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龙骸照夜明

林渊是被脊背传来的刺痛惊醒的。十二根青铜刺穿透琵琶骨，将他呈“大“字形悬在龙首骸骨的口腔中。獠牙状的肋骨间隙里，能看到血色苍穹上正在凝结第七颗灾星。

“圣子殿下终于醒了。“血煞宗主的声音从龙喉深处传来，带着岩浆翻涌的轰鸣。老者残缺的半边身子嵌在龙骨脊椎里，与血肉交融的青铜器件正源源不断抽取地脉灵气。

林渊尝试调动巫血，却发现金纹被青铜刺上的咒文压制。天机图在识海中剧烈震颤，将痛感转化为清晰的战术推演——左后方第三根龙牙的裂缝，是这座囚牢最薄弱处。

“你的好妹妹用魂飞魄散换来星图重铸。“宗主抬手虚握，林渊颈间的青铜花悬浮而起，“可惜她不知道，青州林氏的地窖里...“

“住口！“林渊猛然发力，青铜刺刮擦骨头的声响令人牙酸。他借着摆荡之势踹向龙牙裂缝，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宗主冷笑弹指，岩浆化作锁链缠住他脚踝：“你以为楚红绫为何指引你来此？“

灼痛让意识愈发清明。林渊突然发现，束缚自己的青铜刺纹路与母亲留下的双鱼玉佩完全一致。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最近那根骨刺，被压制的巫血瞬间沸腾。

“咔嚓！“

龙牙应声断裂。林渊顺势抽出穿透左肩的青铜刺，反手掷向宗主眉心。老者挥袖格挡的刹那，林渊已踏着坠落的龙牙碎片跃至龙喉顶端——那里插着半截青冥剑。

握住剑柄的瞬间，陆青蝉残留的寒冰真气涌入经脉。林渊以剑为笔，在虚空中划出苍龙七宿的轨迹。第七颗星位亮起时，整具龙骸剧烈震颤，封印在髓腔中的记忆洪流倾泻而出。

三百年前的画面铺陈开来：青梧长老手持桃木杖贯穿龙尸，身后跟着年幼的陆青蝉；母亲林氏抱着双胞胎躲在暗室，手中双鱼玉佩发出微光；而血煞宗主当时竟是玄霄宗刑堂首座，正将刻有弟子名讳的魂灯埋入地脉...

“原来你才是窃寿者！“林渊旋身劈开袭来的岩浆锁链。青冥剑引动星辉，在龙骸内部划出璀璨银河。宗主残缺的身体突然膨胀，血肉与青铜器件融合成三头六臂的怪物：“既然知晓真相，就更留你不得！“

六件青铜法器同时轰出毁灭光束。林渊踏着天机图显化的星轨闪避，身后龙骨接连炸裂。他在碎骨纷飞中窥见破绽——怪物胸口的青铜核心，正与双鱼玉佩的凹槽完全契合。

“阿娘...助我！“林渊扯断颈间玉佩掷向核心。血煞宗主惊恐的咆哮声中，玉佩与青铜件严丝合缝。龙骸深处传来枷锁断裂的轰鸣，被镇压的地脉灵气如火山喷发。

整座空间开始崩塌。林渊乘着灵气乱流冲出龙骸，却发现置身青州老宅的天井之中。子夜月光下，那口被封禁的枯井正在渗出青铜液体，井边跪坐着一具身披嫁衣的白骨——右手紧握的玉梳上，刻着林氏宗族的徽记。

“这是...阿娘？“林渊踉跄跪地，白骨颈间的勒痕与记忆中母亲总系着的丝巾重叠。天机图突然发出悲鸣，将当年的惨剧投射在断壁残垣上：雨夜的黑袍人、挣扎的女主人、被强行剥离魂魄的女婴...

“找到...第三块砖...“白骨突然抬手一指，腕骨上的翡翠镯子滚落井中。林渊挥剑劈开青砖，暗格里静静躺着一卷鲛绡——上面记载着巫族禁术《移星换日诀》。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纹。血煞宗主融合的龙骸破土而出，六件法器射出毁天灭地的光柱。林渊展开鲛绡，按照禁术记载咬破十指，以血为墨在虚空绘制十二祖巫图腾。

“以吾之血，唤汝真名！“

图腾绽放的刹那，九道青铜巨门拔地而起。每扇门扉走出一个巫族英灵，手持的兵器正是天机图曾展示过的上古神器。血煞宗主疯狂催动法器：“区区残魂...“

为首的蓐收英灵挥动刑天斧，劈开六道光柱。后土英灵跺脚掀起地浪，将龙骸禁锢在岩层之中。林渊趁机跃上龙首，青冥剑顺着青铜核心的裂缝刺入：“该偿还了！“

剑刃搅碎核心的瞬间，三百道被窃取的魂魄破体而出。宗主发出不甘的嘶吼，血肉在魂火中灰飞烟灭。九大英灵却突然调转兵器指向林渊，蓐收的巨斧已劈到面门！

“铛！“

青铜面具挡住致命一击。陆青蝉的断臂不知何时附在林渊右臂，操控着面具化作盾牌。她虚弱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快用移星诀...“

林渊咬破舌尖，精血在鲛绡上画出繁复星轨。当最后一笔完成时，青州上空浮现巨大的青铜城投影，九道星门将英灵尽数收回。崩塌的龙骸中升起水晶棺碎片，渐渐拼凑成妹妹的虚影。

“阿兄，看朱颜花...“虚影指间绽放出青铜与血肉共生的奇花，花瓣上浮现微缩的六界山河。林渊伸手触碰的刹那，老宅地窖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青铜阶梯。

楚红绫的呼喊从远方传来：“别碰那花！那是...“

血月恰在此刻完全吞日。林渊怀中的青铜花突然扎根在他心口，根须顺着血管蔓延成新的金纹。妹妹的虚影露出悲悯微笑，与漫天星辉一同消散在永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