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从康熙毕业论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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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论道(求求追读!!)

见人都到齐,廉亲王府的下人们纷纷行动起来,将屋内的屏风,案几,书立一溜烟的撤走了,又为每人搬上矮杌子与分餐用的小桌,厅室中央,则放置了一个带着古朴铜炉的炭盆。

繁花锦簇的西花厅转眼就变了模样,确实有些稷下学宫的风采了。

“九哥让我罚酒,那我就先自罚三杯!”老十没等厅中央的铜炉煮开黄酒,就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

众位阿哥刚要笑着举杯,却见雍亲王胤禛首先起身说道:“十弟且慢。”

“让我先说两句!”

这是林炜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未来的雍正皇帝。

只见他穿着貂皮暗黄马褂,里头套了一件蓝色江绸袄,刚剃的头油光锃亮,黝黑的发辫中带着几丝银发,能看出来他在努力想其他阿哥拉近距离,但仍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

胤禛一说话,刚才厅内还十分欢愉的气氛,立即有些严肃了。

他也不在意气氛的陡然转变,眼神扫过诸位阿哥,缓缓说道:“去年我和老十三从扬州办差回来,诸位兄弟在城南摆了酒席,想为我俩接风洗尘。”

“当时可能要接户部追缴库银的差事,我也就滴酒未沾,此后每每回想起来,深感那天确实有些不顾兄弟之情了。”

“如今二哥被废,大阿哥和老十三被圈禁,我更加觉得,我们兄弟之间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手足。”

“今天我不是什么雍亲王!我只是三爷的弟弟,各位兄弟的哥哥!”

“我为那天的莽撞,先自罚三杯!”

说完,胤禛便一连干了三樽素酒。

众位阿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位冷面王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胤禛说是自罚,可他也只是对着他的兄弟们罚的,像林炜这样的外臣只得陪着他连喝三杯。

唐宋时期的论道是围炉煮茶,大家聚在一起谈玄论虚,中间的壶里煮着茶,待讲到口干舌燥时,壶中的茶也已煮好放凉了,满人从天寒地冻的东北一统天下,煮茶也就改成煮酒了。

胤禛信佛,吃的是素酒,几乎和水没区别,林炜不吃东西一连干了三杯,霎时有些发晕了。

看到老四坐下,三阿哥胤祉挥手为他开释:“哎呀!四弟忧虑过深了!”

“要我说,现在的大清朝,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整治整治!”

说完,他转身面向众人,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朝廷年年扔银子修河道,黄河还是年年决口吗?”

三阿哥顿了一下,故意吊足了众人胃口,才继续说道:“我听说我的门人说,朝廷白天花银子买夯土筑高堤坝,晚上就有贼人去偷夯土换钱!”

“夜夜如此,你说这河工能好吗!”

他此言一出,阿哥臣子顿时议论纷纷,大部分人觉得这群未开化的刁民难以理解。

这群人不知道朝廷费大力气修河道,是为了他们好吗?

今天偷了夯土,明年黄河依旧决口,为了眼前的一点小利就把明年的收成卖了?

只能说这群刁民穷,自有穷的道理。

“所以要我说,这就是荀子说的: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生而礼义文理亡焉!”

“人性本恶,所以朝廷才需要以圣人之道,德化育民啊!”三阿哥感慨道。

他自幼饱读诗书,这几年为了编《古今图书集成》,成天和那群文名在世的大儒们泡在一起,这种词儿自是信手拈来。

林炜算是看明白了,三阿哥自己就代表着儒学一说,亲自来廉亲王府论道了。

他先抛出事实,再用儒家理论加以论证,最后再得出结论,虽然听上去挺有道理,但却不符合后世逻辑学“三段论”式的论证方式。

就在众人都觉得三阿哥的论点站位极高之时,道士张德明却眯着眼睛,摇着羽扇反驳道:

“三爷儒家入世之说虽然高明,但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恕贫道不敢苟同!”

“有劳诸位大人想想,黄河为什么要年年改道呢?”

既是论道,等级之分也就不那么严重了,张德明坐在矮杌子微笑着看向众人,不慌不忙的模样,倒显得他更有仙风道骨了。

“嗨!这老天爷不顺气儿,想拿老百姓寻晦气呗!”

“我们上哪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十阿哥反驳道。

三阿哥一上来把大清以儒学治国的基本国策说出来了,就连一向不学无术的老十也觉得无懈可击。

难道还能反对康熙钦定的国策吗?

其他人也纷纷说话,大意也都差不离儿,黄河改道是天意,朝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做些整顿河工漕运,这样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对得起黎民众生了。

张德明十拿九稳一般微笑着看向众人,解释道:“诸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以贫道看,黄河之所以年年改道,正是因为朝廷年年拿银子修河工!”

他这话一出,就连一向涵养极好的老八也立时色变。

那黄河是普通的小河吗?

黄河流经了多个省份,还都是中原重镇,养活了数千万百姓!

自古以来,这条黄河引发了多少民变,演变了多少王朝更替?

正是因为朝廷知道黄河河工的重要性,所以才单独设置了一个河道总督衙门,无地方之责却能与各地总督同样并列二品!

结果这老道上来就把运行了六十年的国策给否了!

说他居心叵测,当场拿下了也绝不过分!

看着众人或是不解或是不善的眼神,张德明不急不气,缓缓释道:

“贫道自幼长投明师,修五千言道德真经,几十年学到的东西若用一言以概之,那就是‘无所为’!”

“道本不争,诸位大人何苦执着于‘有所为’呢?”

“黄河改道,按照河道衙门的说法是上游开垦过多,水土流失严重,所以才选的束水攻沙之策。”

这老道突然园睁双眼,表情严肃,大声说道:“可要贫道说,河道衙门养了一群治水却不懂水的蠢官儿!”

“昔日大禹顺应水性,疏洪泄流,方成当今黄河的禹王故道。”

“可如今河道衙门一味用夯土加高河堤,这和鲧只堵不疏有什么区别?”

“如果只疏散黄河周遭沿县,任由黄河肆意奔腾一年,恢复禹王故道,第二年黄河必然不会再泛滥!挪出的河道也自成天赐的良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