颅。
范康的身体瞬间僵硬，双眼瞪大，瞳孔中满是恐惧。
“大总管……饶命……”范康的声音颤抖，却戛然而止。
细丝缓缓钻入范康的头颅，发出“滋滋”的声响，他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五官被无形的手揉捏着，最终定格成沈味玄的模样，范康的惨叫被硬生生掐断，只剩下喉咙里挤出的“嗬嗬”声。
细丝继续蔓延，钻入他的脖颈、胸膛、四肢，他的皮肤变得灰白，像是被抽干了血液，肌肉和骨骼逐渐僵硬。
范康的身体抽搐了几下，随后动作变得机械，如同提线木偶。
他的眼睛依旧睁着，却已失去神采，只剩下空洞的绝望，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就像是在拉风箱一样。
细丝完全融入范康的身体，他的皮肤灰白僵硬，脸上挂着沈味玄的模样，却再无生气，彻底变成了一具血肉傀儡，静静地站在沈味玄身旁，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