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废弃的坟墓
这天，婆婆又去请先生算算，她把标富夫妻的生辰八字（按农历的出生年月日及点钟）都告诉了他。只见先生用拇指对着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这四个手指的指节，有顺序的点来点去。没过一会儿，先生停住了手算，微微晃头晃脑了几下，然后很肯定地对婆婆说，明年一开春，黄家会有一个男孩出世！
标富知道了后，也很相信，偷偷到隔壁村叫赤脚医生把金花肚子里的环给解了。那医生是大姐婆家的侄女，为自己亲戚着想，但她也是提心吊胆干了这事。
从那以后，婆婆对着标富夫妻天天讲，日日念，无论如何要他们去生一个男孩。
果真，金花又怀上了。
那是夏至刚过三天，金花正坐在缝纫机边，“突突突突”，脚踩踏板正缝着一件女孩的花上衣。
“呃，呃，”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直想吐。
婆婆手里拿着一把葱，刚好经过金花身边，看到这种情形，立马瞪大了眼睛，冲口而出：快，快！去找麻子看看！
“如果是怀孕了，不能让人知道”金花说道。
“麻子的爷爷的爷爷和你太公是亲堂兄弟，都是姓黄的，为了黄家有后，他不会告诉村干部的。”
“那肚子大了，大家不都看出来了？”
“那就先看看，是不是怀了，再做打算。大不了躲起来吧！”婆婆说。
“躲起来？”金花陷入沉思......
次日，标富和金花吃完晚饭，悄悄来到了黄麻子家。麻子正在吃饭，见标富夫妻俩神神秘秘地溜进门来，觉得疑惑：你们来干嘛？
金花说“请叔叔把个脉......”
“哦，好，你们坐吧！”麻子说着，指了指桌边的一条空长凳，叫夫妻俩坐了。金花靠着桌边，伸手过去，让麻子摸脉。
麻子顺势用左手的三个手指按住了金花的右手腕，瞇起眼不说话。不到半分钟，麻子开口：“看这脉象，像是有孕啦！”接着问金花：“你有啥反应？”
“这几天，时不时会突然感到恶心，想吐！”
“叔叔，你千万别把这事，给，给说出去！”标富显得有点紧张，又接着说“我已经有了三个女孩了，我娘老想我们能有一个男的。可这，算是超生了！”
麻子显得很严肃地说道：“可是你不打掉，让村里知道，是要来处理啊！”
“那我们躲出去！”标富说道。
“躲出去生孩子？”麻子感到疑惑，顿了顿说：“能行吗？你们要躲到那里去？”
“我们躲得远远的。”标富好像很坚决地对麻子说道。
麻子摇摇头说：“远远的地方？没吃没喝的，你们怎么办？”
“我们可以找工做，只要夫妻两人共同努力，不会饿S的！”金花显得很有信心地对大家说。
麻子听了，想了想，很有顾虑地对他们两人说：“要想生孩子，也只能这样了。可是--”麻子略有所思，拉长话语又说道：“你们没文化没技术，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帮忙，在外举目无亲，最多只能干点粗活。生活会很困难。”
金花很有信心地说：“我和标富常常在外面，都是到处做事，不是第一次出门，总会有办法生活下去的！”
麻子听了，没有继续说什么。
金花看麻子不说话，就又对麻子说道：“叔叔，我们都是姓黄的，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可千万替我们保密！”说着，金花从兜里掏出三百元钱塞到了麻子的衣兜里。麻子用手挡了档标富的手，假惺惺地说：“别，别这样！”但还是让标富将钱塞进他的衣兜里。
他抬头对着标富说：“你放心！我向黄家祖宗保证，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他又把眼光转向金花，“这断子绝孙的缺德事我也是不可能回去干的！”
“那就多谢谢叔叔了！”金花激动地对着麻子说道。
“不过——”麻子顿了顿，十分担心的说道：“就怕别人知道了，告到村里就麻烦了。”
“趁现在肚子不明显，我们准备离开家，去找别的地方生！”金花很有把握的说道。
麻子虽然嘴上信誓旦旦，但心理却犯嘀咕：他俩来我家，会不会让人看到，走漏了消息？这不就牵连到自己啦！
要不要主动去向村里汇报？麻子想。
麻子发呆了一会儿，他下意识地按了按那装着三百块钱的衣服口袋。
金花想要躲出去生孩子，结果会顺利吗？
这便有白居易的《北窗竹石》：
一片瑟瑟石，数竿青青竹。
向金花如有情，依然看不足。
况临北窗下，复近西塘曲。
筠风散余清，苔雨含微绿。
有妻亦衰老，无子方茕独。
莫掩夜窗扉，共渠相伴宿。
青云山，距榕林市九十公里，有七座千米海拔的山峰。这里山高林茂，云雾飘渺，瀑布众多。有珍稀植物桫椤，还有野生动物猕猴。群山之中还有峡谷、森林、瀑布、古火山口、高山牧场等。九条溪流盘桓其间，形成了许多瀑布和深潭，九天瀑布号称亚洲最大的梯级瀑布。除九天瀑布外，还有青龙瀑布、云天石廊、桫椤神谷、白马峡谷等风景。
这青云山下的县城，靠城西边的山坡长着密密的竹林。标富夫妇搬到竹林中居住，三个女孩仍留在婆婆家，不觉已有半年多。
白天，金花到街上去收废品，还到垃圾桶找可买的瓶瓶罐罐，见到破塑料布和旧报纸从不放过。
金花收购废品，标富另外去打零工，两人白天各走各的，直到天很黑了，两人才见面。他们回到山上，住在自己搭的草屋里。
来这里之前，金花曾想，马上要有四个孩子了，又要准备躲避到偏僻的他乡去谋生，生活实在难过。
六叔的黄标金，结婚两年多一直没有孩子。据医生讲老婆王方敏，因为太胖可能不会生育。
标富听了，就对金花说，把我们三岁的红红送给六弟吧！
六弟同意了。于是，他们就把红红送到了六弟黄标金家。
正月刚过，金花的肚子看来已是很大。按推算，过不了半月就会生了。
这天，金花正在草屋里淘米做饭，标富突然像风一样地刮进来：“金花！快去躲躲！”金花一愣：“干嘛这么慌张？”
“我刚下山，就听阿萍大婶对我说，今天镇上又来村里检查，他们是专门查外来的！”
“我们躲在山上，村里不说，镇里可不会知道吧？”
“可是，我回来时，就看到几个像干部的，不像是本村里的。现在正往山上走，会不会查到这里啊？”标富有点着急。
那大婶姓潘，她知道金花一家从老远的神母山过来，在山上草房里过日子，生活过的很不容易，所以很是同情。常常把家里种得菜，自家杀的猪肉便宜卖给金花。有时见标富下班回来，没有买吃的，就把自家地里的菜送几颗给他，也没收标富的钱。
“往哪躲啊？”金花说。
标富想了想说：“哪先到房后的竹林里躲躲！”边说边拉着金花往草屋后头走。走不多远，标富看见竹林里有个洞，就说：“我们往那洞里看看！”
他俩上前一看：是个废弃的坟墓，洞外还横着一块腐烂的棺材板。
“我不敢！”金花看到这棺材洞，感到很害怕。
“我先进去看看！”标富边说边往里爬，回过头说：“里面干干凈凈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这时，不远处听到有人声，标富慌忙叫道：“快进来！”金花也听到后面的人声，一紧张，也爬进了洞。
标富看看洞口：“这洞没一点遮盖，不是办法。他们一走过来，很容易看到啊！”边说边爬出了洞。
出了洞口，回头对金花说“你别怕！先躲在洞里，我过去看看！把他们引开！”又接着说“我是男人，不怕他们看到，他们要找的是女人。”
金花想想也是，只好战战兢兢，继续躲在洞里。标富径直往人声处走。
标富没走几步，就看到五个人，正朝他这边来，有个年长的见到标富，就问：“那草房是你住的吗?”
“是啊！”标富似乎有点紧张，“我是收破烂的，没处住啊！只能临时搭个窝，将就住一阵子。”
“不能在这住啊！”那人说道“搬到山下住，这里有野兽不安全！”
另一人说，“在这，公安也会常常来查，不如到山下住，我们也好照应，你生活也方便。”
“好嘞！过几天我去山下找个便宜的房子。”
“对啊！”年长的又问“你这还有别人吗?你老婆有在吗？”
“我老婆今年都在老家，因为我岳父和岳母老生病，需要她照顾。”
“你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年长的对标富说道。
“好的。”
于是，一伙人转过头，又进了标富的草窝，东瞧瞧西望望，突然年长的看到床头放着一件女人的胸罩。
“谁的东西？”年长的又说道“你老婆不是回家了？还有别的女人？”
“你见，见笑啦！是我老婆回去的时候留下的。这屋里乱糟糟的，我也没空去收拾它……”
查人口的干部，没见到金花，也没法查到什么，这伙人就转身下了山。
标富看着他们走后，就过去找金花，金花已经感觉没事了，早就从洞里爬出来了。
标富看到金花向他走来，就说，“他们走了，想必他们也是应付差事而已。”
不过，我们躲在这草窝里，能住多久啊？金花想。
当初，大侄儿在这县城打工，熟悉这片竹山的主人。他跟标富说，在这没人看到也没人管。你白天去打点零工，晚上带点米和菜回来，这一年肯定没问题。
没曾想，才过半年，就有人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