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别离我那么近
“该死！该死！该死！”
蛟王拼命扭动身躯，急切地想要逃离战场。
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住？
它想要仰天怒吼，却发现阴神已经隐隐开始黯淡，可它毫无办法，那股贯穿江河的气势，实在让它胆寒。
此刻它几乎五内俱焚......
算到了每一步，就是没算到顾合真居然如此恐怖。
短短几十年，就这样简单的凝聚出金身，不再拘泥于肉体，到了通行天地的地步。
如果再给他数百年的光阴，日修月养，再以神祠供奉，成就道体之境，岂不是能镇压一国？
到那时，他若是想杀自己，只需一个念头，哪怕自己远在千里之外也无济于事。
立刻就得引颈就戮。
作为昔日鸣水霸主，早就习惯了生杀予夺，如今性命却随时掌控于他人之手......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不能坐以待毙！”
蛟王眼中充斥着癫狂，身上的金芒不自然地跳动。
它其实还有机会。
只要能回到族地白波潭，凭借一丝血脉香火，那些龙属虽然自视甚高，却也不会见死不救，到了那儿，自己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可前提是它能逃出去。
蛟王目光阴森冰冷，直勾勾盯着前头，嘴角勾起一丝狞笑。
阴神脱离肉体，便失去了根基，好似镜中花水中月，别说成就不朽之道体金身，连存活于世都得苟延残喘。
如果有肉身，便还有一丝机会。
或许可以再次尝试化胎，虽然是一步险招......
但起码死的不窝囊。
所谓化胎，是它从先祖血脉中得来的秘法。
舍弃肉身修为，结成一颗胎茧，经过数十载光阴蕴养，最后破茧而出。
相当于再来一次的机会。
虽然代价极大，需要太多气血精元。
当年它濒死之时，手下妖魔死伤惨重，早就堆尸如山，故而它与鳌洪演了一出戏。
在借着妖尸气血，它才如愿金蝉脱壳，成功化胎。
可眼下想不了那么多了。
蛟王略微抬头，手爪奋力攀行，速度奇快无比，看向前方，眼角中多了一丝嫌弃。
不过落难至此，求一副身躯也是奢望，断然没有它挑三拣四的道理。
滚滚江水中，一头蛟蛇正卯足劲地逃窜。
阴夫人正在疯狂逃窜，却突然惨叫一声。
“黎天阳，你真要赶尽杀绝！”
双目赤红间，它愤怒扭身回头，几乎口不择言，眼中满是怨毒。
可看见那道稍显稚嫩的身影，竟有片刻的愣神。
年轻人身姿挺拔，身上衣衫早就被江水浸湿，乌黑的发丝贴在额头，手中提着三尺青锋，上面血迹猩红，显然宰了不少妖魔，眼眸无悲无喜，却有杀意一闪而逝。
陈渊也奇怪。
自己好像还没动手吧？
阴夫人搞清楚缘由，却怒极反笑。
“你敢追上来？”
时至此刻，它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心头又是一阵绞痛。
荒谬，太荒谬了......
难道自己看起来......真的像什么软柿子不成？不然这黄毛小子怎敢如此托大，毫无顾忌的只身前来，瞧着这架势......
是要来斩自己？
“哈哈哈，有趣，你不知道我是阴神境？”
陈渊半天没说话，勉力平复急促的呼吸。
不愧是阴神境的大妖。
不说别的，他就没见过跑的这么快的，一路追来，自己可谓拼尽全力，总算是追上了。
如果这家伙不是重伤，自己恐怕还要再费一番力气。
他荡开长剑上的血珠，声音中听不出喜怒：“知道又如何，反正你总是要死的，不赶尽杀绝......”
“难道放虎归山？”
阴夫人为了隐匿身形，特意藏住百丈蛇身，可它并非是害怕这个毛头小子。
不曾想却被如此羞辱。
它此刻终于止住脚步，轻声道：“你可知，黎天阳都不敢如此托大。”
听到这话，陈渊微微抿唇，思索片刻，极为认真地说道：“黎总兵强你太多，只是他身份尊贵，干系莫大，不能随意行动......”
“但你必须死在这里。”
来到此方天地这么久，陈渊早就明白一个道理。
不是该他干的活......
别硬上。
顾军侯神威盖世，凭一杆大槊压得妖魔喘不过气，哪怕蛟王新生也得狼狈求生，可若是换一个人来，哪里能如此轻松？
故而那种大战，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掺和的打算。
人贵有自知之明。
可一头重伤的蛇妖，他却没什么好惧怕的。
而且，自己不知杀了多少对方的血裔，就冲先前它对自己的恨意，真给它逃了，绝对是后患无穷。
等它缓过气，大概率是没本事找总兵复仇的。
可会不会找上自己，或者找上自己的故旧，那就很难说了......
所以如前面所说，他要亲手斩了这头蛟蛇。
哪怕他不知晓军侯有所安排，就算知道，他也会走一趟。
死在自己手上才叫人安心。
就在这时，蛟蛇发出尖啸。
陈渊攥紧长剑，却没有迎来阴夫人的殊死一搏，他冷静观察着状况，只觉得很不对劲。
“你是谁？给我滚出来！”
“是你！原来是你！”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此番出世我功不可没！”
“嗬，嗬，吼—”
蛟蛇眼泛金芒，却在原地痛苦的打滚。
只消片功夫，这头蛟蛇与先前似有云泥之别，瞳孔中多了些阴翳，那是不属于它的桀骜和凶悍。
“居然在这浪费时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天上仍旧阴云密布，风雨声簌簌作响。
伴着蛟蛇自言自语，场面莫名有些诡异。
可话里话外充斥着浓浓的不屑，仿佛面对不值一提的爬虫，只是没有交手的意思，当下再次想夺路而走。
可刚一转身，心间无端涌上一股惊悸感。
陈渊平静地站在水面上，一手负剑在后，一手轻轻攥掌为拳。
“我说的很清楚，你没听懂？”
刹那间，陈渊一步踏出，压力倾泻而出，背后金光乍现，元息疯狂散溢，漫天金色短剑在夜色中交织，将无边雨丝蒸成气雾。
不止惊诧于眼前这一幕。
蛟蛇......现在应该称之为蛟王，它眼底中倏地生出怨毒之色。
“怒涛龙行？你是顾合真的弟子？”
在它看来，一个灵府境罢了，杀与不杀只在一念之间，只是没必要浪费时间而已。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但凡和那个人扯上关系，它都不愿放过，哪怕付出一点点功夫。
“意外之喜！当真是意外之喜！”
蛟王拖着残躯，朝着陈渊攀行而来，眼睛红的几乎要滴出血，只是陈渊似乎没有硬碰硬的意思。
没有任何犹豫，身躯四下躲闪。
“我是想杀你，但你也别离我那么近。”
陈渊这话同样认真，毫不含糊。
那条蛟蛇之躯恐怕已经换了主，听这口气......许是那头兴风作浪的蛟王。
那是足以和军侯交手的存在。
容不得半点马虎。
“你这个小畜牲，真是欺人太甚。”
蛟王就算恨得牙痒痒，也只能被动挨打，就算刚才占了阴夫人的躯体，可如此短暂的功夫，想要完全磨......
那是天方夜谭！
“小杂种，有种给老子过来！”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金色短剑犹如浪涛，狠狠拍在这副残躯之上，而且眼前这小子不老实......
专门往原先的伤口处招呼。
黎天阳捅出的巨大血洞再次被撕裂，暗沉的血痂剥落，暴露出外翻的血肉，还能看见跳动的脏腑。
此刻蛟王才从怨恨中清醒过来。
这具肉身......已到了强弩之末。
宛若风中残烛。
不行！还是逃吧！
此刻它心中生出一阵无力感，被顾合真吃到死，没想到碰上他的弟子也一样。
“苍天不公！苍天不公！”
看着疯魔似的蛟王，陈渊不敢有分毫懈怠，唯恐这是妖魔的疑兵之计，更是不要命的抽取元息，一味催动剑雨，同时谨慎的保持距离。
一招敌进我退，让对方苦不堪言。
玄阳气剑如雨点般落在蛟王身上，伤口被撕裂，火光冲天，肆意灼烧它的血肉，偏偏他还没有任何办法。
陈渊脸色有些苍白。
如此巨大的消耗下，哪怕根基雄浑如他，同样也有些吃力。
于是，不知名的水道上出现这么一幕。
这一面，恐怖的蛟蛇疯狂逃窜，躯体上伤痕累累，另一面，一道年轻的身影穷追不舍，却始终保持距离，不停地释放剑光，轰砸在蛟蛇身上。
一番追逐下，仿佛到达了某个极点。
蛟蛇突然停住步伐，双目赤红，扭头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他妈会不会打架！”
“不然就离我远一点！”
没办法，它是真的被逼急了。
归根结底，无非是搏命罢了，老子纵横江湖几千年，还怕你不成？
但这么搞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