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疯狂
巨人的眼睛很深，深到李砚误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走不到尽头，若非感知到的海流渐渐带了暖意，人气，眼前的视界渐渐开阔……
他怕是会永远迷失在水玉湖下。
海神面被李砚侧在一旁，仰头看着上方水域渐渐透下的阳光，一种久违的开阔感涌上胸口……以至于浊融的状态险些崩溃。
先前李砚已经试验过，浊融并非能够长久维持的法术，与灶君相似同样需要付出代价，只不过这次消耗的是精神力，
维持的时间越长，精神便越发恍惚，视界中隐隐出现幻觉……李砚甚至能隐约看到凌霜那疯批的身影出现在现实世界。
“还有四分钟……”
四分钟后，他的精神将失去控制，处在冰冷的水流下的李砚不由苦笑几声，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如一条紧绷的丝线，已经随时随地可能断裂。
离开内城的巨人之尸比他预料的还要困难许多，经历了数次迷失和死路，自己竟然生生在这冷海恶窟下困了数个时辰，
李砚估计那些是巨人的血管和经络，只是血液变得冰冷且晦暗，身体被水流淹没充斥，已经不带一丝生机与力量。
至于现在，他大概是已经寻着水流，顺着某处窍穴脱离了内城范围，于雍州府的某处地下河内徘徊流动。
数个时辰的漂流，李砚将体内攒下的灵浊尽数消化，两张面儿上的傩画越发栩栩如生，且更为狰狞诡谲，让人观之便觉惶惶天威。
灶神已经踏入郦城的七十三步，真正成为第一城后期的修士，周天内流转的红尘火旺盛得几乎烧却他的整个丹田。
海神虽刚刚起步，可已经踏破了第五十步的关隘……这是被迫为之，不然单凭刚刚起步的浊融，自己怕是没法在水中待上数个时辰。
李砚的实力已经上涨了一大截，两面齐出之下，面对王愧这一级数，他已经不需要再用战法和巧术，堂堂正正地便可将他碾压战败，
甚至用上那特殊的小木剑，再往上一层的修士也不是没办法击杀，面对绛城中后强者也有一击即逃的能力。
这才让李砚有了些底气，于雍州府内城以外，他和李家班起码有了自保的能力，不至于被些大猫大狗随意欺负了去。
就是不知……八角酒楼的名额争夺是何时开始？先前进入内城以后，李砚身上的岁书就被收走了，他也就失去了与团团联系的渠道。
“哗……”
也在这时虚幻的身子缓缓上浮，阳光逐渐清晰，水中揉进了草木芬芳的碎屑，上面那条光的裂隙比他想象的更远，也来得更加广博巨大。
……话说雍州府附近有这样的河流吗？李砚不禁感到奇怪，可不论怎么说出来便好，就算距离团团她们远了些，现在的他也能很快赶回去。
可慢慢的他开始察觉到不对了，越是往河面上层而去，水涛的波动便越是剧烈，甚至有大量的人影在阳光下不断闪灭进出！
似乎是有人在岸边战斗近疯，掀起的余波搅动了整条江河，李砚甚至能闻到渗入水中的血腥甜气，丝丝缕缕的红雾伞沉向水底极深处！
……他的大脑突然一阵刺痛。
紧接而来，便是完全烧却理智的无尽疯狂与杀念！
“……”
环山境内，就在团团已经陷入绝望，即将掰断第十根骨针的瞬间，那数十个小巨人竟在同一时间停下来动作，半僵在原地。
其中的本体更是直接向后跃去，脸上的戏谑好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和茫然。……刚刚一瞬间的心悸是怎么回事？
他不多的智慧在脑中反问自己，眼看着玩具就要坏掉，或者变成更好玩的玩具，可为什么一瞬间自己会突然恐惧到心脏几近破裂？！
“是……是谁？”
“是谁？给我滚出来——？！”
他恼羞成怒地吼道，连同团团周围那数十个影子一并狂吼！巨大的音浪震碎林野，翻涌河湖！充斥激荡在整个环山大境之内！
可团团却笑了，苦涩无奈，也无限安心地勾动嘴角，她的身子下一刻就因为力竭向后倒去，然后……被一只大手轻轻托住后背。
“对不起……师哥……”
“我又……逞强了……”
说出这十个字以后，团团便彻底的昏迷了过去，李砚的双眸仿佛被一份纱幕蒙上，瘦弱的身子紧紧地抱住了小团团。
“小……小东西？”
孟知这时才注意到李砚，不免诧异于李砚如此瘦小的身形，以及如斯孱弱的修为，反差的荒诞如同在他的怒火上泼了层滚油。
“小东西敢吓我？你……你该死——！”
他本体尚未动身，可围在李砚周围的数十个巨影却同时前扑！嘶吼一般状若疯魔！
他们张开满是鲜红黏液的大口，蒲扇般的手脚压杀向瘦小的兄妹两！眼见就要将他们碾成骨泥血雨塞入口舌之中！
“啊啊……发疯了。”
外界八角酒楼的观客同样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调笑着说道，他们乐意见到这样的转折，反正八角酒楼也没叫停……大概还是没有违反规则。
“可就算加入一个郦城后的小子又能怎么样？还是没戏没戏，老板，继续上酒！”
“且不说孟知本身绛城的道行，那些被口含天宪召出来的分体怕是都和小子相持，怎么可能打不过？”
“另外……你们觉不觉得这男的有点眼熟？昨天那个被押解的死刑犯，绑架的小公主的匪首，不正是这厮？”
“哦哦哦！想起来了，有印象！昨儿没死成跑出来了？那今天就再死一百遍……”
可那人透着酒气的胡话还未说完，李砚就已经动了，只见他甚至还未站起，只是双手微微一敛……
大量极细的红线便已经撕开空障，密密麻麻遍布了整个环山境，那些丝绳穿过小巨人的皮肉，骨骸，经络，
只是一瞬间便将那些前冲的怪影，在距离他二人不到一寸的距离，齐齐钉死了空间之上！
“命丝……”
“百岁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