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3
深夜熄灯后,有些同学会偷偷溜出宿舍,在走廊里晃来晃去。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但我很孤独,很想家,也许还有焦虑和沮丧,无法忍受被锁在宿舍里的郁闷。
有一位特别的老师,每次被他抓到,他都会对我实施一种特别的惩罚。他总是手里拿着一本新《圣经》,精装本,打我的脑袋。我一直觉得,那本书的封面确实很硬。被它打在头上,无论对我,对老师,还是对《圣经》,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尽管如此,第二天晚上我还是会继续无视校规,到走廊溜达。
我如果没在走廊溜达,就是在学校操场上闲逛,通常是和我最好的朋友亨纳斯在一起。和我一样,亨纳斯正式名字也叫亨利,但我一直叫他亨纳斯,他叫我哈兹。
亨纳斯很瘦,肌肉一点儿也不发达,头发竖起来,永远都是一副顺从的样子。亨纳斯对我真心实意地好。他一笑,简直能让人融化。(妈妈去世后,他是唯一向我提起她的男孩。)他那迷人的微笑、温柔的天性,让你忘记亨纳斯也可以很淘气。
学校操场那边,跨过一道低矮的篱笆,有一个很大的“自选”农场。有一天,亨纳斯和我跳过篱笆,脸朝下跌在胡萝卜的犁沟里。一垅又一垅的胡萝卜旁边还长着肥美多汁的草莓。我们一边往前走,一边往嘴里塞草莓,像猫鼬一样时不时伸长脖子张望,确保周围没有人。我每咬一口草莓,就又回到那儿,在犁沟里,和可爱的亨纳斯待在一起。
几天后,我们又去了一次。这一次,我们吃饱了草莓,刚跳过篱笆,就听到有人喊我们的名字。
我们沿着马车车道,朝网球场方向走去,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径直向我们走来的是一位老师。
“你们俩!站住!”
“你好,先生。”
“你们俩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先生。”
“你们去过农场。”
“没有!”
“伸出手来。”
我们伸出手。完蛋了。手掌一片深红。老师的反应冷峻,就像看到满手鲜血。
我已经忘了这次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又是用新《圣经》打脑袋?关禁闭拘留?送到杰拉德先生的办公室?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介意。
拉德格罗夫能给我的任何折磨都比不上我内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