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灰烬之诗

浓烟呛出生理性泪水时，林晚攥着半片残纸在火场爬行。烧焦的素描本碎屑粘在掌心，像无数只黑蝴蝶停驻在渗血的伤口。

“你还想验证什么？“

沙哑的嗓音从承重柱后传来。沈翊倚着开裂的混凝土墙，炸碎的左臂用领带草草扎着，血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镜湖，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吊灯。

林晚把残破的画纸拍在他胸口，纸面斑驳的“第137次梦见你“正在被血渍吞噬：“从七年前开始监视我？还是更早？在我母亲...“

“苏雯女士从未背叛过使命。“沈翊突然抓住她颤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枪茧摩挲着脉搏，“98年她和我父亲护送西周兽面纹鼎出疆，是你外公向文物贩子透露了运输路线。“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林晚看着点滴管里回流的血线，忽然笑起来：“所以你现在是替父报仇？“

沈翊眼底闪过痛色。他扯开浸血的衬衫，从防弹衣夹层抽出一沓泛蓝的证件：“2001年文物局特别行动组，你母亲是003号成员，我父亲是她的策应人。“

泛黄的档案照上，年轻时的苏雯穿着藏青制服，胸章旁别着白玉兰胸针。林晚的指尖抚过母亲冷峻的眉眼，突然在合照边缘看到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竟是上个月在拍卖行猝死的鉴赏部主任。

“当年泄露情报的从来不是苏姨。“沈翊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是拍卖行现任董事长江明城，你未婚夫的父亲。“

林晚感觉后槽牙在打颤。记忆闪回订婚宴那晚，江述白为她戴上钻戒时，袖口确实闪过龙纹玉珩的微光。那只战国玉器，本该随母亲长眠地下。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撕开护士服下摆为沈翊包扎断臂，“既然早就知道...“

承重墙突然爆开蛛网状裂痕。沈翊翻身将林晚护在身下，子弹穿透肩胛骨的闷响中，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插进她发间。这个带着铁锈味的吻来得凶狠又绝望，仿佛要把七年时光都碾碎在唇齿之间。

“因为从看见你在卢浮宫临摹《岩间圣母》那刻起...“他抵着她的额头喘息，喉间涌出的血沫染红雪白被单，“我就成了自己的叛徒。“

追兵的脚步声逼近时，沈翊将青铜怀表塞进她手心。表盖内侧新添的刻痕组成经纬坐标，正是母亲日记里记载的螭龙玉珩埋藏点。

“江家的人正在去老洋房的路上。“他推开林晚，握着从消防栓里抽出的斧头走向门口，“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去阻止国宝流失，或者...“

爆炸气浪掀翻病房门的瞬间，林晚听见自己嘶哑的尖叫：“沈翊！“

但男人已经消失在烈焰里。只有烧焦的素描残页在热浪中翻飞，某页角落的速写突然令她浑身冰冷——画面里十岁的自己正在豫园喂锦鲤，而假山后举着相机的少年，侧脸与沈翊办公室的毕业照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