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六月不算太热，不断攀升的温度依旧令人烦闷，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办公室，勉强带来一丝凉爽。
白韫穿着白色长裙端坐在沙发上，慢腾腾地抬起手，向对面笑得勉强的男人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万，我最多付这么多违约金，我的经纪人也得跟我走，再多我们就法庭上见。”
“白小姐，橙柠这些年在你身上砸了这么多资源，助你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地位，现在红了就开始卸磨杀驴，没这个道理。”
白韫笑得人畜无害：“我这些年给橙柠赚的也不少，五百万是友情价，我们好聚好散，怎么样？”
赵成终于收起硬挤出来的笑容，冷下脸猛地一拍桌子：
“就因为你发的那条微博，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橙柠的，做事这么不地道，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你们可不就是欠骂。”
白韫惬意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向站在身后的经纪人伸出手讨要什么，对方心领神会递上一份合同。
“行了，赶紧签完合同付完违约金，咱们一拍两散，我急着找下家。”
赵成压下堵在胸口的火气，拿起手机拨通了宁倾扬的电话：
“宁总，有位艺人想跳槽，但跟咱们的合同还没到期。”
白韫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欣赏着新做的美甲，左看右看更满意了，拿起手机狂拍几张发到微博上，配文：
［今天花的这几千块确实值，比之前那家值多了。］
“赵经理，这点小事还需要跟我说？”宁倾扬不耐烦地打断赵成的话，推开递到嘴边的酒杯，起身向包厢外走去，“哪个艺人？又是白韫？”
“是她，她还说最多付五百万的违约金，多了就打官司，您看……”
赵成硬着头皮回答，抽空偷看了眼气定神闲的白韫，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还是那句话，想解约可以，让她来芳园找我。”
宁倾扬说完直接挂断电话，摸出烟盒拿出一根烟夹在嘴边，推门走进包厢，立刻又有人巴巴地凑上来，替他点烟。
“扬哥，刚才出去做什么了？”
“手底下有不安分的人想跑了，我叫她过来谈谈。”
“哟，哪个大明星？咱们又有眼福了。”
宁倾扬嗤笑一声，不屑地挥了挥手：“就最近很火的那个，给我惹出了不少事。”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立刻有人接话，嬉笑着喊道：“我知道！是白韫，是不是？”
“就是在网上公开控诉橙柠吸艺人血的那个女明星？宁哥，你也太惯着她了，要我就冷藏她几个月，没戏拍就老实了。”
“是啊，这种蠢女人走了才好，戏子就应该安安分分地拍戏。”
熟悉的名字落进耳朵里，坐在正中间的某人扯了扯嘴角，给自己倒了杯酒安静地喝着，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宁倾扬身上，又扫视了一遍包厢里的众人。
“顾少，您说是不是？”
顾谨随意地笑笑，对方也安心地大笑起来，随后便听到一声：
“滚。”
紧跟着又是一句：“都滚远点，碍眼。”
死一般的沉寂在包厢中蔓延开，顾谨不理沉默的众人，拿起手机给助理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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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成转身对上白韫的视线，扶着额头在沙发上坐下：
“白小姐，离开了橙柠，还有哪家公司能拿出这么好的资源捧你？过去的事我们都能既往不咎，你就安心拍戏，别再说要走的事了。”
“我记得在《摇摇欲坠》开拍之前我就提过这件事了吧？”白韫看着他便秘似的神色，心下了然，“宁总那边过不去？”
赵成下意识点点头，又赶紧挺直了背，扭头不敢再看她：“宁总说……你要解约就去芳园找他。”
“行，我知道了。”
白韫表面风轻云淡，耸耸肩，将手中的合同丢在桌上，捞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起身向外走：“看看吧，有什么不满意的趁早提，我不会再回来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洁白的裙摆随着步伐荡开又垂落。
“阿韫，你有决定好之后去哪里发展吗？”经纪人蔚姐跟在她身后，语气严肃。
白韫吐出一口气，摸向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我想去和安搏一搏。”
“和安？一个连背后老板是谁都不清楚的娱乐公司，去那是否太冒险了？阿韫，我更希望你能选个更安稳的公司，比如千晟，比如乐韵。”
蔚姐语重心长地说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既然你决定好了，无论未来怎么样，我都会尽全力支持你的，放手去做吧。”
“好姐姐，相信我，和安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崭露头角，在海城争取到一席之地，幕后老板不是有实力，就是有势力。”
而且大概率是二者皆有。
白韫看得透彻，待在橙柠就是不断被压榨，被各种恶臭的理念规训，在无止境的恶性竞争中陷入死循环。
她已经受够了，那些恶臭的嘴脸也看够了，趁早脱身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大的上升空间。
蔚姐看着走在前面的白韫，又说起了她常说的话：
“阿韫，从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有灵气，你天生就适合这个圈子，我听你的。”
“谢谢VV姐夸奖。”
“别叫我VV姐！”
白韫走出大楼，头顶上大块大块的云缓慢地飘浮着远去，耀眼的阳光从投在她脸上，更衬得明艳的笑容灿烂，温热的风吹起发丝肆意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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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车在芳园门口停下，蔚姐坐在驾驶位，担忧地看着白韫下车，独自闯进这龙潭虎穴。
大门两侧各立着一位侍者，恭敬地替白韫推开大门，她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进门内。
蔚姐深知她的脾性，不再多想，脚踩油门转动方向盘，车子掉头朝前开，安稳地在空停车位上停下。
白韫边上楼边搓了搓手臂，室内过低的温度让她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把外套穿上。
走廊很长，明亮的壁灯映照着人脸，高跟鞋踏在瓷砖上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甬道中，更衬得寂静。
白韫穿过走廊，拐个弯便看见前方宽阔的休息区域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顿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慢慢转身。
四目相对，耳边只剩下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地砖上，反射的白光刺进眼里，模糊了视线。
就算分开的时候如何洒脱，再见面，酸涩的情绪还是会不争气地填满胸腔，压迫着心脏，似乎连跳动的速度也慢了一点。
两年的时光足够她把那些不甘、别扭、痛苦尽数消磨，最后仅剩下无尽的思念在夜晚在梦中与她抵死纠缠。
“顾少。”
白韫摆出得体的笑容，语气却是陌生而冷淡，好似他们从未相识过。
顾谨嗤笑一声，眼中的光逐渐黯淡，而后变得越来越冷。
“白小姐，连一句好久不见也不愿意说吗？”