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武道:从形意拳肝成活体天灾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1章 潮引海师

姜仁心念一收,杂绪尽敛,如潮退沙平,波不起涟。

一招一式随心挥洒,拳意流转间,似与这片海域融为一体,再无分别。

潮汐起落,水脉舒张,一并在心头呼吸。

偶有鱼群擦身而游,不必睁眼,只凭水流细微扰动,便知其聚散疏密、体态肥瘦。

至于那几股蛰伏在水底的凶恶气息,更是气息粗暴,藏也藏不住,清晰得如同耳语。

盏茶功夫,已在心头描出一幅水下脉络图。

这方圆十数里海域,哪处鱼群密布,哪处暗流涡旋,哪处凶物蛰伏,皆在一念之间,了然于心。

至此,姜仁方才从水中探出头来。

掌心随意一抹,水珠顺着发梢与颊边滑落。

足尖轻轻一点船舷,身形一掠,悄无声息地落回甲板。

也不理旁人还在兀自“作法”。

自顾自地从纸笔堆里抽出一份,就这般俯在粗木甲板上,蘸墨提笔,落字如流。

字不多,却一丝不乱,句句工整。

“北偏西二里七分,鱼潜深涡,潮信暗涌……西南隅三里,有凶物蛰伏,吐纳如风雷……”

寥寥数行,便将这方水域中的鱼脉潮线、涡心凶息,一一道来,标注得分明透亮。

写毕搁笔,抬首直身。

这才将外袍穿上,掸了掸袖口,慢条斯理地朝四下扫了一眼。

甲板上热闹依旧,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人闭目捏诀,有人指天画圈,还有几个正伏在纸上费神琢磨。

这观天听潮的门道,于旁人是煞费苦心。

于姜仁而言,却不过是闭目听浪、顺势而动的本能。

较旁人自是轻松不少。

一番动静过后,姜仁便觉有几道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身上。

这等考校,自然少不得人暗中盯着。

姜仁也不藏拙,信手将纸卷一拢。

寻了个背风角落,大马金刀地坐下,顺势伸了个懒腰,仰首闭目,小作歇息。

倒非存心显摆,更无意轻慢同道。

只是来时路上,那玄袍青年絮叨间,话里话外提点了一嘴。

这钦海司的考核,看的不止笔下真假。

探得海域几里,耗了几刻钟,皆在考察范畴内。

若依姜仁本性,倒宁可多待一阵,等众人都完了事,再慢悠悠补上几笔,省得惹眼。

直捱到日头沉尽,海面上也暗了下来,甲板上才终于有了动静。

仍是先前那灰衣汉子,手里提盏灯笼,不言不语,逐一将纸卷收了去。

回身一招手,那边厢风帆应声而起。

船身微颤,缓缓调头,起锚返航。

回程倒不再封舱了,甲板上三三两两,或立或坐。

夜风拂面,几人蹙眉沉思,几人笑意松懈,已见端倪。

姜仁自顾自倚着船舷,既不打听消息,也无意探人脸色。

海师这行当,一张纸、几句话,高下立判,容不得半点含糊。

待考船悠悠泊了岸,码头上灯火数点,早有人影候着。

领头那人是个老吏,两鬓霜白,神色肃然,手中一册名簿翻得“哗啦”作响。

腕下朱砂笔“唰唰”几下,便将一干人等分作了两拨。

一拨簿上落了个“准”字,当下便有吏员引着,往里头登记造册去。

自此便是钦海司挂了名的海师,有衣食俸银,日后凭本事出海搏浪。

另一拨也不算白来,凡是灵窍略通、根骨尚佳者,皆可留下听差修学,日后再作考校。

姜仁与那牛饮海水的胖小子,俱在前一拨里。

胖小子肚皮喝得浑圆,听得唤名,欢喜得原地蹦跶了两下,腹中似有海潮起落。

姜仁素来不喜声张,此刻听得结果,也不由得眉梢微挑,面色松快了些。

入了登名造册的屋舍,一股子墨香扑面而来。

姜仁随人流踱步往前,依着规制签名画押,报上籍贯生辰。

挨到另一方桌案前,后头坐着个熟脸,正是先前接引自己的锦袍青年。

此刻没了白天的精神,眼皮半敛,像是随时能睡倒过去。

慢悠悠翻着手中厚簿,指尖在墨迹间徐徐划过。

“嗯……姜仁……”

忽的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睛一下子瞪得浑圆,上下翻看,反复确认。

直至确认无误,这才抬眼望向姜仁,眼中多了几分惊异,慢悠悠将份例递了过来。

一身崭新的青缎袍子,银线走了边,针脚倒还密实,料子也算光洁。

又递来一方印玺,色作湛蓝,入手微沉,凉意沁人,印面上篆着两个小字:

“潮引。”

袍子是镇海司的制式,姜仁今日一路走来,沿途见过不少。

不过自打踏进钦海司的院里,反倒没见人穿过这身。

也不知是海师闲散惯了,还是压根瞧不上眼。

倒是那方印玺,乍一入眼,便觉与旁人有所不同。

方才瞥见旁人手中,多是青碧之色,篆文“浪引”。

独他这一方,色泽湛蓝深沉,名号看着也殊异。

“没错,你这等资质难见。”

锦袍青年见姜仁面生疑惑,缓缓开口,嗓音带点沙哑:

“归入‘潮引’之列,往后二级差船往下,你可独领。”

言下之意,显然这“潮引”二字,分量比“浪引”高出一筹。

姜仁虽不通内里章程,却也能听出是桩意外之喜。

当下恭谨接过,微一躬身,道了声谢。

待众人领罢了份例,那锦袍青年才如释重负,懒懒抬了抬眼皮,指了指屋角那扇半掩的旧门:

“进去罢,自有人与尔等分说章程。”

钦海司说是衙门,规矩倒是不多,说来也松。

海师这一行,毕竟不比寻常差役。

船一旦出了海,谁也说不准几时能归来。

因此司里从不硬派差事,诸般事务,皆列在司内公案上。

来去自便,愿接便接,谁也不逼你。

况且海师人手常年吃紧,从来都是差事比人多,只要肯抬脚出门,总不愁找不着船家。

一通登名造册折腾下来,待姜仁离了镇海司,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夜潮将歇,晨风犹凉。

街头巷尾还未全醒,只有摊贩零星开了火,炉灶咕嘟作响,雾气裹着油香,远远飘了过来。

姜仁虽在舟中折腾了一遭,但一去一回间,歇着的时辰反倒多些,此刻身上没半点困意。

昨日与徐永盛约了药浴,姜仁自是不肯失约。

在路旁买了两个油饼,将钦海司发下的粗布包袱往肩头一甩。

脚下步子带风,匆匆往六合武馆的方向赶去。

甫一拐进巷口,前头已隐约传来一阵嘈杂。

吆喝声、叫骂声,混着木棍敲地的“咚咚”闷响。

再近几步,只见武馆门口人头攒动,竟围了好大一圈。

打眼一看,尽是些街面上混日子的泼皮,腰间松松垮垮地别着木棍或短匕,神色不善地堵在门口。

站在最当中的,是个膀阔腰圆的黄脸大汉。

腰间缠了条灰布带,一手叉腰,一手指天画地,嗓门比鼓还响:

“姓姜那小崽子真要不在里头,为何不敢让老子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