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世轮回绝此生

公历2025年2月28日，周五。

农历二月初一。

乙巳年，戊寅月，戊辰日。

宜忌：百事忌，大事勿用，诸事不宜。

此日，还是七星连珠之日。

据传，七星连珠天门开，九紫离火送福来。天象虽凶吉暗藏，福祸相依一念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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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古玩街。

暮色像打翻的砚台，将古玩街的青石板染成铁灰色。

黎九渊像往常一样，蹲坐在七号摊位的青石台阶上，面前摆着褪色的蓝布，五六个做旧的青铜器随意散落。远处飘来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隔壁摊位的檀木串味儿，在他布满皱纹的鼻尖打了个旋。

两个青年男女依偎在一起，走过他的摊位，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晚上一起去看七星连珠。

七星连珠？！

黎九渊那饱经沧桑的眼眸微微眯起，仿佛一道陈旧的闸门缓缓开启，那些被时间尘埃所掩埋的记忆，此刻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在他脑海深处闪耀着微弱却持久的光芒。

他是看过七星连珠的。

而且还是有史记载的最早的七星连珠。

公元前206年。

那一年，强大的秦朝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走向了覆灭。而他，被楚霸王项羽手中的霸王枪，无情地贯穿了胸膛！现在他的胸口，似乎还被霸王枪上那蚀骨的寒意跟冰冷的杀意凌虐着。

然而，当时的项羽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个被他轻易刺死在咸阳宫中微不足道的小太监，会是曾经权倾朝野、显赫一时的中车府令赵高！

赵高是他穿越的第一世，可惜并没有给他太多可以发挥的时间。

“中车府令赵高，弑君乱政，当诛九族！”

子婴的嗓音，撕裂了最后一道丝质屏风。他踉跄着撞翻了鎏金博山炉，香灰扑簌簌落进眼中，灼得瞳孔发烫。

他闭上眼睛，无头苍蝇般乱跑的时候，剧痛自肋下传来，铜剑卡在第四根肋骨间发出咯吱怪响，随后不等他反应，剑柄被某种蛮力拧转，断裂的肋骨刺穿肺叶时，他甚至听见了自己胸腔里传出编钟破裂般的轰鸣。

他死了，可是他又活了。

当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自称是百世轮回系统。

假如他能活过七十岁，就可以回到原来世界，并且获得百亿奖金。

如果他七十岁之前死亡，就要重生在其他人身上，只不过只能以太监的身体重生。

百世轮回，也就是有一百次的机会。

九十九世人生，弹指一挥间。

九十九次死亡记忆，如潮水涌现。

公元23年长安，他是新朝皇帝，在混乱中被人所杀，还被割下了头颅。

1368年应天府，他是净身房杂役，溺死在清洗血水的木桶。

1850年上海租界，他是青帮账房先生，被仇家暗杀在回家的小弄堂。

1937年淞沪会战，他是买办商人，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被子弹射中了心脏。

……

九十九世，九十九次人生。

他不知道是该感恩九十九次的人生阅历，还是该痛恨九十九次的死亡痛苦。

但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九十九世，整整九十九世的太监，他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多少个夜晚的长吁短叹，默默流泪，简直不堪回首，不能想，一想都是泪。

“老黎头，你这西周爵杯……”

一个穿唐装的中年胖子在摊位前蹲下来，拇指在铜锈上重重一搓，摊子前的蓝布突然抖了抖，几粒铜锈，落在胖子锃亮的皮鞋上“怕不是上周的吧？哈哈哈……”

唐装胖子的话，斩断了黎九渊的回忆。

黎九渊看了一眼紧挨着摊位的雷击槐。五十年来，他每天都在这里出摊，每日用茶水浇灌青石板的裂纹，九道蜿蜒的裂痕早已吸饱了铁观音，使青石板形成吸煞的“血槽”，在暮色里泛着血锈般的暗红。

夕阳余晖穿过槐树焦黑的枝桠，在地上投出铡刀状的阴影，正罩住摊位前九块龟裂的青砖——这就成了天然的“九死无生局”。

黎九渊又瞥了一眼摊子上的怀表。

下午5：55。

他今年六十九岁。

距离他七十岁的生日，只剩下五分钟。

黎九渊缓缓的呼了一口气。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生死，就在这五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