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武道:从形意拳肝成活体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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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洛京贵人,再登三浪

姜仁一脚迈进钦海司的院门,却在跨入的当口微一顿,眉梢随即轻轻一扬。

记忆中的清冷早已无踪。

今儿这院子,分明是赶集似的热闹。

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粗粗一扫,少说也有百十号人。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衣着言行皆不一色。

有的盘腿蹲地,有的靠墙而立,也有三三两两结着伴儿,低声交谈。

几名青衫吏员,被这场面围得团团乱转。

手里捏着册子,眉心紧皱,在人堆缝隙中东钻西窜。。

姜仁负手而立,静静扫了一圈,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游移。

旋即瞧见了墙根底下,独自倚着个老者。

须发皆白,一身褪色粗布,手里扣着个老旱烟袋,吐雾纳烟,自在得很。

仿佛这一院子的嘈杂,跟他半点关系也无。

姜仁走了过去,抱拳一礼,语气平和:

“前辈安好。”

略顿,又道:

“冒昧叨扰,敢问一句,这钦海司院里,今日怎地这般热闹?”

那老海师眼皮耷拉着,闻声抬了抬,打量了他一眼。

见是个面生的后生,衣着倒还整齐,眉梢不易察觉地挑了一挑。

只将嘴角的烟锅取下,往鞋底上“梆梆”两敲,抖了些余灰,吐出一口泛白的烟气。

声音沙哑,压得极低:

“你这后生,怕还不晓得吧……这回,可是摊上桩大买卖了。”

“大买卖?”

姜仁心头轻轻一跳,眉宇间稍有好奇。

“可不是咋的?”

那老海师叼着烟锅,“滋溜”一口,火星明灭,神情却越发神秘。

脑袋往前一探,声音也压得更低了几分,语气里添了股子市井味儿:

“听里头吏爷漏了风,说是洛京来了位通天的大人物。”

“要组船队,旗幡招展、号角震天那种,一路出海去寻宝贝。”

“洛京来人?出海寻宝?”

姜仁眼神微凝,心头微动。

老海师闻言,嘿地一笑,脑袋用力一点,嘴里咂巴几下:

“贵人是哪路的不知,宝贝要寻啥也捂得死死的,半点风都透不出来。”

话锋一转,身子又往前凑了一寸,嗓门低得几乎要贴耳根:

“可那位爷出手,可叫一个阔绰。”

说着伸出一只老树皮般的手掌,五指叉开。

在姜仁眼前晃了晃,语气掷地有声:

“光是安家钱,就是这么个数,够咱们在海上折腾几年的了。”

这话入耳,沉甸甸的。

姜仁神色虽未变,心念已定。

冲老海师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径直朝那围得水泄不通的登记处挤了过去。

靠着一身滑溜步法,不多时便抵到书案前头。

也无多话,只从怀中取出那枚湛青印玺,拈在指间,于书案上一按。

那吏员原本低头翻册,见此物一现,神情登时一正。

将印玺取过,反复查验,动作不敢怠慢。

待一一核对妥帖,方才提笔。

于那厚重的名册上一挥而就,墨迹未干处,已有数字龙蛇飞舞:

“姜仁,潮引……验讫。”

吏员将那湛青印玺推了回来,眼皮一抬,声音照旧公事公办:

“照司里章程,持‘潮引’印者,可独领二等以下差船出海。”

说罢,从案边摸出张纸递过来。

“喏,这是今番应卯登记的船只名录,你且瞧瞧,也好就籍上报,归口协调。”

那纸一张开,只见上头船号、船主姓名密密麻麻,龙蛇缠斗似的排了一大堆。

姜仁接过,眉眼不动,目光一路滑去。

忽有一行字撞入眼底,心头略一顿。

“三浪号。”

船主:杜三浪。

姜仁眼角微挑,指尖一缓,心思已经沉了下去。

虽是分别未久,可上回在风口浪尖上,也算是拿命相搏过一场。

熟人熟船,行事也自在些。

念头转过,手指轻轻一点。

那吏员正提笔欲书,眼角斜斜一挑,瞥了他一眼,眉间闪过一缕讶色。

似是奇怪,一个“潮引”的海师,怎偏拣了条渔船。

不过规矩便是规矩,择船是人家自个儿的事,外人不好掺和。

吏员点了点头,便在“三浪号”之后,添上了“姜仁”二字,末尾还钤了一笔“潮引”身份。

“准了。”

话音落下,名册往旁边一挪。

“手续齐了,你这便去东港码头报到,莫耽搁,今儿风紧浪急,说不定哪阵就拔锚起航。”

姜仁拱了拱手,声色恭谨:

“多谢。”

将那枚湛青印玺重新收入怀中,掌心一压。

转身迈步,径直朝东港方向行去。

东港码头,依旧是桅樯林立、人声鼎沸,一片市声淋漓的热闹。

姜仁远远一望,只觉乱中有序。

那艘熟得不能再熟的三桅海船,也安安稳稳泊在老位子上。

几月未见,这船瞧着竟整饬一新。

船体加了钉板,油漆新刷过一层,甲板上也堆着一捆捆油布打裹的货包,装得满满当当。

几个老船工赤着膀子,汗流如雨,正弓着腰搬东西。

“欸!姜兄弟!”

一嗓子老远就飘过来。

是熊老黑那条粗嗓子,眼珠子比桅杆还尖,一见姜仁就挥起蒲扇大的手。

“姜小子?哎哟我说……”

正叉腰使唤人的杜三浪也听见动静,扭头一瞧,几步赶上来。

一张嘴就是惯有的油滑:

“你这小子,怎么又摸上来了?馋我酒了,还是又手头紧巴了?”

眼睛滴溜溜在姜仁身上转悠,啧啧有声。

“哟,这身板子结实了,气色也足,眼神都带了点……啧,说不准,反正比上回爷们了些。”

姜仁笑了笑,顺水推舟接上话头:

“正是囊中羞涩,想着来投奔杜老大,挣口酒钱混口饭吃。”

“嘿嘿,这话我爱听!”

杜三浪眼睛一亮,一手就拍上他肩膀。

“来得好,来得太是时候了!”

“实不相瞒,咱这趟,可不是走的寻常海口,是大活路,真金白银的大买卖!”

话锋一转,话音也压了点:

“正愁船上没个镇得住场子的,你这就来了,当真叫人安心。”

说着也不等姜仁回话,一手挽过去,就带着人往船上走:

“走走走,先上船,咱慢慢说道。”

转头又吩咐:

“老黑,别发愣!给咱姜兄弟找个干净宽敞些的舱位!”

姜仁半推半就,被他带上了甲板。

熟悉的咸腥海风扑面而来,掺着桐油气、旧缆绳的霉味,还有一点难得的踏实感。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在分派的舱室安顿好,姜仁闲步踱上甲板。

整片港口桅杆如林,帆影蔽空。

大小船只密密匝匝,组成一支前所未见的庞大船队,肃然待发。

此后两日,姜仁便留在了三浪号上。

整个港口的气氛,也随着船队整备就绪,一日紧似一日。

到了第三天的清早,海风还带着点夜里的凉气,天边刚泛出一点微光。

“呜!”

一声沉沉号角,自远处而起。

声音从那艘最巍峨、最气派的巨舶上缓缓传来。

下一瞬,整片港湾都动了起来。

千帆似起,百舸争流,船队开始列阵缓行。

“咦?”

船头那边,忽然传来杜三浪一声轻咦。

他正双手叉腰站着,听着号角响,忽地皱了眉,朝身边人嚷道:

“不是说每条船都给配个海师么?咱这儿的呢?怎的还不见影儿?”

姜仁站在他身后不远,正安静看着船阵缓行。

闻言头也不回,语气淡得跟风一样:

“海师?两日前就上船了。”

“哎?”

杜三浪转头,一脸狐疑:

“哪儿呢?怎地我连个背影都没瞧见……”

话未说完,就看见姜仁手里,拈着个巴掌大的物什。

湛青色的印玺,在晨光下微微泛着光。

杜三浪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诧异的神情。

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

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